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春回到清懿宮寢殿,見景太妃望著桌上的紅頂雪蓮發愣,輕聲笑道,「這下可好了,太妃的藥有了著落,身體很快就會好的,奴婢這就吩咐人將這味藥加進去。」
景太妃微蹙了下眉頭,攔住她說,「別急,先找個可靠的人看看有沒有不妥。」
素春神色不定的看向她,「太妃信不過萱嬪?」
景太妃冷笑一聲,略顯老態的臉上卻有一副精光四射的雙眸,與方才在正殿中一臉祥和的老婦人判若兩人。
「宮裡的人誰都不可信,大家聚在一起只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用完了也就沒什麼價值了,你以為萱嬪真這麼好心?她可精著呢!以後對她說話都要留上幾分,別像今日一樣。」
「奴婢知道了。」素春福身應聲後,將裝有雪蓮的錦盒交給門口的宮人,低聲說了幾句便又回來。
她見景太妃還是愁眉不展的,便出言寬慰道,「太妃放寬心,萱嬪現在正得寵,肯定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只要皇上開了口,看誰還敢說三道四。」
景太妃暗暗捏著手中的茶盞,指尖泛出青白,「自己算計梅才人的胎竟敢把本宮也扯進去,皇后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本宮這次一定要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素春拿下她手中的茶盞,笑著說,「這事可急不來,太妃您將心放寬了,等有朝一日萱嬪成了氣候,可夠皇后喝一壺的,到時候咱們只管坐山觀虎鬥就行了。」
景太妃笑了笑不再說話,眼中的精光慢慢收斂,又恢復到平日普通老婦的模樣,寢殿中安靜無聲,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華宮接連半月都處在低壓緊張的氣氛中,眼看著到了上元月,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可前朝卻又爆出了驚天的變動。
邵燕青的哥哥邵敬征從邊關歸來,不知是什麼原因,傭兵在距華都不遠的尚陽城逗留了數日,一回到華都便被景玄以傭兵不歸的罪名軟禁,恰在這時,朝中許多人上奏,以結黨營私的罪名彈劾邵建明,邵家遭受了興旺以來最嚴重的打擊。
不過景玄卻只削了邵家的兵權,架空的邵建明,並未作出更嚴重的處罰,一時讓眾人摸不清頭腦,不知景玄心中真正所想。
邵家的勢力在朝中一點點隱沒,沉靜多年的沈家漸漸冒出了頭,如今後宮中沈千依一人獨大,可謂是風光無限,想必這一刻是她期盼了多年的。
聽得院中『哎呦』一聲,葉菀抬頭看向窗外,只見語彤和霏兒兩人齊齊的跌倒在地,葉菀忙將她們喚進來詢問傷勢。
這幾日沈千依大刀闊斧,將華宮各處修整一新,各宮的宮人也忙的不可開交,將自家宮殿全部掃洗出來,比迎新年的規模還要大,想必語彤和霏兒是都忙暈了頭,才一不小心撞在一起的。
語彤揉著紅腫的膝蓋,神色委屈的抱怨道,「皇后娘娘是怎麼了?幹嘛突然要修整宮殿,還吩咐的這麼急,咱們紫竹軒的人手本來就少,現在連伺候小姐的人都騰不出來了。」
秋言也不解的說,「是啊!皇后娘娘以前都不怎麼管宮中這些瑣事的,現在居然連修葺宮殿這樣的事都要插手,真是奇怪。」
葉菀笑了笑說道,「如今榮妃被軟禁,皇后做事沒了阻礙,當然得展示一下她的威儀了,咱們只管聽吩咐就好,叫大家都先歇會兒吧,等著用過了晚膳再干。」
語彤和霏兒會自己房中歇息,秋言則去準備午膳,文馨淨了手回來,為葉菀沏上一壺熱茶道,「小姐渴了吧,奴婢忙忙乎乎的,都把您給忘了。」
葉菀笑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說道,「你也坐過來歇會兒,瞧這一頭的汗,被風吹著可要著涼的。」
文馨見殿中無人,便湊到葉菀身邊坐下,向窗外望了望小聲說道,「小姐,這幾日皇后娘娘在後宮的動作不小,聽說處置了好幾位嬪妃,會不會連累到咱們啊?」
葉菀笑著搖了搖頭,「把你的心放在肚子裡吧,咱們沒做錯事又沒有把柄在她手中,不會有事的。」
沈千依處置的幾個嬪妃,葉菀也有所耳聞,都是平日裡與邵燕青交好且位份又不高的,沈千依這麼做其實是殺雞儆猴,給那些從前跟著邵燕青的人一些警示。
文馨努了努嘴又說道,「從前圍著榮妃的人如今都投到皇后那了,那個媛修儀以前多會奉承榮妃啊!現在去皇后那最勤了,人果然在大難臨頭時才能看出真心的,沒想到倒是麗妃娘娘忠心,還不時貼補著碧霞宮,聽說皇后娘娘可不待見她了。」
葉菀心中感慨的說,「想必榮妃現在也萬分後悔當初看錯了人,等她被解禁後,媛修儀定然好過不了。」
文馨驚愕的看向她,「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榮妃還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葉菀笑了笑沒有說話,從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來看,景玄的確是想削弱邵家的權勢,可卻又遲遲沒有大的動作,許多人都猜測他是怕引起朝中動盪,可葉菀覺得他其實是在試探沈家的人。
朝中如果一支獨大就會威脅到君權,只有幾股勢力相互制衡才能保證朝廷的穩定,景玄一直沒有處置邵家想必便是要看看,沈家在邵家沒落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沈家的人沉不住氣,果然跳出來大肆作為,以為是在朝中搏得臉面,可卻不曾想過景玄心中作何感想,就連沈千依也不例外。
文馨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也對!榮妃在宮中風光這麼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邵家雖然被削了權,可畢竟還有根基在,可萬一皇后找出了她毒害梅才人的證據可怎麼辦?」
葉菀擺弄著手中的珠串,『嗤』笑一聲,「證據這個東西也要看皇上信不信,不然就是再確鑿也無用。」
文馨點了點頭,可心裡還是似懂非懂。
沒一會兒,秋言端著午膳進來,文馨起身服侍葉菀淨手,再不提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