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思量了一會兒依然找不到頭緒,文馨焦急拽了拽葉菀的衣襟,「小姐別發愣了,再耽擱下去可就要錯過時機了。」
葉菀抬頭看向假山說,「走,咱們就到那座涼亭上去。」
文馨有些不放心,「小姐,周嬪為何要無緣無故的幫咱們?這其中會不會有s什麼陰謀?」
葉菀笑著搖了搖頭,「她與李順儀不和是人盡皆知的事,此刻算計我對她沒有絲毫益處,宮裡的人做事皆有目的,至於她的目的是什麼咱們以後再論。」
登上假山宸佑宮的風景一覽無餘,雖然並不怎麼華麗卻也不失古樸之風。
葉菀將鳳尾琴放在亭中的石桌上,面向池塘閉目而坐,手指輕撫琴弦一曲秦淮月緩緩而出。
前世的一幕在腦中重現,也是這樣的清晨她與景玄臨江而坐,朝陽將一江春水映的波瀾絢麗,天地靜謐的彷彿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少年執起少女因長年握劍而長滿老繭的手,滿眼真切的說,「明日順利度過這條江就可直取華都,等到天下平定的那一天便是你我成婚之日。」
少女英氣的面容上難得的露出一抹紅暈,卻因羞卻甩開少年的手,「誰答應要嫁給你了,我要嫁的男子必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
少年的眼中閃現出一絲不甘,瞬間又淹沒在江水的波瀾中,望著對岸說道,「這天下終有一日會是我的。」雖然聲音不大,可每一個字都似刻在人心。
少女看向少年,不知道這句話算不算是對她的承諾,可心中早已默然相許。
少女撥動膝間的琴弦,錚錚的琴聲響起,一曲龐然大氣的臨江行彷彿千軍萬馬般直上雲霄,想像著過江之景少女心中澎湃,卻沒有發現少年看她的眼神越來越複雜。
夜色漸深,軍營中響起集結的號角,所有人馬都以最快的速度裝備整齊,幾十萬的部隊除了簌簌的腳步聲竟沒有絲毫雜亂之響,軍紀嚴明可見一斑。
先鋒隊已集結完,統領先鋒隊的少年卻不見了蹤影,少女身披寒鐵銀甲在營帳中焦急的穿梭尋找,突然一個營帳的角落裡閃過人影。
難道是細作?少女輕手輕腳的跟過去,可看到的景象卻讓她的心如被凌遲般疼痛,即使重生一世也無法從記憶中抹去。
少年緊緊的抱著一個紅衣女子,兩人雙唇纏綿交融,女子不時發生嬌嗔的嚶嚀。
少女摀住雙耳拚命跑到江邊,將臉浸在冰冷的江水中,也許他只是決戰前太過緊張,事情並不像她看到的那樣。
少女不停的安慰自己,回到軍隊中少年和先鋒隊已經整裝待發,面上沒有一絲異樣。
發現少女正望著自己,少年比劃著口型說,『等我。』
少女想要向他微笑卻怎麼也擠不出笑容,只得默默轉身走開。
『當』的一聲琴弦崩斷,葉菀驚出一身冷汗,如被強行從夢境拉回,一時間腦中空白不知身在何處。
「甚妙!只可惜弦斷音消讓人求而不得,心癢難耐。」
熟悉的聲音猛然在身後響起,葉菀驚慌的起身回首。
景玄一身明黃色朝服還沒來得及換下,胸口的五爪金龍雙目圓睜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金光,袖口衣襟皆繡滿龍型圖紋,讓人不自覺心生畏懼。
記憶中的面容近在咫尺只是平添了許多歲月的痕跡,時空彷彿被壓縮到了行軍渡江前的那一刻,若這十幾年的時光皆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葉菀回首的一剎那,景玄眼中的驚艷之色毫不隱藏,那是屬於男人本性中的**。
葉菀火熱的心如被潑上一盆涼水瞬間冷卻,前世景玄看她的眼神中絕不會有如此赤|裸|裸的情|欲。
景玄上前扶起想要行禮的葉菀說道,「朕記得你,殿選那日朕封了你萱常在。」
「是!」葉菀佯裝羞卻道,「臣妾紫竹軒萱常在,閨名葉菀。」
景玄點了下頭看向水池邊的翠柳,「葉菀?可是菀菀黃柳絲,濛濛雜花垂的菀字?」
「正是。」
「好名字!」景玄走到葉菀身側,拿起桌上的鳳尾琴,「可惜了這把好琴,這弦看著像是西域黑馬的馬尾所制,中原難尋一二,你若放心不如將琴交與朕來修,等修好了再為朕彈上一曲如何?」
葉菀抬起頭眼中靈氣流轉,「皇上也識琴?」言語中似有找到知音的驚喜。
景玄『嗤』的笑出聲,「當然,這天下的好琴沒有朕不識得的,朕識琴時你恐怕還是個奶娃呢!」
葉菀心中不禁冷笑,心想你識琴的那點本事還是我教的呢!面上卻假裝崇敬的說道,「臣妾自小就喜歡古琴,父親曾花大價錢請各地名師教授臣妾琴技,雖不敢說無人能及,可在這四荒大陸內還真沒有幾人能在臣妾之上,皇上哪日若得閒暇可否與臣妾切磋一二?」
景玄玩味得看向葉菀面露讚賞,「你還真大膽,朕這一生還沒遇過幾個敢向朕公開挑戰的,不過朕就是喜歡你這點,不像其他人只知一味順從,你的挑戰朕應了。」
葉菀嬌憨的低下頭,「皇上這是在誇讚臣妾還是貶損臣妾?臣妾蠢笨聽不出呢!」
景玄大笑兩聲,用手指輕抬起她的下頜,低聲反問道,「你覺著呢?」
炙熱的氣息越來越近,葉菀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抑制心中想要逃開的衝動,前世她曾多麼留戀這個人的懷抱,可現在卻只想遠遠的躲開。
亭中不知何時只餘下他們二人,景玄身邊的一眾宮人早已識趣的退出很遠,氣氛越來越曖昧,一切都在向葉菀預期的方向發展,可不知怎的她心中竟希望事情就此停止。
正當葉菀心中矛盾時亭外突然響起一把溫軟的女聲,「皇上怎麼到這裡來了,害得臣妾好找。」
李順儀提著裙擺身姿搖曳走上假山,長年處尊養優讓她只登了幾步便有些氣短,面上濃厚的妝容被汗水浸濕,彷彿要掉下渣來似的,和年輕嬌嫩的葉菀形成鮮明對比。
景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冷道,「你上來做什麼?」
李順儀臉上的笑容被景玄清冷的語氣凝結,怨怒的看了一眼葉菀後福身說道,「臣妾莽撞,只以為皇上是一人在亭中,所以才想上來陪您。」
葉菀鄙夷的看著李順儀,這涼亭在假山之上四周沒有遮攔,怎會看不清亭中站著兩個人?說瞎話也不先思量一番。
景玄看也不看李順儀拂手說道,「既然沒事就退下吧,朕還有事與萱常在說。」
李順儀不甘心就這麼離開,起身說道,「萱常在是今年新入宮的嬪妃,皇上還沒見過吧?按理說早該安排侍寢的,只可惜剛剛搬進來就出了刺客的事,皇后娘娘說等事情查清了再另行安排。」
葉菀心中暗笑李順儀蠢笨至極,皇后插手嬪妃侍寢一事還說的過去,可她一個從四品順儀竟妄想左右皇帝,簡直是活的不耐煩了。
景玄果然神色不悅,哼了一聲道,「區區一個刺客幾個月都查不出眉目,皇后真是越發懶怠了。」
李順儀本是想提醒景玄葉菀目前還不能侍寢,沒想到卻連累了皇后,忙跪地請罪,「皇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景玄劍眉微挑冷聲道,「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倒說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順儀渾身瞬間出透一層冷汗,她入宮多年知曉景玄的脾性,景玄雖從不對後宮嬪妃大動肝火可並不表示他有多善待嬪妃,很多犯了錯的嬪妃往往還不知自己錯在哪便被發配到了冷宮,之前連一絲預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