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的火光驟滅,葉菀回過神卻看見鍾念慌張的將火踩熄,神色緊張的說,「奴婢聽到有人向這邊過來了,咱們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葉菀仔細一聽果然有串急匆匆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鍾念拉著她躲到廢棄宮殿的門後,不一會兒便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清秋堂後面。
那個身影跟她們之前一樣,也是先向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才蹲到地上,點燃了一堆東西。
火光映亮來人的面孔,葉菀幾乎驚叫出聲,鍾念也十分意外的低聲說道,「怎麼會是他?」
只見火光照亮的面容十分稚嫩,只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孩童,宮中幼年入宮的內侍有許多,可孩童身穿的雖是內侍的衣服,但那張白淨紅潤的臉卻是二皇子景奕軒的。
葉菀帶著鍾念悄悄靠近了一些,聽見景奕軒一邊燒紙一邊抽泣,不時用袖口擦拭臉上的淚珠,一個皇子深夜出現在冷宮附近,已是極不正常的事,更何況帝后都還健在,他卻在這裡燒起紙錢。
看著前方的清秋堂,葉菀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看來景奕軒是什麼都知道了,七月十五這一日家家戶戶都會燒些紙錢,祭奠家中死去的親人,宮中也會做法事祭奠打下江山死去的將士們,景奕軒冒險到清秋堂附近燒紙,想必心中十分思念生母李瑾。
景奕軒跪在火堆前許久,看著漸漸熄滅的火星,抽泣著說,「母親,孩兒很想念你,皇后每日都逼著孩兒讀書練武,孩兒真的很累,孩兒根本就不想爭什麼皇位,只想閒雲野鶴與世無爭的過一生,母親您能告訴孩兒該怎麼辦嗎?自從您走後,再也沒有人對孩兒噓寒問暖,皇后只會在人前笑對孩兒,父皇他喜歡三弟不喜歡孩兒」
聽著景奕軒滔滔不絕的哭訴,葉菀無聲的歎息,十歲出頭的孩子便要承受這麼多,世人只看到皇家之人生活奢華,可誰又能想到奢華的背後是怎樣的苦楚。
景奕軒說了許久,直到火光完全熄滅才離開,葉菀從暗影中走出來,看著滿地灰色的灰燼,輕歎道,「幾位皇子當中就數他最可憐,三皇子被邵燕青和景玄捧在手心中,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大皇子雖然身份低微,但好歹有成德妃照顧,我聽說成德妃為人十分和善,你入宮多年有見過她嗎?」
鍾念搖了搖頭,「成德妃一向深入簡出,從不參加各種宮宴,宮中的人也極少提起她,聽說她的身體不太好,一直養著呢!」
葉菀看了眼天色,說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快點回吧,一會兒語彤和文馨回去看不到我,不知要怎麼著急呢!」
鍾念將地上的灰燼打掃乾淨,消除所有痕跡後,跟隨葉菀匆匆回了紫竹軒。
回到寢殿時宮人們還沒有回來,葉菀和鍾念迅速換回衣服,葉菀繼續坐在窗下,鍾念則站在她旁邊安靜的立著,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一會兒聽到外面一陣喧鬧聲,許多宮人都回來了,語彤和文馨也夾雜在其中。
見她們進來,鍾念問道,「你們怎麼回來的這麼齊?是商量好的嗎?」
語彤一臉氣悶的說道,「可別說了,方才都快嚇死我了!」
葉菀見她和文馨的面色都不好,疑惑道,「好好的去放河燈,怎麼就被嚇到了呢?你們是不是惹了什麼事?」
「才不是奴婢們惹事呢!是二殿下!」
葉菀面露驚愕,方纔她還和鍾念在清秋堂見過景奕軒,難道是他燒紙的事讓人發現了?
語彤繼續說道,「方纔奴婢們正在宮渠旁看河燈,就聽得皇上和皇后娘娘所在的苑悅台那傳來一陣騷動,先是聽說一個小太監不小心衝撞了皇上,後來又聽說,那個小太監居然是二皇子為了偷著出來玩假扮的,皇上震怒,所以河燈大會也提早結束了。」
葉菀和鍾念默默相視了一眼,從清秋堂回鳳儀宮並不需要經過苑悅台,可景奕軒卻怕人不知道他假扮內侍似的,不僅去了河燈大會,還跑到苑悅台去衝撞景玄,她不相信一個剛剛哭著給生母燒完紙錢的人,還會有心情去賞看河燈。
「天色不早了,你們也都下去休息吧,今日就留鍾念為我守夜。」
聽了葉菀的吩咐,眾人福身退下,鍾念合好門回來,不解的說道,「奴婢怎麼覺得二殿下像是故意要衝撞皇上去的。」
葉菀看著火燭的雙眸熠熠生輝,輕笑道,「幾個皇子之中景奕軒是最不起眼的,以他嫡出的身份竟也和大皇子一樣從不爭著表現,大皇子年長懂事知道自己出身不高倒也正常,可景奕軒卻有些讓人費解呢!」
「會不會是有人教他這樣的?」
鍾念將心中的懷疑說出來,葉菀只是蹙眉深思並未回答,她心中也不確定景奕軒是不是如表面一樣淡泊明志,十歲出頭的孩子畢竟還未定性,隨時可能有轉變,更何況日日呆在沈千依身邊,耳濡目染變成沈千依一樣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葉菀思附了一口,開口說道,「你這幾日派人盯著些景奕軒,看看他平日都和什麼人來往,還有在他身邊伺候的宮人都要查一查,查宮人的事就讓小豆子去辦吧,在宮裡還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鍾念點頭應下,可面上卻有些不放心,「婕妤真的信任小豆子嗎?他這個人看起來有些滑頭,不像是能靠得住的人。」
葉菀笑了笑說道,「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小豆子雖然表面上油嘴滑舌,可卻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至於忠心嘛,是要培養的,我倒覺得他是個可以栽培的人。」
「婕妤若是這樣想奴婢也不好說什麼,可奴婢得好好盯著他,不能讓他亂來。」
葉菀笑笑沒說什麼,小豆子這個人乍一瞧的確讓人討厭,可其實並沒什麼壞心眼,相信鍾念與他接觸多了自然就瞭解了。
見夜色已深,葉菀拉著鍾念說,「今晚咱倆睡一張床吧,皇上方才在苑悅台生了氣,應該不會來後宮了。」
鍾念笑著拂開她的手,說道,「婕妤不要任性了,皇上會不會來誰也說不準,萬一讓皇上看見您與奴婢同床不知要怎樣想?咱們可不能做這種無謂的冒險。」葉菀掃興的撇了撇嘴,知道在步步危機的華宮之中的確不應該任性,便合上了內室的門獨自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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