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日的精心將養,葉菀的身體逐漸恢復,惡寒發作的次數也由一天十幾次減少到七八次,藍雪衣和語彤終於肯讓她偶爾出來坐一會兒,不過時間上卻有嚴格的限制,每次出來都不能超過半個時辰。
午時陽光正盛,葉菀斜躺在院中的籐椅上,看著藍雪衣生火做飯,語彤外出采野菜還沒回來,所以做飯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藍雪衣身上。
不過藍雪衣明顯不太擅長做飯,半個時辰才終於點燃爐灶中的火,可除了水煮野菜之外別的什麼也不會做,所以今天中午,葉菀只能將就著吃一頓沒有滋味的野菜湯。
見葉菀眉心微蹙,藍雪衣有些尷尬的攪了攪碗中的野菜湯,悶頭說道,「明天我出去打些野味回來,你需要補身體,不能總吃這些。」
葉菀愣了一瞬,笑道,「有東西吃已經很好了,這片竹林不像有野物出沒的地方,天師不必為難自己。」
「可以不叫我天師嗎?叫我的名字就好。」
葉菀看向沒有表情的藍雪衣,喃喃道,「藍雪衣,雪衣。」突然笑了起來,「叫起來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藍雪衣面色微沉道,「從前喜歡嘲笑別人的長相像女子,現在連名字也要取笑嗎?」
葉菀心中一驚,心想自己何時嘲笑過他長得像女子了,藍雪衣如今已是天師,哪還有人不怕死敢輕易嘲笑他?如果有也是在前世是司徒萱的時候,想起這些葉菀心中更加不安。
「天師在說笑嗎?我怎麼敢嘲笑天師?」葉菀邊說邊試探似的看向藍雪衣。
藍雪衣只顧吃碗裡的野菜,頭也未抬道,「我說了叫我的名字,你不用瞞我,從見你第一眼時,我就看出你的魂魄是經人強行黏合的,至於你前世是誰,我有很多辦法證實。」
葉菀清咳了一聲,其實她是被口中的野菜湯嗆到,不過還是故作鎮定清咳掩飾,她從來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即使被人抓住把柄也依舊能做出處變不驚的樣子。
「天···不,雪衣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有些聽不懂。」叫出雪衣兩個字,葉菀覺得渾身一陣不舒服,可藍雪衣堅持讓她叫名字,她不想惹現在這個唯一的靠山,所以勉強叫出了口。
藍雪衣冰冷的臉龐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抬頭看向葉菀道,「萱萱覺得我還需要再說的明白些嗎?當年是誰在破城之日對我說,只要我當上天師就能配得上你。」
萱萱這個稱呼,這次是真讓葉菀嗆得不輕,因為寒氣侵體,葉菀多日不曾泛紅的臉頰竟都被憋的通紅。
藍雪衣放下碗筷,一邊給她拍背一邊說,「是不是覺得自己掩飾的天衣無縫,不可能被察覺?別忘了我也是修行之人,而且境界不低,整座華宮對我來說暢通無阻。」藍雪衣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只除了一個地方。」
葉菀震驚的看向他,「你去過紫竹軒?也進過我的寢殿嗎?」
藍雪衣依舊微笑道,「不止進過你的寢殿,還看過寢殿屏風後面的櫃子,那柄鎖雖然打造精妙,不過對我來說要打開並不難,裡面的睚眥印章我曾在司徒將軍身上見過一次,所以印象很深。」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司徒萱的?」
藍雪衣扶額想了一會兒,笑道,「大概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藍雪衣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葉菀瞪著他問道,「那你還進過誰的寢殿?」
藍雪衣微一怔愣,隨後大笑道,「我想想,皇后的鳳儀宮,德妃的儀瀛宮,林昭儀的昭祥殿,還有···」
葉菀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藍雪衣話鋒一轉道,「不過都是在白日去的,奉了皇上的命去祈福驅邪,在夜裡去過的,只有你的紫竹軒。」
葉菀意識到自己失態,轉過臉端起桌上的野菜湯,「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去過誰的寢殿關我什麼事?」
藍雪衣只笑不語的看著她,直把葉菀看得心中發毛,搜腸刮肚想找些別的話題轉移藍雪衣的注意力。
「對了,你剛才說華宮中只有一個地方不能去,是哪裡?」
藍雪衣的面色驟然嚴肅,「是皇上的寢宮,你死後有人預言說你有回來的一日,他便請高人在寢宮周圍設下結界,想必應是怕你回來殺他,那結界很奇怪,我試了很多次都沒能打破,有一次差點驚動禁軍,從那之後,皇上的寢宮便把守的格外森嚴,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葉菀點了下頭,說道,「怪不得嬪妾第一次侍寢都在清月芙蕖,原來是因為這樣,仔細想想,後宮中好像的確沒有人進過皇上的寢殿。」
葉菀仔細回想在慶祥殿時的情形,每次景玄閒暇時,他們都只在東西兩邊的配殿中說話,她從沒有機會靠近過景玄的寢殿。
見她想得出神,藍雪衣笑著說道,「你也不用糾結這件事,自從前世你墜入修羅陣後,皇上就再也沒有讓任何人進過他的寢殿,也許還有別的原因,畢竟你們當年若真的成親,那裡就應該是你們的新房。」
葉菀苦笑了一下,抬眸看向藍雪衣,「你是想要安慰我嗎?可惜你好像不太會安慰人。」
藍雪衣低頭不再說話,他本來是想讓葉菀寬心,可沒想到卻揭開了葉菀陳年的傷疤,雖然葉菀表現的風輕雲淡,可他知道,這種噬心之痛哪裡是能輕易忘卻的。
「你不必自責,即使你不說,這些事也都一直都盤恆在我心裡,是我自己不能面對心中的魔障,不關任何人的事。」藍雪衣歎息一聲,「我知道你沒有忘記,如果忘記了又怎麼可能回到宮廷,我當初成為天師是想找到幫你報仇的辦法,可後來經歷的事多了,才發現報仇並沒有那麼簡單,殺死皇上對我來說並不難,可我怕皇上死後,南周會再次陷入生靈塗炭,你會怨我膽小嗎?」葉菀笑著搖了搖頭,她曾後無數次機會殺死景玄,可她沒有那麼做,她覺得若真這樣未免太便宜景玄,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南周江山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