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燙手的山芋
韓露引領劉鄴尋玉滿樓幾圈也沒有找到,終於逮到忙碌正歡的蒲少歡,方知玉滿樓忙裡偷閒出去轉悠了,心裡委實不爽,感歎這便是主子和奴才的區別,真想摔東西不幹了,但又不敢。
笑臉相迎招呼這個絲毫不喜歡的人坐下喝茶。她則後背靠牆,默默低頭透過烏紗看腳尖,安靜的此處如無人境地。場面一時間陷入尷尬,劉鄴手持茶盅,緩緩挪動茶蓋幾次,看她一句話不說,側目看了孝廉一眼。
孝廉清清嗓子,與她話家常:「小路,你今年多大!跟了你家公子幾年啦?」
「啊?」韓露正魂遊向外措不及防應了一聲,仰頭呆呆看著他們主僕二人。劉鄴噗嗤笑了,重複:「孝廉這人閒不得,想跟你說說話,問你多大,跟了你家公子幾年?」
「哦!」韓露拉長了聲音點頭,「小路今年十四了,跟了公子半年有餘。」
「半年?」短短時間就能得到玉滿樓賞識,讓孝廉很是驚訝,讚道:「那小路還真是有本事呢!跟了你家公子半年就能引以重任,真是難得。」
「哪有!」韓露憨憨一笑,再無下語,又陷入尷尬之中。
劉鄴實在閒悶,加之天氣又悶熱異常,他穿的死板早就熱得汗流浹背,卻見那小廝始終帶著蒙頭紗,疑惑:「小路你頭上怎麼始終戴著頭紗,不熱啊?反正這屋裡也沒有旁人,摘下來涼快涼快。」
韓露心知他以為自己是個男人,但此處龍陽之好頗多,難保他個世家子弟沒有此等愛好,所以寧可熱死也萬不會摘下來,故意打岔:「劉公子熱啦?小人這就出去喚人給您取冰打扇子。」說著舉步向外。
孝廉皺眉剛要叫住他,劉鄴伸手制止,低聲笑道:「果真是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才,夠倔強。孝廉走,與我出去轉悠轉悠,看可有什麼相中的,買回去孝敬老王爺王妃。」
韓露將頭探出偏間小門,直至他們走遠,她才悠哉晃蕩出來,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搖晃著小腿口品花茶,嘖嘖嘴巴,「此時悠哉又如何?還不是個奴才……」
是啊!怎麼說都是個奴才,還是個處處受人牽制的奴才,韓露不傻情感方面雖然經歷不多,但畢竟也算是有過初體驗,特別是玉滿樓這段時間對她的態度,更是讓她歡喜讓她憂。
有這麼個多金又帥氣的高富帥暗戀自己,本該是件高興的事情,但路遇金磚焉知是福?在這萬惡的舊社會,女人何來地位,縱是正妻都是上有婆婆壓迫,下又妾侍擠兌,過得何其艱難。
自她穿過來的這段時日,就沒有見過什麼忠貞不渝的主兒,再相愛有加的小夫妻,過不了兩年準保是要說上幾房小妾的,特別是那種大門大戶且多金,需要子嗣興奮的大家族,再說玉滿樓這種就更是缺不得妾房,上趕著當妾的都可以排隊到城門外去了。
似乎扯遠了,自己縱是從了玉滿樓,也不過是個通房連個妾都算不上,將來若是肚子爭氣生個一兒半女的,說不定還能榮升為妾,或是二夫人。
以後都要過著固守深閨,相夫教子,上尊大夫人,小斗小姬妾的苦逼日子。韓露扯唇哂笑,這種日子她一日都過不了,所有在自由和美男之間,她毫不留情的選擇自由,「女人啊!沒有事業是不行滴。」
聽房門有響聲,韓露忙不迭起身,手拿著小抹布四處清潔起來。當玉滿樓進門那刻就見了韓露很難干的一面,滿意一笑算是首肯,「小露你過來。」
韓露屁顛屁顛走過去,玉滿樓手中一晃出現塊水晶墜子,陽光下驟然散發七彩耀眼的光芒,很是刺眼,韓露用手遮擋陽光,緩緩接入手中,感歎:「哇!這工藝真好,菱角這麼多。()」
水晶本剔透卻無多彩光澤,均是由能工巧匠摹刻多邊菱角,才能散發出絢麗奪目的七彩光芒。這塊水晶雖只有大拇指大小,但就這種工藝加上水晶的通透程度,也算是件上品了。
「公子這塊水晶是送與二夫人的吧?」玉滿樓不答,面色卻是一冷,韓露知他不喜二夫人,但起碼的面子還是要做的,身為個合格的奴才,忠勸還是要有的,「公子,那二夫人雖可惡,但畢竟是玉家的夫人,您給她面子便是給了老爺的面子,老爺定然會是高興的,您說呢?再說了面上的功夫不丟人。」
玉滿樓知道她這是關心自己,也不反駁,鳳目含笑點頭,「二夫人的禮物是要準備的!這點不用你操心。你說說這塊水晶可是討女孩子喜歡?」
韓露還沒有自戀到認為這是送給她的東西,看完之後又送回玉滿樓手中,畢恭畢敬點頭:「小露雖總是以男人自居,但心底卻是喜歡的,公子若是想送與未過門的少夫人,怕是最好不過的。」
「那若是送與你呢?」玉滿樓輕笑挑釁,韓露面色驚駭,噗通跪倒在地,「公子莫要嚇小露了,小露若是做錯了事情求公子責罰。」
玉滿樓挑唇笑的頗為邪惡,伸手將她攙扶起,輕輕掀開她頭上輕紗,肆無忌憚看著她驟然而變的緊張,韓露強裝鎮定但腦中浮現少爺調戲丫頭的惡搞鏡頭卻一遍遍浮現,不由嚇得冷汗直流,想要再次跪下,卻被他雙臂死死把持,根本跪不下。
如此僵持幾分鐘,韓露也豁出去了,淡定問道:「公子可還記得婢子曾說過的一句玩笑話?」
「那句?」玉滿樓今天的表情很是欠抽,笑的頗似流氓,縱是生的美艷也抵擋不住男人本色。
韓露心一沉,怔怔道:「寧為貧家妻,不為富家妾。」
玉滿樓面色一冷,再笑不出分毫,「記得,小露有志向,這個公子賞你的。」
「多謝二公子。」韓露又是一跪,雙手高過頭頂接過水晶。如此平常且正式的動作,卻硬生生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讓玉滿樓清楚的知道他是何種身份,而她又是何種身份,無法逾越無法嵌合。
玉滿樓忽莫名氣憤,用力拉扯韓露起身,然韓露卻是下意識躲開了,慢條斯理起身不說,還劃了劃衣袍上的塵埃,笑靨如花道:「公子,這水晶不知幾何購得?」
怎麼感覺她笑的如此市儈?玉滿樓感覺心裡毛毛的,「沒用多少銀兩,就是買著玩的。」
「哦!那就好,公子您也知道,婢子離家之後並未帶出戶籍,至今仍是個黑戶,若被衙門抓了去,說不定還會牽連主子。」韓露一行說,一行觀察玉滿樓面色,見他淡定平常,也不顧忌,「所有小露想辦個戶籍,也好有個身份,但不知該尋誰來辦,便想將此事托付給公子處理。當然作為活絡的費用,還望公子將這個收下。」說完就將那水晶完璧歸趙。
玉滿樓看的一愣,轉瞬是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笑的流了出來,手掌緊緊握住水晶吊墜,賜她三字,「滾,快滾。」
韓露微聳肩頭,「婢子遵命。」扭搭扭搭就出來,正碰見蒲少歡要進去,見她興高采烈的模樣,蒲少歡心中疑惑,「小露你撿到金子啦?」
「嗯!算是吧!對了蒲公子,我家公子說要送你什麼禮物,讓你進去呢!」
蒲少歡一聽禮物,頓時樂得眉開眼笑,撒丫子往裡面跑,沒多久就聽裡面咆哮而出,然後就是桌子凳子滿天飛,辟里啪啦的雜音不絕於耳。
韓露躲在樹後頭抿嘴偷笑,肩頭被人一拍,頓時嚇得七竅生煙,猛轉身,竟是秦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秦二哥你可嚇死我了。」拍了拍胸口,然後是緊張的拉著秦二前後左右看個沒完,確認無外傷這才放心。
愧疚道:「秦二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的你挨打受傷,其實這頓打應該是我受得,請受韓露一拜。」說著就要下跪,秦二忙將她攙扶,「都是自己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做啥?」
秦二傷剛愈,使不得力氣,又猛烈咳嗽幾聲,韓露擔心他忙攙扶去了附近的石墩子坐下,為他拍背,「秦二哥可覺得舒服些,我給你取點水過來吧?」
韓露剛要轉身去取就被秦二拉住了胳膊,「不用,二哥養幾日就好了。我來尋你,便是來告訴你,剛才在外面遇見了瞿公子,他想見你,但家丁攔著緊,不讓進來,正好遇見了我便求我捎個話,讓你去百里亭後園的花圃見一面。」
「哦!這樣啊!」韓露心想與瞿螢並無交情,他為何要見自己呢?難不成他認識這個身體的前身?回想下有可能,因為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十分驚駭,說不定有交集。
秉承是機會絕不放過的理念,韓露決定單槍匹馬赴會。可剛出了門韓露就犯難了,百里亭的後園在哪裡?花圃又在何處?她全然不知啊?就這麼邊走邊打聽,期間走了不少冤枉路,最後累得大汗淋漓,連胸前的扣子都扯掉半邊,總算是找到那處所謂的花圃。
然一個人都沒有……
「媽的,又被騙了。」韓露累得跟死狗似的,一屁股坐在花壇邊上,見四下裡無人將頭上悶熱的戴頭扔到一邊,後仰倒在花圃上,鼻尖輕嗅花香,翹著二郎腿哼小曲,好不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