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沉靜了三日後,在梅才人葬入皇陵的那一天終於爆發。
一早宮中的傳言沸沸揚揚,說昨夜看守梅才人的宮人發現,梅才人通體變黑已經看不出模樣了。
沈千依雖然極力壓制傳言,處置了幾個看守的宮人,可依然無濟於事,謠言經過多番轉傳,已經變了味兒,有說梅才人其實是中毒而亡的,還有說梅才人死不瞑目,魂魄回到身體裡想要找害死她的人報仇。
沈千依沒有辦法只得匆匆命人將梅才人的屍身燒掉,可不燒還好,梅才人的屍身竟在火中站了起來,發出淒慘的哀嚎聲,將火化的宮人嚇得屁滾尿流,全都跑了回來。
等沈千依再派人去看時,梅才人的屍身竟不翼而飛,這下宮中跟炸了鍋似的,人人自危,特別是從前欺負過梅才人的,日日到佛香殿燒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
葉菀聽了小豆子的匯報,淡淡的笑道,「如今不安的都是心裡有鬼的人,這事咱們就看著,告訴咱們宮裡的人,不許出去瞎傳話,不用出門的就在宮裡老實呆著。」
小豆子躬身說道,「您放心,這話奴才已經跟底下的人說過了,有奴才和姑娘們看著,她們不敢亂嚼舌根子。」
葉菀放心的點了點頭,將手邊景玄新賞的玉石手把件扔給小豆子說,「這個你拿去玩兒吧。」
小豆子連忙謝恩,不像一開始似的還推辭一番。
語彤見了吃味兒道,「小姐就知道賞小豆子,也不說給奴婢點東西。」
葉菀笑嗔了她一眼,「我給你的好東西還少嗎?前幾天那根牡丹簪子可價值不菲呢!連宮裡的嬪妃都不一定有。」
語彤嘿嘿一笑,「小姐給了奴婢也不敢戴,都放在櫃子裡了。」
文馨打趣她道,「等邊關平定了以後有你戴的時候,只是到時可別挑花了眼。」
見小豆子出去了,葉菀將文馨和語彤喚道身前,神色嚴肅的說道,「你們以後都注意著,不要在人前提起邵侍衛,這件事雖不止咱們幾個知道,可邵侍衛走了大家也不會再刻意提起,以後任何人問起都要裝作若無其事,今兒這話只咱們三個知道,出了這扇門便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文馨和語彤都默默的點了應下,語彤雖然心中沮喪,可出了寢殿便將一切都藏了起來,依舊風風火火的忙東跑西。
文馨從窗外收回目光,欣慰的說道,「小姐放心吧,語彤現在懂事多了。」
葉菀歎了一聲,「這陣子你也辛苦了,私下裡沒少開解語彤吧?」
文馨笑了笑說道,「奴婢這點辛苦算什麼,小姐要防著宮中小人的算計,還要操心為奴婢們打算,哪一天不是心力交瘁,奴婢只恨自己沒有小姐心思通透,事事都想不周全。」
「心思通透?」葉菀嗤笑一聲,「那是要付出代價的,哪一顆通透的心不是滿身傷痕,如果以這為代價,我寧願你們都是簡簡單單的。」
文馨突覺心中淒冷,感慨道,「華宮就是個大染缸,人待得久了就都有心計了,想要在這裡平安的活著,不有點心計怎麼行,奴婢們想得多了小姐也好少為我們操些心。」
下午天氣晴好,葉菀未帶宮人獨自在宸佑宮中漫步,走到一處河池邊,她駐足看著冰面下的鯉魚來回竄游,突然想起死在冰面下的那個巫女蒼白腫脹的面孔。
葉菀後退兩步,面色凝重的盯著冰面久久未動,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有人說道,「萱嬪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想不開要跳河自盡啊!宮中現在人心惶惶,萱嬪不會是也心虛了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葉菀微蹙了眉頭回道,「這河面結了如此厚的冰,天師倒是跳跳看啊!」可說完回過身才發現身後站著不止藍雪衣一人,還有憋著笑看向她的溫子玨。
葉菀面色騰地變紅,福身道,「不知溫質子也在,讓您見笑了。」
藍雪衣卻笑著對溫子玨說道,「看我說的不錯吧,萱嬪可是個敢輕易得罪的主兒!」
葉菀白了他一眼,「天師這話說的不錯,可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但若有人招惹了我,我也必不會讓他好過。」
面對她的威脅,藍雪衣只是無所謂的一笑,「萱嬪說的有理,人若來犯當然要果斷回擊,可有的時候隱忍才是上策,才能為自己帶來更大的利益,萱嬪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葉菀不明白他話中所指的是什麼,便只回道,「我只是個深宮婦人,實在不懂這些,天師是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藍雪衣笑笑沒有說話,溫子玨見氣氛不太好,將話題轉開道,「這幾日宮中不太安穩,萱嬪出門最好還是帶上幾個宮人,這樣孤身一人,如若遇上歹人就危險了。」
葉菀謝過溫子玨後,神色凝重的問向藍雪衣,「梅才人的事天師怎麼看?宮中沒有請天師去做法事嗎?」
藍雪衣眉心緊了一下,轉瞬又恢復常態,說道,「只不過是宮中的謠傳罷了,萱嬪不必太上心,宮中的法事我自會挑吉日來做。」
見他不願多說,葉菀也不再多問,福了下身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藍雪衣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甬路盡頭,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溫子玨輕輕拍了他一下,開玩笑似得說道,「你不是在懷疑她吧?」
藍雪衣笑而不語,正要和溫子玨離開時,孫美人的內侍卻亟亟的跑過來說道,「還好天師您沒走遠,您才剛剛離開孫美人就又鬧上了,奴才們實在是沒辦法。」
遣走了內侍後溫子玨一改平日溫潤的神情,眸中閃過一絲凌厲,「孫美人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皇后這麼急著下手會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藍雪衣歎了一聲,「不管她做什麼咱們都只能守不能攻,孫美人總不見好,看來還得借用你的寶貝。」
溫子玨從袖中拿出一個布包,裡面有點點光華閃動,交給藍雪衣說道,「藍兄自便就是,你我無需分彼此,當年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活到今日,這點東西我還會捨不得嗎?」
藍雪衣和溫子玨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並著向松青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