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陳四海
「爹爹你坐下歇會吧!別總是站在門口等著,小心中暑。」陳錦自打接了父親來玉家二房,陳老爹就頂著大日頭站在門口,等待著第一時間迎接他的救命恩人。
縱是陳錦勸說也是無果,王氏見老爺子大病初癒消瘦孱弱,實在擔心,搬了凳子過來,央求:「老爺子,您要不坐會?少夫人出去吃飯了,怕是等會才回。」
陳老爹笑著搖頭,「不客氣,不客氣。」推開凳子也不落座。王氏走到陳錦身邊,擔心道:「要不讓前院的二愣子過去叫少夫人一聲吧!這大熱的天可別……」
「不行。」陳老爹別看上了年歲,耳朵可是靈著呢!一吼嚇得王氏頓時噤聲,嘿嘿一笑,「行,不去叫,老爺子喝水不?」
「不喝!」陳老爹見她同意,亦是放軟了聲調,巋利如山般,遠眺街口。忽然兩個女子打著傘映入視線,身形極小的看不清晰,陳老爹猛勁揉著眼睛,看確實有人,忙叫來閨女。
「錦娘,你瞧,那個走在前頭的是不是少夫人?」
陳錦幾步跑過來,定睛一看還真是,此時韓露已經熱的汗流浹背,見門口有一老兩女三人,更是加快了腳步往回趕。嚇得陳錦和王氏撒丫子跑過去,一左一右將她攙扶著進了涼爽的房間。
韓露哪裡還能坐下,一把握住正處於癡呆狀態的陳老爹,笑問:「您就是陳老爹?」
陳老爹久經官場,閱美人無數。縱是皇妃,公主,都見過不少,卻沒有見過如此渾然天成,不施粉黛都美得讓人沉溺的女子,不僅暗讚,與玉滿樓絕對的般配。
「在下陳四海,見過少夫人。」他身姿筆直,掀起身下長衫一角,單膝跪地就是一拜,禮讓有度,絲毫看不出略勢,不用細看都知他當年必定是官居五品以上,氣勢與生俱來,非常人所及。
韓露忙攙扶他起身,「陳老爹,您這是做什麼?可莫要抹殺了小女子才是。」她彎腰費力,陳四海自然不敢,忙起身,虛浮著她坐在躺椅上。
屁股終於落地了,她這才舒坦的長舒口氣,嘿嘿一笑,「走得急了,口乾了,有水不?」
陳錦猛點頭,「有,有,我這就去給夫人泡楊梅冰。」
韓露點頭,疑惑小娥怎麼進來就沒再身邊服侍,往門外樹蔭後一瞧,王氏正恨得直捶小娥後背,低聲怒罵「你個死丫頭,怎就不攔著點,若是少夫人跑急了傷到身子,我們一家子都賣了也賠不起。你個死丫頭,死丫頭。」
「別打了,還當我不在啊?」韓露冷言冷語喊了一聲,王氏滿臉堆笑揪著小娥進去,「夫人,我哪裡再打她,這後背上有東西,我給她劃拉,劃拉,這就去後廚做吃食過來。」
這倒不錯,韓露看陳四海頭上泌汗直流,知他定是在外面等了許久,怕是也水米沒打牙,「行,王氏你先去市上買點新鮮的果蔬肉魚回來,稍等二公子也會回來吃飯,正好陪著陳老爹吃上幾盅。()」
主僕有別,陳四海怎敢,忙搖頭制止:「少夫人這可使不得,我陳四海是何等身份,怎敢同少夫人和公子同桌用餐?」
還不等韓露說話,王氏習慣性的嘴快,一擺手,「怎就使不得,我家公子,夫人,可跟旁人家的不同,最是親和還喜歡熱鬧,我們經常在一起吃飯的,有時候還接了你家月兒過去住呢!」
陳四海實在驚訝,但見王氏如此說,加上陳錦經常的誇獎,如今已經深信不疑。
忽聞脆生生的甜叫:「外公。」他猛轉身竟是月兒背著碎花布的小書包向他跑過來。陳四海病重,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過這孩子了,想念的緊,迎過去一把月兒抱在懷裡。
「月兒,你這是去哪裡了?怎就才回來呢?可想死外公了。」陳四海就陳錦這麼一個女兒,自然對月兒更如眼珠子般疼著。
月兒頑皮拉著外公的鬍鬚,「月兒好想外公啊!」
柱子緊隨著月兒進門,也不去他娘哪裡,而是畢恭畢敬給韓露作揖,「柱子見過夫人。」
月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從陳四海懷裡下來,也騰騰跑到韓露身邊作揖,「月兒唐突了,回來都忘了給夫人請安呢!」
韓露很是喜歡這兩個孩子,見他們回來,就吩咐小娥奉上果子茶和糕點給他們備好,等會分著吃。懶洋洋擺了擺手,「無妨,說說你們今個都學了什麼,夫人也跟著長長見識。」
柱子就如同小大人一般,將身後的小書包搬正,把書本一樣樣取出來送到韓露面前閱覽,定睛一看竟是幾個大字,韓露笑著摸摸柱子的頭,「出息了,都會寫大字了呢!可是認得?」
「認得。」柱子此時浮現自信微笑,給韓露一張一張的讀,「大,小,木,田……」
「三字經可背熟?」韓露又問,柱子羞澀的撓了撓頭,「還差一點點。」王氏生氣舉巴掌又要打,見韓露瞪眼,她才收了手,用手指頭戳他,「沒用的東西,白瞎了少夫人捨銀子給你讀書,沒用,真沒用……」
說著說著,柱子沒哭,她倒是先哭了,跟殺豬一樣的哭嚎,「少夫人,我家柱子對不起您啊!您帶我們老王家如此的好,讓我們何以回報啊?」
「娘,你有完沒完啊?夫人心裡燥著呢!您能不能快點去買菜做飯啊?」小娥對她這個娘實在無可奈何。
王氏這眼淚說來就來,說沒還沒得真快,忽的就笑了,「夫人您看,我這記性就是不好,一看見我家柱子回來了,啥都忘了,我這就去買菜,馬上就去。」掄圓了粗壯的腿腳飛速跑出了院門。
柱子搖頭歎息,見韓露皺眉看他,嘿嘿一笑,將書包拎起來背在身後,「夫人,柱子馬上就去唸書,定將三字經一舉拿下。」
「不錯還會成語了呢!」伸手揉了揉柱子的刺頭,「快下去學習,讓我知道你偷懶,少不了打你板子。」
柱子嘿嘿笑著湊近了說:「夫人那板子還不及我娘的巴掌疼呢!」小娥氣得要打他,他吐舌做鬼臉就跑了。
月兒身為女孩子自然就文雅很多,小心翼翼取了書包出來,也是大字,字體纖細柔美,很是好看,韓露不住點頭,「好,真好,比柱子的都好。」
陳四海聽夫人讚揚,更是等得受不了,探頭過來看,韓露將大字遞給小娥,送給他瞧,陳四海看得老淚就在眶裡打轉,「好,真好,跟你娘親當年寫的一樣好。」
在韓露身側伺候的陳錦頓了下,眼淚很快灼紅眼眶,硬生生憋了回去,「爹爹又提當年了,我們如此不是更好。」將韓露手側的冰塊取走,放的遠些位置,然後用扇子打著祛熱,「夫人莫貪涼,小心傷到肚裡孩子。」
韓露一笑點頭,陳四海將大字小心翼翼又送回到小娥手中,最後交給月兒,那丫頭沖陳四海眨巴著眼睛,很是頑皮,瞬時將陳四海逗樂了。
沒多刻陳四海忍不住,微微上前幾步,「夫人,我可以跟你單獨說幾句話嗎?」韓露點頭,小娥和陳錦紛紛退去,月兒卻是不走,低聲道:「夫人看起來好疲倦呢!月兒想給你韓式鬆骨。」
韓露忽的笑了,「行啊!但是要做完功課才行呢!你去吧!夫人等你。」扭了扭胳膊,還真是酸呢!皺眉苦笑,「夫人好累,所以月兒要快哦!」
月兒猛點頭,「一定,一定快。」忙不迭就往外面跑。陳四海擔心她摔到,想去攔著都攔不住,可見夫人在她心裡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