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依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景玄想要奪她的中宮權柄,她怎麼可能會乖乖就範?雖說景玄是皇帝,可後宮中的事畢竟屬於內命婦管轄,景玄想要插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沈千依笑得依舊雍容和藹,下顎卻微微揚起道,「嵐夫人幫臣妾協理後宮不過三四個月,萱夫人也是剛剛才上手,後宮之事繁瑣複雜,臣妾若此時放手,恐怕兩位妹妹會難以應付,臣妾的舊疾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沒有大礙的。」
景玄目色微沉,面上的笑容卻一點沒變,「既然皇后放心不下,那就能者多勞吧!這二十年你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讓朕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沈千依微笑垂眸,掩飾眸中一閃而過的冷笑,「這些都是臣妾應該做的,皇上將後宮交給臣妾,臣妾自當為您分憂。」
景玄笑看了她一眼,片刻後說道,「皇后還是那麼賢惠。」
景玄和沈千依多年來,給外人的感覺一直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沒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關係到底怎樣,可是從已死的李順儀那裡,葉菀卻察覺出他們並不像表現的那樣和睦。
景玄一直對沈千依以禮相待,恪守宮中禮儀,每到大日子都會與沈千依一起接受闔宮朝拜,但平日除了初一十五卻從不踏進鳳儀宮一步,對沈千依的態度尊敬有餘,卻少了夫妻間的溫情。
林昭儀不明就裡,笑著說道,「皇上和皇后伉儷情深,嬪妾們看著真是羨慕。」
麗妃方才吃了鶯貴人的虧,正憋著一肚子火沒地發洩,此刻也不管是誰,便說道,「羨慕有什麼用?皇上和皇后是結髮夫妻,豈是你我可以比擬的,咱們只管守好妾妃之德就行了,林昭儀心裡不會是有什麼企圖吧?」
麗妃這話說的厲害,林昭儀立刻變了臉色,忙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明鑒,嬪妾不敢有企圖之心。」
沈千依瞪了麗妃一眼,和藹的虛扶了林昭儀一把,道,「快起來吧!今個兒立冬天涼,可別凍著了,本宮知道你是無心之言,不會責怪於你的。」
林昭儀起身坐回到椅子上,才發覺背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她在後宮中家世不算高,個性也不討人喜歡,常被其它嬪妃欺辱,卻不敢還嘴。
麗妃發洩了心中的鬱悶,神情好了許多,笑著說道,「皇后娘娘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李院使的醫術果然精湛,改日娘娘也讓李院使給嬪妾診診脈吧!」
沈千依笑道,「這些都好說,明個兒本宮就打發李院使去你宮裡。」
麗妃起身福了一禮謝恩,沈千依目光掃過殿中一圈,神色突然黯淡下來,歎聲道,「今日宮中眾位妹妹都在,獨獨缺了德妃姐姐,本宮心裡實在不安啊!」
景玄也面露憂色,似乎是在擔心成德妃的病,可那抹憂色中卻隱隱流露出悲傷,讓在座的嬪妃心中也感到沉重。
元妃歎聲道,「方纔路過儀瀛宮時,臣妾還看見有太醫出入,好幾次臣妾都想去探望德妃娘娘,可又怕打擾到娘娘休息,心中甚是掛念,去年臣妾還曾帶著敬如去儀瀛宮玩,沒想到···」
殿中的氣氛被成德妃的病帶入沉重,似乎每個人都十分關心成德妃,葉菀一直沉默不言,暗中與溫沐嵐交換了眼神,沈千依突然提起成德妃絕不會只是隨口一說。
果然沈千依又道,「德妃姐姐這麼病著也不是辦法,皇上該想想別的主意。」
景玄微微蹙眉道,「能想的法子朕都想了,無論是多偏的藥方朕都盡力為她尋找,可治了這麼多年,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都說太醫院是集天下神醫之處,朕看他們開的方子還不如民間的偏方。」
「皇上也不能這麼說,德妃姐姐當年傷的實在太重,治不好也不能都怪太醫,不如等天師回來,為德妃姐姐做場法事祈福吧!」
景玄歎聲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沈千依突然提起藍雪衣,葉菀心中怦然一跳,手指不自覺的緊握扶手,整個身子都變得僵直,好在這會兒沒有人注意她,鍾念用掩在袖下的手臂輕輕碰了她一下,葉菀深吸一口氣,裝作無事的抬起頭。
景玄看向她,緊蹙了眉頭,問道,「菀兒的面色有些蒼白,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葉菀微微笑道,「皇上不必擔心,臣妾只是覺得有些冷罷了,並無大礙。」
鍾念趕緊給她披上氅衣,將她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葉菀說冷並不是隨意找的說辭,而是真的冷,自從中了寒毒,即使在三伏天中也會覺得涼津津的,何況今日是立冬,天氣驟然轉涼,肯定會吃不消。
沈千依關切的說,「萱夫人的身子也太弱了,可得讓太醫好好調一調才行,不如也讓李院使給你診下脈吧!」
葉菀微微頷首道,「多謝娘娘關懷,李院使是照顧娘娘的太醫,嬪妾不敢隨意使喚,晚些時候臣妾自行請太醫診脈便可。」
沈千依聞言倒也沒有強迫她,而是歎聲道,「你們都還年輕,可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子,莫要像本宮和成德妃一樣,日日總是離不了湯藥,讓皇上掛心。」說著又是一聲歎息,看向景玄,「臣妾倒是有個法子能緩緩德妃的病,大殿下如今也已成年,不如替他納位王妃,也好給德妃沖沖喜。」
景玄雙眉緊蹙,為難道,「選妃一事還得要從長計議,總不能隨意找個女子給弈成,好歹他也是朕的長子。」
沈千依笑道,「皇上不必多慮,正妃自然要好好挑選,可側妃就不必了,本宮看姜侍郎家的小女兒就不錯,和弈成的年紀也相當。」葉菀看向殿首,眉心微蹙,終於明白沈千依為何無故提起成德妃,原來是防著景玄幫景弈成在宮中另尋母妃,所以想要快些幫景弈成納妃。景玄下意識的看了葉菀一眼,似是思量了一番道,「即使是側妃,朕也不能虧待了弈成,這件事容朕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