如果一早就知道這場戰爭的結局是這樣?
他當初還會不會那麼做?
直到很久以後,未珩坐在小月湖的石桌前,看著蜷縮著身子靜坐在湖邊的少女,內心不止一次這樣問過自己。
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會!
因為這世上沒有如果,而那個結局,他本就是一早便知道的。
並且,很清楚的知道!
……
微陌追上千梅,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仙劍上,而那個少女卻固執的企圖掙脫。
她為長留,是真的擔心害怕極了!
微陌甚至能感受到她身體微微的顫抖,不忍弄傷她,微陌並不敢太用勁,他這一不忍心,反倒讓千梅意外逃了去。
可她方走了兩步,卻突然怔在原地。
百里外,鎖妖塔耀眼的金光瞬間消失,山霧沉珂間,似有龐然大物若隱若現……
眾人面色森然,望著鎖妖塔的眼神充滿了畏懼,卻又難掩好奇。
天地寂寂,萬物無聲,靜到似乎除了雨滴的淅瀝聲,就連眾人的呼吸聲也無。
轟!塌!
巨大的轟隆聲乍響,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這聲巨響卻不是打雷,而是建築倒塌的聲音。
鎖妖塔竟然,被人破了!?
青玄臉上的鎮定,終於在這一聲巨響中崩析瓦解。
鎖妖塔,終南山立世數萬年的震教之塔,居然真的被人毀掉了!
青玄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片霧靄漸稀處,原本高聳入雲的玲瓏塔頂消失不見,鎖妖塔已不復存在。
雲霧被雨水沖淡,盤踞在鎖妖塔上空的身影越發清晰。
那樣龐大的身軀,究竟是什麼?
就在眾人猜疑的同時,突然一聲怒吼,聲音震耳欲聾,眾人不得不摀住耳朵以抵擋這連聲音中都夾雜著的強大煞氣。
狂風肆虐,冰冷的空氣中,一陣熱浪猛然襲來,只見鎖妖塔處一道龐大的白色巨影突然俯衝來。
這力量強悍如斯,根本不可能是世間之物!
那巨影不過須臾,便橫越百里,直撲到了眾人頭頂的空中。
離得近了,那陣強大的煞氣更加濃郁,就連長青等修為高深的道者,也忍不住想要俯跪在地。
千梅受不住這樣霸道的氣澤,雙腿一軟,被微陌小心接住。
這是什麼鬼東西?
青華宮的長老強壓下內心的震懾,身體以劍為撐,勉強站立,看著空中的白色巨怪暗罵。
夜幕無聲降臨,可空中的白色巨蛇依然可以看得清楚,伸展開的身體,長達十數丈,它俯視著眾人的倒豎金瞳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那眼神犀利,如視螻蟻。
「朋蛇?!」
高陽面色一凌,與青玄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沉重。
朋蛇乃上古凶獸,早已在當年那場浩劫中絕跡,這世間怎麼可能還會有這種生物的存在?
可赤首白身,行之大旱,這確然是凶獸朋蛇不假。
青玄初見時,也極是詫異。他活了數萬年,就算老眼昏花,可這種上古神獸他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無厭初見這巨獸時也是一震,他只知未珩另有安排,卻不知他竟能放出這等凶獸來!
可是,終南山的鎖妖塔裡如何會有上古神獸?
無厭不解,殊不知這也正是青玄詫異的地方。
如今這怪物的身份已明,眾人望向那朋蛇的眼神越發惶恐。
祖神一族舉族皆在天劫中隕落,這世間再沒了能制約上古神獸的神譴,比起身邊的魔軍,這頭凶獸的威脅顯然更大!
它俯視著眾人,鼻間發出憤怒的噴氣聲,不知什麼惹惱了它,突然向人群中噴出一條巨大的火龍,火焰高漲,所行之處一片焦旱!
仙魔驚慌躲避,然被火焰噴到的人,還是瞬間便化了飛灰。
朋蛇輕嗤,得意的搖擺著碩大的蛇尾。
上古神獸得天之力,這條朋蛇正值壯年,它赤紅額頭上的三相神印已化作銀色,距離上神品階只差臨門一腳。
在場眾人,就連修為最高的高陽,只怕也難與之一戰。
修為至上仙後,每升一個等級,實力都是天壤之別。這種差距越往上越明顯。雖然高陽只比這朋蛇差一個等級,但若是單打獨鬥,那也是以卵擊石!
好在仙門中除了高陽,還有幾位修為也已達到上仙品階,若是眾人聯手,或可一戰。
當然,前提是魔界中人不會從中作梗,落井下石。
高陽傳心音告與眾人,微陌將千梅交到長青手中,不動聲色的移動位置,與其他幾位仙門長老暗暗結成五行殺陣。
東行走到無厭身邊抖開腰間折扇,笑得意味不明。
「尊上真是好本事,既然能放出凶獸朋蛇,又何須我妖界出手?可笑我那傻姐姐竟然還自以為她偷襲了其他仙門,是為尊上立了大功!說是妖魔兩界聯手,如今看來,倒是我妖界高攀了。」
東行這話分明是在不滿未珩這個同盟者故意隱瞞實情,這場仙門之戰明明可以只放出上古凶獸便可屠戮仙門,卻讓他們妖界兵馬白白送命!
此次的戰事雖是魔界主導,可這幾千兵馬中卻有七成出自妖界,未珩命他們拖到逢魔時刻再發兵,他可以答應,讓我方戰鬥中故意失勢於對方,他也可以答應,可如今這樣,又算什麼?
魔界竟敢如此不把妖界放在眼中,妖界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淪為他人手裡一顆任意玩弄的棋子!
聽出東行話中深意,無厭也笑。
「尊上行事向來磊落,進攻終南山之事早有安排,貴界公主自作主張殺了仙門弟子之事,你當真以為尊上不知道嗎?何況,偷襲其他仙門並非尊上授意。」
到底還是年少輕狂了些,當初妖皇來求和的時候便是做好了臣服的準備,如今才只是這樣,便受不得了嗎?
少年眼神凌厲,故作剛強。
無厭不禁想起彼時隱姓埋名蟄伏天山的未珩,他那時也是這般年紀,可他眼中的銳利早已被打磨的無鋒,他的溫潤,是嗜血的寒。
如果面具帶的久了,便會融入骨血。
他見不得他那般時時溫潤的笑意。
他說,「少主,只有無厭時,你可以不用這麼笑。」
他卻依舊微笑,「如果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只是連岳,又如何逃的過他的眼睛?」
未珩口中的他,是祖神擎天。
現在想想,那人或許一早就知道連岳的真實身份,至於為什麼沒有趕盡殺絕,這個答案卻隨著他的殉世而永遠埋葬。
如今的未珩終於脫下了連岳的面具,原來真正的未珩,極少會笑。
如果七萬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或許未珩也可以活的更加肆意,哪怕他如今已是睥睨四海的魔尊,但他知道,飲鳩止血,他活的從來不快樂。
相比未珩,面前這看似同樣命運多舛的妖君,實在幸運太多。
給讀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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