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凌垂下眼眸,右手撫上左腕間帶著的紫檀佛珠,一瞬後抬眸笑道,「本宮禮佛多年,向來看不得暴力血腥的事情,為萱妹妹誦經祝禱也並非是為了討謝,萱妹妹這麼說,倒讓本宮不好意思了。」
葉菀笑了笑,恭敬的回道,「在娘娘看來也許只是一件小事,那是因為娘娘日日行善已經習以為常,可嬪妾卻覺得彌足珍貴,外面都說宮中無真情,咱們姐妹就偏要拼得滿腔的真心給他們瞧瞧。」
「萱妹妹說的好!」沈宜凌起身拉起她的手,真摯的說道,「咱們姐妹既然有緣同住在一起,便要齊心協力,讓外人不敢小覷了咱們,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起身呼應,面上皆是真情流露之態,可心中有幾分是真心,怕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
看了眾人的表態,沈宜凌有些愧疚的對葉菀說道,「這宸佑宮本來皇上已經交由妹妹主事了,不成想本宮的住所失修,實在沒有地方挪動,這才搬來的宸佑宮,不過姐姐不會搶了你的權職,這宸佑宮依然由妹妹來打理,就當本宮是客好了。」
葉菀眉心微蹙,跪地說道,「嬪妾不敢,宮中既有主位娘娘在,哪有低位嬪妃越權管理的道理,貴嬪娘娘既住進了宸佑宮,那便是嬪妾們的主子,管理宮中事務是理所當然的,嬪妾心悅誠服。」
眾人也都進言讓沈宜凌掌管宸佑宮,沈宜凌推辭了幾番後便欣然應了下來,在轉身的那一刻,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沈宜凌坐回到殿首,環視眾人一圈,收起和藹的笑容嚴肅道,「既然由本宮管理宸佑宮,那有些規矩本宮就不得不說了,每日早起請安是宮中的規矩,想必大家都知道,可本宮要日日去鳳儀宮服侍皇后娘娘起床,所以大家請安須得早一個時辰。」
話音剛落,殿中便是一陣騷動,宮中一般最早在辰時請安,早一個時辰就是卯時,就算是夏日卯時的天也還未大亮,嬪妃們一貫養尊處優,何曾起過這麼早?
葉菀明白沈宜凌的心思,只一味的賣好拉攏人心當然不夠,最重要的還是建立起主位娘娘的威嚴,讓眾人早一個時辰請安,便是她第一步動作。
葉菀看了看小聲抱怨的眾人,上前一步福身說道,「嬪妾謹遵娘娘教誨。」眾人見她這樣說,也都跟著說道,「謹遵娘娘教誨。」
沈宜凌抬手示意眾人起身後,看向葉菀說道,「萱容華就不必日日請安了,你平日伺候皇上辛苦,就多留些精神陪伴皇上吧!」說罷又看向眾人,「你們也要跟萱容華學著,多討皇上歡心,就算都沒空來給本宮請安本宮也高興。」
葉菀心中一涼,立刻感到眾人看向她的目光變得不善,想了一瞬後假意惶恐的說道,「嬪妾不敢,給娘娘請安是嬪妾應守的規矩,怎可拿侍候皇上作為借口,就是皇上知道了也必是不依的。」
「就是!」眾人中一個身材圓潤的嬪妃上前說道,「要說恩寵,娘娘您的也不少,可您還不是每日早早的去鳳儀宮請安,連您都以身作則,嬪妾們怎能偷懶。」說罷似是有意的看向葉菀。
葉菀記得她是去年與自己一同進宮的趙姓官家秀女,前些日子被景玄寵幸,封了個貴人後就沒了下文,想必心中是有氣的。
葉菀回看了她一眼,說道,「趙貴人說的沒錯,宮中歷來最重視嫡庶尊卑,嬪妾身為正四品容華,自然會以身作則,帶領眾位妹妹孝敬娘娘。」
趙貴人自知身份低微,不服氣的後退了一步,氣鼓鼓的坐下。
沈宜凌看在眼中,悄然一笑道,「只要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本宮向來隨意,對你們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只是有一點,大家既然同住在一個宮中,就必須要和睦相處,不要讓本宮聽到你們之間耍奸斗滑的事,知道了嗎?」
沈宜凌突然沉下面色不怒自威,眾人恭敬的福身聽訓後,再提不起閒聊的興致,便都找理由告退了。
葉菀剛踏出正殿的門檻,肩膀便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趙貴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都是嬪妾不小心,撞疼了姐姐吧?」雖然嘴上不小心,可趙貴人的面上卻無絲毫愧疚。
葉菀無意與她糾纏,揉了揉被撞的肩膀便想走,趙貴人卻攔在她面前說道,「如今咱們宸佑宮終於有主位娘娘了,宜貴嬪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出身南周世家身份高貴,不像有的人,出身卑賤,就算是封了妃又怎樣?照樣是個下賤胚子!」
趙貴人的話字字指向葉菀,語彤氣不過想要與她理論,卻被葉菀攔下,趙貴人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又道,「萱容華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葉菀笑了笑神色沒有一絲異樣,彷彿只是在和趙貴人說家常,「妹妹說的對,卑賤之人無論怎樣都改變不了,縱使能騙的了眾人也騙不了自己。」
趙貴人沒有聽出她話中隱含之意,還以為她是怕了,扶著額鬢得意的笑道,「原來萱容華也明白這個道理呀!前些年嬪妾的一個表姐嫁到了沈家,若真論起來,嬪妾和宜貴嬪還沾著親呢!」
葉菀冷言看著趙貴人得意的神色,心中覺得好笑,沈家是世家望族不假,可並不是每個姓沈的都可自稱世家子弟,沈家分支龐大,大部分都是靠著微薄的地租生活,維持著表面光鮮罷了,而趙貴人口中的表姐,恐怕連沈家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葉菀攏了下耳邊的髮絲,笑道,「依貴人之言,說不定貴人和皇后娘娘也能論上親戚呢!」
「那當然!」趙貴人還想順著葉菀的話繼續炫耀,可身邊的宮女卻暗暗碰了她一下,她這才想起來,宮中是極忌諱與皇家攀親的,就算是嫁給了皇帝,自己的父親也絕不可能是皇帝的岳父,宮中歷來是先論君臣再論親,更何況只是自家的一個表姐,絕沒有資格與皇后攀親。
趙貴人發覺中了葉菀的計後,便連面上的和睦也懶得維繫,憤怒的看著葉菀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你等著,要是讓我抓住你對宜貴嬪不敬的把柄,看你還怎麼笑得出來!」說罷甩袖而去。
葉菀卻在她身後說道,「那妹妹可要加把勁兒啊!我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