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被帶來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才數日的功夫雲兒整整瘦了一圈,本就消瘦的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顴骨高聳突兀,眼圈烏黑嚇人,雙唇開裂脫皮露出一道道血痕。
雲兒因怕被邵燕青毒害,宮人送來的飲食連日來絲毫未動,加上日夜憂思,幾日間便像變了個人似的。
已經許久沒見過雲兒的景玄,從座上站起來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何會變成這副樣子?」
看見景玄眼中的厭惡,雲兒哼笑幾聲看向邵燕青,「臣妾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要問賢妃娘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邵燕青身上,邵燕青連忙撇清道,「你的事問本宮做什麼?本宮這些日子連見都未見過你,你休要污蔑本宮!」
雲兒雙眼直直的看向邵燕青,再沒有從前的膽怯,「你以為我不知道送來的吃食都是下過毒的嗎?我從前為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之事,沒想到你就是如此感謝我的!」
「一派胡言!」邵燕青拍案喝道,「本宮讓你做什麼事了?又有什麼理由要害你!」
雲兒面向殿首叩首道,「皇上,臣妾今日就沒想要活著離開,人之將死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是臣妾毒害了李氏的胎兒,不過這些都是賢妃指使的,臣妾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本意呀!」
未等景玄質問,邵燕青便一下躥到雲兒面前,抬腳將雲兒踢出一丈多遠,若不是成德妃讓人拉住了她,她怕是要當場殺了雲兒。
看著虛弱的已經爬不起身的雲兒,邵燕青哼笑道,「你今日倒是說明白,本宮什麼時候親口授意你去做這些事了?」
雲兒神色一愣,隨即憤恨的說,「這的確是你的高明之處,這些指令雖然不是你親口說的,可卻是蘇墨指使我做的,她是你的心腹之人,你敢說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邵燕青見眾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她,立刻跪爬到景玄的腳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入宮服侍您多年,您是最瞭解臣妾的人,臣妾怎麼會做出如此狠毒之事?臣妾也是有孩子的人,怎麼會去毒害別人的孩子?」
景玄抿著嘴不說話,沈千依在一旁冷笑道,「就是有孩子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如今皇嗣單薄,三殿下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若是再多一個可就說不准了!」
邵燕青惡狠狠的瞪向沈千依,「要是有孩子的人就有嫌疑,那皇后的嫌疑不是比本宮要大得多嗎?成德妃不也有大殿下嗎?」
「住口!」景玄突然厲聲喝道,「你有什麼資格拿自己與德妃比,德妃為人寬和敦厚,你呢?處處要與人爭個高下,稍不如意便打罵宮人,從前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可如今你的手竟敢伸向皇嗣!」
邵燕青連連搖頭,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景玄的神情讓她從心底感到恐懼,眼前曾睡在自己身側無數個日夜的夫君,此刻卻讓她覺得無比陌生,難道從前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嗎?
董淨利在這時站出來說道,「奴才方才去碧霞宮帶雲小儀過來時,發現有人先奴才一步趕到,正要對雲小儀下毒手。」
「誰這麼大膽?把人帶上來!」景玄厲聲道。
待侍衛將人帶上殿,再次讓眾人震驚了一把,雖然那人臉上有多處青淤,可從衣飾上也能看得出,此人正是邵燕青的心腹蘇墨。
蘇墨的衣服外面透出一道道血跡,神情奄奄一息,顯然是受了重傷。
沈千依冷笑著說,「本宮說怎麼沒看見蘇墨,原來是去殺人滅口了,賢妃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邵燕青見蘇墨受傷,顧不得給自己求情,從侍衛手中搶下蘇墨,道,「你們都對她做了什麼?她為何會受傷?」
董淨利頷首道,「實在抱歉,奴才也不想對蘇墨姑姑動手,可姑姑聽不進勸,奴才是不得已才命侍衛出手的。」
邵燕青沒有多餘的精力與董淨利周旋,托著蘇墨綿軟的身子,問道,「你覺得哪裡疼?傷要不要緊?本宮給你傳太醫來,太醫!太醫!」
所有人都只看著歇斯底里的邵燕青,沒有人替她去傳太醫,曾經呼風喚雨的賢妃娘娘,如今在眾人眼中已經變成了失勢的落水狗,恨不得都去踩上一腳。
成德妃搖頭歎息道,「原來你也會有心疼之人,可為何卻要對別人如此狠心?」
蘇墨掙脫出邵燕青的懷抱,撐著最後一絲力氣道,「所有的事都是奴婢一人所為,跟賢妃娘娘沒有半分關係,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
成德妃看向她,似有些憐憫,「有沒有關係,不是你一人說了算,最重要的還是證據,你說這些事都是你一人所為,可李氏所中的毒,卻不是容易能弄到的,你告訴本宮是從哪裡得來的蓇蓉。」
蓇蓉是麗妃拿來給邵燕青的,所以蘇墨根本不知道那東西的來歷,胡謅道,「是奴婢從宮外買來的,也是奴婢自作主張讓雲小儀去下毒,賢妃娘娘並不知情?」
「是從誰那裡買的?交易的時間地點和賣給你蓇蓉之人又在哪?」
在成德妃的步步緊逼下,蘇墨早已亂了陣腳,想要在短時間內編出如此多的謊言,的確是不容易的事。
不過片刻後,蘇墨突然冷靜下來,圓不了謊言有什麼關係?只要她咬死了不關邵燕青的事,誰也能將邵燕青怎樣?
想明白了這些,蘇墨有恃無恐的答道,「這麼久遠的事奴婢早就忘了,再說奴婢本就不認識賣蓇蓉的人,又怎麼能告訴娘娘他是誰?」
成德妃微微蹙了下眉,她早料到蘇墨和邵燕青會抵死不認,可沒料到蘇墨竟想要犧牲自己來保全邵燕青。
「你要想清楚了,這些事一旦你一力承當下來,可不是死罪那麼簡單,謀害皇嗣是受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你能承受的起嗎?」蘇墨看向邵燕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奴婢什麼都能承受。」好似是在回答成德妃的話,又好像是在安慰邵燕青。聽到凌遲兩個字時,邵燕青的面色瞬間煞白,雙手緊緊的捏著裙裾,抿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