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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六章 故人依舊 文 / 塗山三娘

    見時辰尚早,葉菀挑了杏林中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慢慢往回走,現下早已過了杏花盛開的季節,鬱鬱蔥蔥的樹林中一片深綠色,偶爾可見幾個青澀未熟的果子。

    風穿過樹林沙沙作響,陽光斑駁搖曳,葉菀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任風吹亂額發,自從入宮還從未像現在這般輕鬆過。

    這一刻她只想忘記所有的仇恨和算計,安心享受溫煦的陽光和睦的清風。

    可天不遂人意,原本靜立在一邊的文馨輕喚了她一聲,眼神撇向不遠處的籐架。

    葉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待看清籐架下的人,原本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那個總是一身藍白色衣衫的人不是藍雪衣是誰?不過這次並非他一個人,藍雪衣身邊還坐著一位身著灰色滾邊錦緞的男子,看模樣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

    兩人坐在籐架下齊齊向這邊看過來,藍雪衣那幅似笑非笑的神情,葉菀真想上去抽他一頓。

    葉菀本想掉頭另尋一條路回去,可轉念一想,她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區區一個藍雪衣嗎?遂輕邁蓮步走了過去。

    見她主動走過來藍雪衣似有一絲意外,起身相迎道,「聽說常在身體抱恙,現下看來已然是大好了。」

    葉菀微微一笑,「藍天師似乎閒的很,我出門走動的次數屈指可數,怎麼偏偏總是遇見天師?」

    「這說明我們真的有緣吧!」

    藍雪衣越是表現出從容淡雅的樣子葉菀越是窩火,「緣?我這個人只信自己從不信緣!」

    藍雪衣收起手中的折扇,話裡有話道,「緣分天定,常在信與不信都不會有所改變。」

    灰衣男子見他們話中充滿火藥味,忙起身打圓場,「所謂緣分,信與不信只在個人,兩位實在無需為此爭執?」

    葉菀這才正眼看向灰衣男子,男子的面容算不上俊俏,可稜角分明的臉頰陽剛之氣十足,給人以莫名的安全感,身上從內而外透出的貴氣與藍雪衣站在一起絲毫不遜色。

    葉菀覺出他身份不凡輕輕福身道,「讓您見笑了,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男子躬身回禮,「在下是北晏國太子,姓溫名子玨。」

    溫子玨?葉菀的腦袋『嗡』的一下,眼前的人竟是十五年前她親手領入華宮的北晏太子溫子玨!

    當年北晏戰敗,被迫將太子送入南周做人質,那時還只是四歲奶娃的溫子玨不得已離開父母親人住進了華宮。

    初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溫子玨日日啼哭,是葉菀整日陪著他,白天帶他在華宮中遊玩,夜晚講各種自己瞎編的故事哄他入睡,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溫子玨已然將她當成最親近的人。

    葉菀深吸一口氣,怪不得一見面就覺著熟悉,原來是故人啊!

    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溫子玨看,直把溫子玨看得紅了臉也不自知,藍雪衣輕咳了一聲,「兩位倒是一見如故,不如先坐下來吧,正好這有新沏好的東山紅袍。」

    「小姐!」文馨神色謹慎的扯了下葉菀的衣襟,暗中向她搖了搖頭。

    藍雪衣和溫子玨身份特殊皆居於華宮外闈,且有皇帝的旨意可白日在宮中自由行走,與嬪妃碰面也是常事,但兩人畢竟是男子,接觸的太多恐易招來非議。

    葉菀知道文馨的擔心,可故人多年未見她還想再多攀談一些,便對文馨說,「你去拐角那邊守著,我一會兒就來。」

    看著坦然坐在對面的葉菀,藍雪衣自嘲的一笑,「看來還是子玨兄的面子大,如若是我獨自在這裡,萱常在恐怕一早就拂袖而去了。」

    「原來這位就是天師曾說起的萱常在!」溫子玨面露一絲驚訝,再次將葉菀打量了一番。

    葉菀輕抿了一口香茗,眼角有意撇向藍雪衣,笑道,「怎麼?難道是有人在背後說過我什麼嗎?」

    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溫子玨忙解釋道,「常在不要誤會,我之所以會知道常在是因為聽聞常在居於宸佑宮的紫竹軒中。」

    葉菀有些疑惑,作為人質留在南周的溫子玨,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過多關注後宮嬪妃都是不合禮數的,更何況還是內宮住行之事。

    見她不解,藍雪衣笑說,「若說有緣,常在和殿下的緣份倒真是不淺,這紫竹軒曾是殿下幼年的居所。」

    葉菀微微蹙眉,問道,「殿下原是居於後宮內闈嗎?這似乎不大合宮中的規矩。」

    後宮居住的皆是皇嗣和嬪妃,即使是皇親國戚沒有旨意也不得隨意入內,更何況是作為人質的北晏太子。

    溫子玨解釋道,「常在有所不知,早年宮中嬪妃還沒有如此之多,宸佑宮地處偏僻被劃在華宮外闈,是三年前才歸入內闈撥給嬪妃居住的。」

    在她前世的記憶裡景玄還沒有任何妃妾,後宮空空蕩蕩,沒想到只短短的十五年竟也人滿為患了。

    葉菀默默的點了下頭,面上閃過一絲淒寂,只一瞬又恢復常態道,「紫竹軒,初見這幾個字時便覺字跡剛勁有力,不像是出自內宮之人的手筆,看來我的感覺倒是不錯,沒想到殿下竟還寫得一手好字。」

    溫子玨謙和的一笑,「常在謬讚了,匾額上的字並不是出自我手,而是藍天師撰寫的。」

    葉菀有些意外的看向藍雪衣,卻絲毫不見與她單獨相處時的浪蕩和輕浮,還真像眾人口中所說的那個剛正不阿不苟言笑的天師。

    見她似是不信,藍雪衣抬頭望向假山上的涼亭,輕言道,「常在很意外嗎?很多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就像常在方纔所奏的秦淮月,明明應是婉轉嫵媚,可曲中卻隱含悲切壯闊之感,似是經歷無數世事滄桑之人所奏,常在二八年華下的心也真如外表一樣嗎?」

    葉菀心中震驚面色微變,她自認為已經掩飾的很好,連精通音律的景玄都沒有察覺,不想卻被藍雪衣一語道破,心中對他的忌憚又多了一分。

    「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一步,殿下和天師請自便。」

    葉菀起身告辭匆匆轉身離去,她知道自己看上去有些狼狽,可不知怎的在藍雪衣面前她的偽裝總會被瞬間擊碎,多呆一刻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險。

    文馨從沒見過葉菀如此驚慌,心中頓時沒了底,「小姐,發生什麼事了?您這個樣子奴婢心裡怕的很。」

    葉菀停下腳步深吸了幾口氣,回頭看向消失在身後的籐架,說道,「回去告訴所有人,若以後見到天師都盡量避開,包括所有跟他有關的人和事一律不許接近。」

    葉菀平日裡很少如此嚴肅,文馨諾諾的點頭,明白即使她們再親近有些事也是她不能多問的。

    她們自小一起長大,葉菀的很多奇怪舉動她都看在眼裡,隱約也能感到葉菀是個有秘密的人,不過這些並不妨礙她對葉菀的信任,只要是葉菀說的話無論對錯她都會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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