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奔年忙
陣陣寒風帶雪迎面襲來,吹得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東倒西歪,縱是晨時的陽光都不那麼明媚了,隱隱透著一股子寒氣。果然是不如海邊的氣候好,屋裡頭都用上小暖爐也不覺得如何溫暖。
酒肆的老闆娘很是熱情,特意給韓露送了個手爐過來,顯然是用了許久的,銅壺上鍍漆都脫落的七七八八的,注滿了熱水熱得很,若沒有棉布包著,還真不敢用。
「就是不如小魚的暖袋子好。」韓露歎了一聲,才離開兩日不到,便開始想念小魚的暖湯和美味了。
玉滿樓正在審核著造船的清單,聽她抱怨,用手捏了捏她俏鼻,「既然知道不好,你還非嚷著要過來?」韓露撒嬌拉了他的手臂過來,捂在手爐上,「人家想你,不放心你嗎!」
「若是似我這麼好的男人,你都不放心,那世間可就真沒有可以放心的人嘍!」玉滿樓自我惋惜的哀歎一聲,手裡捧著賬目,也不坐在書案上,擠了韓露被窩一半的地方,依著床頭慵懶坐著看。
韓露就勢賴在他的胸口,將被子更往上拉高幾分,擋住她做壞事的手,冷冰冰的手掌穿過他胸前的衣襟,猛地放到他胸口上,卻沒有預想的尖叫,讓韓露很是失望,仰頭狐疑望著玉滿樓,她嘻嘻壞笑問:「你不涼嗎?」
讓玉滿樓哭笑不得,反問:「如何能不涼,要不然我摸摸你試試?」韓露緊張的雙手環胸,「不要。」
「讓你壞。」玉滿樓的手掌覆上她的雙頰,揉圓捏扁,他的手總是那麼溫暖,那是種能透過心底的溫暖,讓人捨不得放開。韓露雙手緊緊握住那份溫暖之源,他的手要大出她的小手好多,反被他握在掌心,按著她躺在他的胸口,聽他口中碎碎呢喃,什麼木何種紋理價值幾何,什麼白山產的松脂最佳,是塗棗紅漆色好還是塗黑漆?韓露慵懶的聽著就如催眠曲的效果,好想要睡覺。
房門被咚咚敲響,韓露驚得抬起頭,聞聽外頭店小二柔聲道:「爺兒,樓下的那個乞兒醒了,想要當面謝救命之恩呢!」韓露扭頭望著玉滿樓笑了。
玉滿樓輕聲道:「帶他進來。」
總不能在床上見外人吧!韓露想著起身卻被玉滿樓按在懷裡動彈不得,「還早著呢!不急著起床外面冷。」
韓露紅著面頰皺眉,「還早啊?外面的日頭都老大了,再說等會有人進來,你也不嫌羞得慌。」
玉滿樓將手中賬目和好扔到書案上,幾步之遙竟穩穩當當落得筆架附近,他無所謂道:「看見又如何?若是想要在我玉家呆著,就要習慣我們的規矩。」
「沒羞沒臊的,這也算是規矩,快起來。」最是討厭他厚顏無恥的模樣,玉滿樓卻不自覺,就是懶在床上一動不動,也不讓她下地,沒多時門再次響了。
店小二沒有進來,只是輕輕將門掀開一道縫隙,由著那乞兒進來,在樓下的奴役間過了一夜他換了身衣服,梳洗之後倒是乾淨利索不少,一身黑藍色小廝裝,頭上戴著圍帽。深深低著頭跪在門口,先是叩了三個響頭,「謝謝主子救我。」
盈盈諾諾的女音響在耳側,震得韓露半響沒有反應過來。玉滿樓見她吃驚的模樣,壞笑著貼近她的耳畔,低語:「怎的,擔心我又救了一個女子回來?早告訴你不要管閒事的。」
韓露豈會為此事憂心,她出神看著地上端跪的女子,悠悠命道:「抬起頭來!」聽到她聲音的同時,那女子身形也猛然顫抖,這才緩緩抬起頭,四目相對皆是錯愕。
「還真是你?」韓露驚呼出聲,那女子滿臉羞愧神色,慢吞吞起身就要開門出去,韓露出聲戾喝:「你要去那?是不是想去告訴你那個王爺主子,我在這裡?」
小娥愣住,苦笑一聲,「夫人你覺得我淪落今時今日,可還有機會遇見王爺?」
「咎由自取。」韓露冷冰冰說完,扭身再不想去看她,聽門邦噹一聲響,心卻再難安逸,外面天寒地凍她不過一天就又會像剛遇見她那會潦倒,說不定還會凍死,若是讓柱子知道,我見到她的親姐卻不救……該死的同情心又在氾濫了。
玉滿樓就知她狠不下心,幽歎一聲問道:「可用我叫她回來?」韓露彆扭的扭身不理會他,心裡卻是翻江倒海的糾結難受。
「她以前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玉滿樓又問。韓露不吱聲,玉滿樓忽而一笑,伸手將她硬搬過來,囚在懷裡,「我若是你,就將她抓回來,然後帶回去,天天指使她做活,讓她片刻不著消停。」
韓露很白了他一眼,「你真壞。」
玉滿樓受之不恭,「還行吧!不過我會再接再厲的。」
怎料兩夫妻正打情罵俏呢!外頭又響起了敲門聲,玉滿樓溫惱:「誰啊?」
「樓公子,還是小的。」店小二嘻嘻笑道。「何事。」玉滿樓一嘴正經,手上卻不正經,挑起她的下顎,輕輕吻向她粉嫩的唇瓣,流連纏綿。
「樓公子,昨日救回來那個乞兒,出門就往人家馬車上撞,似乎要尋短見,現在還在街上躺著呢!」
韓露咻地起身,見玉滿樓又要說話,一把摀住他的嘴,急問:「傷得可嚴重,速速叫郎中來瞧瞧。」店小二回頭看了看街面上,那乞兒還是一動不動。
搖了搖頭,「怕是夠嗆了。」
韓露的一顆心瞬間拔涼拔涼的,暗暗懊悔若是能留她片刻說不定。見她神色越發暗淡,玉滿樓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就去叫人找郎中過來瞧瞧,你別太過憂心。」
玉滿樓說完緩緩起身去了。韓露呆呆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久久不想睜開,被自己的親弟弟夥同外人將她們一家三口算計了,劉鄴如此嫉恨心重之人,又豈會饒過她們,她的境地怕是也不好受。
還好小娥命不該絕,只是傷了左臂,加之風寒燒昏了過去,由郎中施了針,吃了湯藥大好,卻再一句話也不說,後被韓露帶回了海島。
小魚在家裡悶了兩天一夜,終於在黃昏時分遙遙見了有馬車駛過來,興奮的連跑帶顛從台階上躍下,飛奔到韓露身邊,拉著她的手想念的不行,剛要說話,卻見韓露後邊多出來個女子,興奮的臉色驟冷啥話都沒有了。
氣沖沖瞪向韓露和玉滿樓,伸長了手指頭質問:「你們是不是嫌給我銀子多了,所以買回來個婢子使喚?」一句話問的玉滿樓和韓露都噗嗤笑了。
小魚更是鐵定了這個想法,眼眶溫紅眼淚就出來了,「誰想要你們的銀子了,還不是你們非得要給我爹爹的嗎?怎麼說不用我就不用我了呢?那讓我以後跟誰去學大字,跟誰說話去啊,嫂子你怎麼這樣啊!」
見她真的哭了,韓露忙哄著她,「誰說我們不要你了,她那裡是我們買回來的,是路上見她病倒了可憐所以帶回來的,再說了,小魚做飯這麼好吃,我怎麼捨得?對了,你說讓我帶回來糯米,我買了好大一袋子呢!還買了好些蜜餞和長壽酥,鴨舌和辣子鳳爪,核桃酥還有好些個炒貨,對了你不是說想吃凍柿子嗎?我不僅買了,還買了凍梨呢!」
一聽這麼多好吃的,小魚兩眼睛都直了,「哪呢?哪呢?」一直站在門口的小娥終於說話了,「姐姐跟我來,都在石崖下的馬車裡呢!」
小魚最是好相處也沒問人家姓何名誰,幾步跑到小娥跟前,拉著她冰涼的小手往外扯,「走,我們去取。」小娥木訥看了看被她緊握的手掌,回頭望向韓露。
韓露微微一笑點頭,「去吧!」
兩個丫頭一前一後跑下了石崖,小魚看著新置辦回來的大馬車,杏目圓瞪,「哇!新買來馬車啦?好漂亮,好華麗啊?那個誰你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小娥明顯頓了下,「我沒名字,還等著公子和夫人給取呢!」忙回答小魚的問題,「這馬車是公子早就備好的,到了造馬車的地方就取了回來,至於多少銀子,夫人沒說,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