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劍法舞畢,成德妃親手擦去景弈成額上的汗珠,說道,「幾日沒看你舞劍,又精進了不少。」
景弈成展顏一笑,像個得了誇獎的孩子一般。
葉菀也出言讚道,「方纔嬪妾真是快看傻了,嬪妾雖不懂劍術,可看大殿下的架勢便知道肯定十分了得,不知如此精妙的劍法,殿下是跟何人所學?」
景弈成面頰微紅的回道,「萱妃娘娘過獎,兒臣的劍法是皇上從宮外尋得的高人所受,其實兒臣不過是學了些皮毛,和師傅比還差得遠呢!」
葉菀笑看向成德妃,「殿下與娘娘一樣為人謙虛,如今殿下還不到弱冠之年,就已這般出色,日後定然會是人中龍鳳。」
「萱妃可千萬別誇他,小孩子最是誇不得,一聽人誇獎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眾人掩口而笑,只有景弈成低著頭面紅耳赤,葉菀忙幫他說道,「娘娘方纔還說皇后對二殿下要求嚴苛,可嬪妾看您對大殿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再說殿下可不是小孩子了,按理說也該納妃了。」
成德妃打發了兩個皇子去玩,輕輕歎了一聲,「本宮一心不想委屈了弈成,可奈何皇上不重視他,也不提給她娶親之事,本宮倒是有幾個中意的世家女子,可人家卻看不上弈成。」
葉菀聞言蹙眉道,「怎麼會呢?大殿下是皇子,還配不上個世家女子嗎?」
成德妃搖頭歎息,「皇子又怎樣?一個不小心便會被發配邊陲,當初皇上最寵愛奕卿,可還不是落得這個下場,現在朝中局勢不明朗,許多世家寧可不攀皇親,也要保全安穩。」
葉菀哼笑一聲,「不作為就能保全安穩嗎?既然身在官場哪一次不是賭來的前程,娘娘不必傷懷,這種世家女子不要也罷!」
「萱妃說的是,沒有魄力之人也不可能成事,只是弈成的年紀越來越大,本宮難免會心急,你也知道,他並非本宮親生,婚事若是拖得久了,宮裡肯定會有人說本宮苛待皇子。」
葉菀笑笑道,「德妃娘娘怎麼在乎起那些俗人嚼舌根的話了?若是把她們的話當真,可真是不用活了。」
成德妃面露憂色,「人言可畏啊!縱使是本宮這樣常年避世之人,也免不了會被流言中傷,萱妃這幾年在宮裡也不好過吧?」
葉菀輕扇了幾下手中的絹絲蟬扇,微微一笑,「流言之於嬪妾不過是耳旁風,只要皇上相信嬪妾,嬪妾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成德妃笑看了她一眼,「萱妃若這樣想,那今後就真可不必擔心了,皇上如此寵愛你,一定會事事相信你的。」
葉菀手中的絹扇一頓,面上有些不以為然,「這世上人心是最難測的,何況是帝王之心,嬪妾可不敢說自己的恩寵永不會褪色。」
「有時你堅定心中所想,就真的會成真,世人都說君恩易變,可你看本宮病了十幾年,皇上依舊沒有對本宮有絲毫厭棄,聖寵這事關鍵看的是對誰。」
葉菀不明白成德妃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意,便只點頭並不應言,想起方才成德妃說起並非景弈成生母之事,遂問道,「皇上一直很避諱大殿下的出身,嬪妾也隱隱約約聽過一些傳聞,說大殿下的生母是一個宮婢,不知是不是真的?」
成德妃眼中突然顯出警覺,看向她道,「在宮裡,有些事知道的太清楚可不好,連佛都說,人不可太盡,事不可太盡,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萱妃你的優點是聰明,可缺點也是聰明,有的時候,糊塗才是上道。」
葉菀沒想到成德妃這般警覺,她原想從德妃的話中套出一些景弈成的身世,不想卻換來一頓奚落。
成德妃為人看似中庸,可實則聰慧異於常人,只是不表露出來而已,葉菀不禁覺得汗顏,看來與成德妃相比,她還是嫩了些。
成德妃頓了頓,又道,「本宮今日有些乏了,萱妹妹若不願意在這呆著,就自行回宮吧!」
葉菀是識趣之人,聽出成德妃的逐客之意,遂福身告退,出了瑤華閣才覺掌心中竟出了一層密實的細汗。
鍾念回頭看了眼瑤華閣,暗暗咬牙道,「成德妃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娘娘才剛開口她就有了警惕,看來娘娘以後要小心行事了。」
葉菀吁出一口氣,「我知道她心思機敏,可還是小看了她,還好我們的底牌她尚不知曉,大殿下的身世,咱們還得從別處入手,『那裡』有什麼動靜嗎?」
鍾念心知她說的『那裡』,是指行宮中關押的瘋女人,搖搖頭道,「別說大殿下和肖統領,就是連個普通宮人也沒有過去的。」
葉菀咬了下嘴唇,「今日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他們更不會有什麼動作,你讓人再多收集一些關於大殿下身世的傳聞,我一定要印證心中所想。」
鍾念點頭應下,兩人一路默默無言,回到霽月閣時太陽已經西落。
寢殿中靜悄悄的,只有文馨一人在,往常葉菀回來,語彤都是第一個迎出來,可今日的氣氛卻有些反常。
鍾念疑惑道,「語彤今日怎麼懶怠了?娘娘回來也不迎一迎,是去準備晚膳了嗎?」
文馨神色異常的看向葉菀,福身說道,「都怪奴婢,下午元楓在外面聽說邵家給邵敬城定下一門親事,元楓本想悄悄告訴奴婢的,可不小心被語彤聽見了,語彤從下午到現在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不肯出來,一定是傷心極了。」
葉菀心中頓時緊張起來,「有沒有讓人看著,這丫頭一根筋,可別做出什麼傻事。」
「奴婢讓元楓一直在她門外聽著,語彤只是哭,什麼也沒幹,如果沒了動靜元楓會立刻來回的。」
葉菀歎息一聲道,「你仔細說說,元楓都打聽到什麼了。」
「是!」文馨應聲後,說道,「其實這件事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徵兆,聽說連邵將軍本人也不知道,邵家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匆忙就定了親事,好像是邵家的一位表小姐,出身並不算高,可邵將軍是庶子,外面的人都說他們是門當戶對。」葉菀扶額坐在軟榻上,她原以為邵燕青倒台,邵家能安靜一段時間,可沒想到邵家竟然想通過親事來綁住邵敬城。邵敬城雖然是景玄新扶持來對抗邵家的新興勢力之一,可邵敬城畢竟還是邵家的人,在親事這方面依然要聽從邵家長輩的安排,這種事即使是景玄也無權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