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菀並沒有順著景玄的話往下說,而是沉眸回道,「臣妾只是皇上的妃妾,對後宮冊封一事不敢妄加論斷,此事應該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商議,臣妾不敢有任何異議。」
「既然不敢有異議,那為何還向朕提及此事?」景玄的雙眼瞇成一條線,葉菀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可她摸不清景玄到底在氣什麼,只好叩首道,「請皇上體諒臣妾心疼霏兒之心!」
看到葉菀卑微祈求的模樣,景玄突然就洩了氣,弓著脊背坐在榻上,彷彿瞬間便老了好幾歲。
「朕如你的願便是。」景玄幾乎是歎息著說完這句話,起身在董淨利的攙扶下慢慢走出寢殿。
葉菀看著那縷孤寂遠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眼眶一酸竟落下淚來,驚得一殿宮人不知如何是好。
語彤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忙扶起她,說,「小姐您不要命了嗎?為了這麼個忘恩負義的丫頭,值得嗎?」
葉菀看向不停向她磕頭謝恩的霏兒,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樣。
「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自己待一會兒。」
秋言立即拉著霏兒離開,語彤因為擔心她,不想離去可又不能違抗命令,只好坐在殿外的台階上守著。
葉菀疲憊的躺在軟榻上,由於幾日來太過勞心,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夢裡又回到前世,紫竹軒下的一片荷塘中,傳出陣陣歡快的歌聲,荷葉有一人多高,根本看不見唱歌的人身在何處,只能通過荷葉的擺動,大致推斷出小船行到了哪裡。
司徒萱將船停在一處茂密的葉片下,摘下一支荷葉遮擋住臉龐,雙手放在頭後仰面躺在小船上,口中哼唱著依舊歡快的歌謠。
濕漉漉的荷葉浸著絲絲冰涼,擋去了夏季的炎熱,船兒隨著水波輕輕擺動,司徒萱彷彿睡著了,又彷彿還醒著。
突然,臉頰上一陣癢癢的感覺,司徒萱睜開眼,卻見一張臉龐離自己只有一寸之遙,立刻意識到,方才癢癢的感覺竟是那人的親吻,連那人是怎麼上的船也沒問。
司徒萱漲紅了臉,即使與她的玄哥哥早已兩情相悅,可這般親密卻還是頭一次。
「你先起來一點,我想坐起來。」景玄對她的話仿若未聞,依舊幾乎臉貼著臉的看她。
司徒萱的臉頰越來越紅,感覺心臟幾乎要跳脫出身體,此刻景玄正挨著她的胸口,一定能感覺到她的心劇烈跳動。
突然唇上一陣溫潤的酥麻,司徒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們之間早已立下誓約,可景玄待她卻一直彬彬有禮,從未有過肌膚至親,不知今日為何這般怪異。
品嚐道景玄舌尖帶著的一絲酒氣,司徒萱想起,中午有人約了景玄飲酒,原來他這般大膽,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可司徒萱並沒有推開他,反而抬手攬住了景玄的脖子,有了葉菀的鼓勵,景玄更加大膽起來,竟將手伸進了司徒萱的衣襟之中。
片刻的纏綿後,景玄像突酒醒了似的跳離開司徒萱的身體,並深呼吸壓制體內蠢蠢欲動的火焰。
司徒萱有些失望的看著他,景玄別過頭說,「我現在還不能要你,因為這樣是對你的褻瀆,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娶你,等到攻下華都之時,我會站在城牆之上,向天下所有人宣佈,你將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司徒萱心中泛出絲絲甜蜜,為這鄭重的誓言而感動,可當她還沉浸在幸福之中時,場景卻突然發生轉變。
那是十幾年前的華宮,沈千依還未住到鳳儀宮中,而是在離鳳儀宮不遠的殿閣裡居住。
司徒萱費了好幾日的功夫,終於將要送給景玄的荷包繡好,雖然上面的鴛鴦看起來十分像鴨子,可她還是沾沾自喜的跑去給沈千依看,這是她準備在大婚之日時,送給景玄的禮物。
可剛到沈千依居住的屋外,卻聽見屋中發出一陣不尋常的喘息聲,司徒萱心中疑惑,便伏在窗下偷偷向內張望。
看清了床上糾纏的人影,司徒萱覺得自己的呼吸幾乎凝滯,因為那兩個人,一個是她的未婚夫,一個是她視作親人般的閨蜜。
沈千依**著上身被景玄壓在身下,兩人的下體只用一層薄薄的輕紗掩蓋,隱約能看見沈千依弓起身子,貼合著景玄的抽動,景玄近乎瘋狂的親吻著沈千依的每一寸肌膚,留下點點紅印。
荷塘的誓言猶在耳邊,可情郎懷中已是她人在側。
司徒萱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她注意到沈千依身上的印記,還十分關心的問是在哪磕到的,當時的沈千依竟然沒有一絲羞愧,反倒坦然的說她也不記得了。
原來他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司徒萱覺得心像是被陣扎一樣,沈千依的每一聲嬌喘,都彷彿是在她的心上扎上一針。
其實她早在軍中是便察覺出兩人的異常,只是今日親眼看見了才算徹底相信,可真的要讓放棄玄哥哥又捨不得,所以她選擇默默離開,不讓任何人知曉,她相信玄哥哥只是一時迷了心智。
葉菀醒來時發現自己淚流滿面,她知道其實她的內心是在後悔,悔恨當初沒有痛下決心離開,她的離去也許可以避免很多悲劇的發生。
抬頭看向窗外,發現太陽已經西落,這一覺睡了很久,葉菀摸了摸已經濕透的枕巾,彷彿身體裡壓抑多年的委屈,已經隨著眼淚一起流了出去,覺得心無比輕快。
許是聽見了她起身的動靜,語彤在外面敲門道,「小姐醒了嗎?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葉菀擦乾眼角的淚水,說道,「進來吧!」
語彤推門進來,左右仔細打量了她,發現並無異樣,才安下心來,「奴婢準備了小姐最愛吃的蹄花湯,一會兒就好,對了,江寒下午來傳皇后的口諭,奴婢見您睡得沉,就推說您身子不適沒叫醒您。」
來的竟這樣快,葉菀已經料到是冊封霏兒的口諭,便問道,「是什麼位份?」
語彤瞥了下嘴,「是最末等的從八品更衣。」
「別的沒說了嗎?有沒有說讓霏兒住在哪?」
語彤搖了搖頭,「皇后說其它的事讓小姐自己看著辦。」
葉菀點了下頭,「既然這樣,你去吩咐人把雨花閣收拾出來,讓霏兒盡快搬進去吧!」
語彤聞言如炸了毛的貓兒一樣,「讓她住那麼好的地方!小姐您是怎麼想的呀?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不亂棍打死就不錯了,您還賜給她殿閣住,您知道現在外面都是怎麼笑話您的嗎?」
葉菀無奈的一笑,「還能怎麼說?無非是說我養了個狐媚子,笑話紫竹軒出了偷人的家賊罷了。」
「您知道了還對霏兒這麼好,別人更該笑話咱們了。」
葉菀拂了下語彤的額頭,「你的性子太烈,但願邵敬城是一心一意的人。」見語彤紅著臉低下頭,葉菀笑道,「快去按我的吩咐做吧!明早就讓霏兒搬過去,我不想再看見她了。」語彤應聲出去,葉菀卻陷入了沉思,她在想自己前世能容忍景玄和沈千依的曖昧,會不會是因為她愛的不夠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