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不過擺了些稀世珍寶罷了,葉菀想,也許這只是景玄獨自歇息的秘密處所,畢竟狡兔三窟,何況景玄又是精明多疑之人。
葉菀仔細看了一遍屋中的珍寶後,覺得十分無趣,便抬步上了二樓。
可二樓裡的擺設卻讓她的心狂跳了數下,大到床鋪桌案,小到花瓶首飾,無一不是她熟悉的東西,這裡的一切都與她前世所住的鳳儀宮一模一樣。
景玄為什麼要讓她來到這裡?難道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葉菀心中一陣慌亂,可她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會是張景瑞洩的密嗎?
葉菀隨即搖了搖頭,張景瑞已經答應幫她,絕不可能主動將她的真實身份告訴景玄,而且張景瑞對景玄的恨絕不比她少,更加不可能會出賣她,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兩人前世如同父母一般的情分。
想通這些,葉菀不再糾結景玄為什麼會讓她來這,反正早晚都會見到景玄,到時自然會一切都明瞭。
葉菀拿起妝台上的一盒胭脂,她還記得這是與景玄一起在一個小鎮上買的,雖不值錢可她卻一直用著,打開盒子,裡面的胭脂早已乾涸,只留下一團乾硬發黑的東西,味道十分刺鼻。
葉菀厭惡的將胭脂盒扔到一邊,她不知道景玄還保留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心態,她唯一確定的是,她心裡對這種做法只感到好笑。
仰身躺在熟悉的大床上,葉菀盯著床頂看了許久,不知不覺間夜色籠罩,屋中已經黑得看不見。
葉菀起身點燃桌上的蠟燭,卻突然注意到牆上掛的一副畫,畫中是一個紫衣女子的背影偏頭露出一點側臉,雖然只是一點,可葉菀認的出那就是前世的她——司徒萱。
畫的背景是一處被洪水淹沒的村莊,洶湧的波濤淹沒了整座村落,只露出星星點點的屋頂,雨還在不停的下著,波濤中不時翻湧出被洪水捲走的屍身。()
司徒萱站在雨中髮絲全被打濕,可她卻好像並不在意,雙眸緊緊注視著翻滾的洪水,眼眸中透出一股悲天憫人的淒色。
如今想起洪水過後屍橫遍野的情境,葉菀依舊覺得驚心,也是從那時起,她才意識到,一個人無論修為多高,在自然的面前都如海中的一葉孤舟般渺小卑微。
葉菀長長的歎息一聲,心中升起一股滄桑感,她還記得,那時景玄就站在她身後,景玄說如果將來成為皇帝,一定不讓黎民百姓遭受如此大的痛苦,她在心中也默默發誓,一定要讓景玄當上皇帝。
往日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時過境遷葉菀早已不再心痛,只是心中的冰冷卻一日勝過一日,雖然有些難過,可葉菀的嘴角卻浮起笑意,如一朵曼珠沙華,盛開在漆黑的彼岸。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如今星月不變,為何你我卻都變了呢?」
葉菀低笑著看向窗外的星辰,當初對景玄說這句話時,她心中想,日後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離開景玄,可恰恰是付予了真心之人,卻硬生生將她的心捏碎,讓她的心從此千瘡百孔。
葉菀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雙腳已經失去直覺,突然聽見門口有衣角摩擦的聲響,回過身,只見景玄神色溫潤的默默看著她。
葉菀想要福身行禮,可雙腳卻已不聽使喚,身子直直的向前倒去。
景玄疾步上來扶住她,眸中透出的不光是憐惜,還有欣喜,「你坐好吧!朕沒帶任何人過來,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葉菀不明白景玄眼中的欣喜從何而來,可現在容不得她想不相干的事,她必須把握機會,全力打消景玄對她的懷疑。
葉菀低頭默默的坐著,等景玄開口問她媃婉儀之事,可過了許久也沒有等到隻字片語,葉菀不安的抬起頭,卻見景玄直愣愣的望著她,目光中有渴望,可又十分乾淨純粹,與從前大不同。
見葉菀疑惑,景玄低眸掩飾道,「聽說你在行宮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葉菀輕掩口鼻,假裝不太舒服,「之前還有些難受,不過見到皇上就已經好了大半了。」
景玄此刻的神情又換成了笑意盈盈的模樣,「既然好了朕就放心了,媃婉儀的事你不用再擔心,朕相信不是你做的。」
葉菀大感意外,看著景玄不知該作何反應,回來前她想的好幾種應對之策,居然一個都沒用上,景玄會如此輕易的相信她嗎?葉菀不信。
「皇上既然相信臣妾,那為何還要把臣妾幽禁在行宮之中?您可知臣妾這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
葉菀的話還沒說完,被景玄一把抱在懷中,「朕發誓,無論以後你做什麼說什麼,朕絕不會有再半點懷疑,回來華宮,你依然是朕的寵妃,是朕最愛的女人,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答應你。」
葉菀被景玄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景玄從不是控制不了情緒之人,可隨即想到每次侍寢時下給景玄的藥中,都被她加了一味有依賴性的藥物,心中便釋然了。
「那如果臣妾要皇后之位呢?皇上也給嗎?」葉菀半嗔半笑的看著景玄。
景玄略微蹙了下眉,似下了決心道,「只要你想要朕就給你,也許不會是現在,但朕早晚都會給你。」
葉菀顧不得心中的驚愕,忙說道,「皇上莫要當真,臣妾只是跟您玩笑呢!臣妾只要留在您身邊就足夠了,當皇后有什麼好?每天管東管西的,哪還有時間陪皇上。」
景玄呵呵笑了幾聲,「幾個月沒聽見你的伶牙俐齒,朕心中甚是想念,明日是除夕,朕會在除夕家宴上宣佈你回宮的消息。」
葉菀並沒有表現出欣喜,「皇上就不問問臣妾媃婉儀的事嗎?臣妾貿然回宮恐難堵眾人之口,不如皇上先將臣妾幽禁在紫竹軒吧!能再次回來,臣妾已經萬分感恩,不敢讓皇上再為臣妾擔罵名。」
景玄拉起跪在地上的葉菀,眼眸中突現一股冷然,「朕是皇帝!誰敢對你說三道四,朕就拔了他的舌頭泡酒!」葉菀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立刻安心不少,南周上下唯景玄獨尊,只要景玄不懷疑她,任何人的懷疑就都構不成威脅。如今她已與張景瑞相認,景玄身邊的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會知曉,這是她與沈千依、邵燕青相比的優勢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