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鬱悶的心情在看到葉菀的一瞬間好了不少,董淨利極有眼力見兒的迎上前,接過鍾念手中的食盒。
葉菀向景玄福身行了一禮道,「皇上連日辛苦於朝政,臣妾特地給您做了一盅滋補的湯羹送來。」
景玄放下手中的硃砂筆,起身同葉菀來到東邊的偏殿內。
聞著湯盅裡飄散出的香氣,景玄笑著說,「這麼香的湯羹,就算是碗毒藥,朕喝的也高興。」
葉菀面色微變,佯怒道,「皇上的玩笑開得也太過了,要真是毒藥,臣妾就先喝一口。」說罷作勢要搶下景玄手中的湯碗。
景玄笑著安撫她說,「朕只是說句玩笑罷了,菀兒無需放在心上。」
葉菀也不再板著臉,笑說道,「皇上這玩笑跟臣妾開開也就算了,反正臣妾膽大經得起嚇,要是換了別人定被您下破膽了。」
聞著飄香的湯羹,景玄也覺得腹中有些飢餓,很快便將整盅的湯都喝完。
葉菀一邊動手收拾一邊笑道,「皇上用的這麼香,不知道的還以為臣妾做的是瓊香玉露呢!」
景玄摸了下微挺的肚子,「人餓了吃什麼都香,朕記得這輩子吃過的最香的東西,是餓了三天後,從一個老婦那裡討來的一塊餅,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滋味無窮。()」
葉菀沒有笑,她知道有關那塊餅的故事,那時景玄率領的軍隊被敵軍圍困了三天三夜,也不眠不休的突圍了三天三夜,幾千將士最後只剩下幾十人,那是景玄在戰場上第一次慘敗,也是唯一的一次。
景玄之所以備受南周朝臣敬服,是因為南周疆土皆是他一刀一槍打下的,所以他的皇權在南周絕無爭議。
這個男人若是單作為一個帝王來看,可以說沒有任何缺點,但作為朋友或是愛人,卻是極不稱職的。
注意到葉菀眼下的一片暗黑,景玄微蹙了眉頭道,「這些天休息的不好嗎?」
葉菀淡淡的笑了一下,「可能是天氣太熱吧!夜裡總會醒。」
景玄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片刻後才說,「朕不會讓葉家有事,也不會讓你父親有事。」
葉菀默默垂下頭,許久沒有做聲,她這次來送湯羹是假,探景玄的口風才是真,本還猶豫要怎樣開口,可沒想到景玄竟主動說了出來,倒讓她覺得有些被動。
「朝政大事臣妾不能干預,皇上無需顧慮臣妾的感受。」
看著她委屈的模樣,景玄心中十分不好受,「你與其他人不同,朕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亦不會傷害你的家人。」
葉菀抬起頭,微笑的看著景玄,「皇上不必跟臣妾保證什麼,只要是為了南周好,臣妾願意接受您做的任何決定。」
景玄也微笑著點了下頭,不過葉菀卻覺得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皇上喝完湯,臣妾也該回去了,還請皇上憐惜身子,不要太過勞累。」
景玄頷首默許她跪安,出了璧龍軒,鍾念才小聲說道,「在霽月閣想好的話,娘娘怎麼一句都沒說?」
葉菀原想試探了景玄的口風後,為葉倫德求幾句情,可不知為什麼,看見景玄後,話到了嘴邊卻怎麼說不出,腦中總是想起前世時,景玄下令誅殺司徒家滿門的情景。
她極鬱悶的歎息了一聲,說道,「皇上已經答應不會讓葉倫德有事,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可皇上的話有幾分是真呢?」鍾念緊蹙這眉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葉菀聞言也不禁有些喪氣,當初雖有山盟海誓在,可景玄轉頭便可殺她全家,如今這幾句連誓言算不上的話,又憑什麼能讓人信服呢?
葉菀心想,也許她還不如將希望壓在遠在邊關的景澈身上,可想到景澈,她心中卻又是一陣不痛快,總覺得景澈看似明朗的外表下,實則隱藏著一顆極度不安分的心,絕不會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她。
果不出葉菀的猜想,此刻人在邊關的景澈正思考著要向葉菀開出什麼條件。
站在他身後一直沉默的石頭,突然問道,「王爺真想要幫葉倫德說話嗎?」
景澈不屑的笑道,「本王當然不會親自出面,也不會貿然讓咱們的人說話,一切都等看過了皇上的態度再作定奪。」
黑石的眸中閃現出詫然,不過他掩飾的很好,並沒有讓景澈發現。
「可王爺剛才不是回信給萱妃,說您會幫忙的嗎?」
景澈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在世外修行太久了,竟忘了人言是最不可信的嗎?本王不過是敷衍萱妃而已,如果皇上下決心要處置葉倫德,本王何必還去趟這趟渾水。」
「萱妃若是察覺了,怕會對王爺心生嫌隙。」
對於黑石的顧慮,景澈絲毫不放在心上,「你以為本王不這樣做,她心中就沒有嫌隙嗎?大家結盟不過是有共同的利益而已,若它日利益分崩,隨時會刀劍相向。」
黑石的神情十分嚴肅,雖然不太贊同景澈的說法,可他只有唯命是從的份兒。
景澈看著瓷盂中剛剛被他燒燬的信,冷笑著說,「沒有了葉家做靠山,萱妃根本什麼都算不上,真要到那時本王也無需再顧慮她,只是可惜了葉家的家產。」
黑石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太妃曾說過,萱妃不是一般人,也許將來會成大事。」
景澈眉心緊蹙,似是十分不喜歡被人質疑,「太妃久居深宮,對朝中局勢又瞭解多少?放眼看後宮裡的女人,哪個位高權重的不是有母家做後盾?」說著突然頓了一下,「只有成德妃既無靠山也無姿色。」
「也許只是出於信任吧?成德妃畢竟是跟了皇上幾十年的老人兒,屬下聽說,皇上此次行宮之行,沒有帶皇后而是帶的成德妃,三皇子如今已經發配封地,宮裡只剩下大皇子和二皇子。」
景澈垂眸沉思了片刻,疑惑道,「所有人都不看好景弈成,可皇上如此抬舉成德妃,難道是有所暗示嗎?」黑石面露擔憂之色,說道,「皇上一向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也許一開始就沒有將大皇子剔除在繼承人選之外,只是想給眾人製造迷障而已。」景澈微微點了下頭,「你說的也不無道理,看來這位無人問津的大皇子咱們日後也要多關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