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們就要下到路面,她迅速的戴好墨鏡,壓低鴨舌帽,發動車子,腳踩在油門上準備著。
只要那個小子過馬路走向他們的車,她就一腳到底衝上去!
讓他死的又快又沒有痛苦!
甚少運動的傲雪,儘管是下山,可是一段路下來,已經累得她上氣不及下氣,跨完最後一級台階,她不顧就差幾步就追上兒子的事,兀自停下腳,躬下身,雙手撐著大腿,張嘴哈氣!
臭小子!
精力不是一般旺盛!
她正在心裡抱怨時,眼角餘光不經意的瞄到左邊有輛黑色無牌的車子,正在轟轟的發力。
什麼車子沒有牌子?
看那車也不像是新車啊!
她正在心裡咕噥間,卻瞥見那車子正直直的駛來,而原本走到路中的帥哥,看見了它的存在,已退步到路邊,可那車子就像發了瘋一樣,跟著包子轉變方向,且速度加快!
糟糕!
傲雪的腦海裡才一閃現這個念頭!
「帥哥,小心!」
她大叫的同時,迅速上前,伸手準備撈兒子的時候,呼嘯而來的車已近到眼前。
「啊!」
「碰!」
同樣看出不平常的千赫,看著傲雪跟千赫同時有危險,他心急如焚的同時,拼近全力奔上前,在車子撞上來之前,伸出雙手將他們兩人往後推倒,然後就這樣,自己被撞上。
身子被衝力彈上車窗,滾了幾番後,被猛力甩在路邊。
他強迫自己看車牌時,卻只看著空空的車尾,終不抵疲憊。沉沉的闔傷雙眼,倒下頭去。
被突然一推而發出通呼的傲雪好半晌才回過神,慌忙搜尋兒子的身影,發現他近在眼前且安然無恙後,她正想鬆口氣,卻赫然發現兒子雙眼大睜,驚恐的看著前方,一臉慘白變形。
「帥哥,你……」
她伸出手想去抱他。
卻被他猛力一揮,然後他努力的試著起身幾次。都失敗,無奈之下,他雙手著地。狼狽的往前爬去。
順著他的方向,傲雪這才發現,躺在前方不遠處的千赫!
「啊!!!!!!!!!!!!!!」
「千赫,千赫……」
傲雪連滾帶爬的來到千赫的身邊,那一灘的血跡以及他被染紅的衣服。看的她心裡升起一股深不見底的無邊恐懼。
她顫抖的雙手輕輕捧著他的頭,眼淚啪嗒啪嗒的直落,「你不要嚇我好不好?你別這樣,你看看我啊……拜託……」
藍帥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艱難的打了報警電話後,呆呆地趴跪在一身血衣的千赫身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看著雙眼緊閉,被痛苦的媽咪抱著的他。
「千赫。你睜開眼啊,你快睜開眼看看我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得不到任何回應,遲疑的藍帥慢慢伸出手指。移向他的鼻間。
「……傲雪……」
強迫自己集中意志力的千赫,艱難的睜眼。
「在。我在!」
傲雪忙不迭的應。
「我說過,不要你,哭的……」
「就是說,你這個混蛋!」
眼淚掉的更厲害。
千赫努力想給他一個微笑,才一咧嘴,嘴角卻不住的滲著血絲。
他眼睛一轉,看著手指停在自己面前,一臉嚇傻的兒子,努力的輕鬆微笑。
「hi!」
「我想問問,兒子你說的,我死了你就會原諒的話,還算話嗎?」
啪嗒。
藍帥原本忍在眼中的淚,迅猛而下!
「帥哥……」
一直等不到回答,傲雪乞求的叫著兒子的名字。
「這句話,已經過期了!」
藍帥強忍住難過,冷漠的說,「你要是死了,這輩子你就別想我會原諒你。」
「尹藍帥!」
傲雪痛心的大叫!
「所以,你不能死!活著才有機會原諒,死了就永遠沒有機會!」
他攤開伸出的手,向下放在千赫的嘴角,胡亂的擦拭著他的血。
「千赫,你不能死,聽到沒有!我不允許你死……爹地,你不要死,拜託你不要死……」
原本還想說著什麼的千赫,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臉帶笑意,滿足的閉上雙眼!
救護車,警車刺耳的鳴笛聲漸近的傳來,停下後,警察試圖對著兩個安全的當事人問點什麼。
可是那一大一小的女人小孩,絲毫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全程死盯著醫護人員將傷者抬走,送上車內,他們那個也跟著上了救護車,呼嘯而去……
全市最好的綜合性醫院白氏旗下的醫院,十八個小時後,一直保持高亮的手術燈終於熄滅,守候在手術室外的一群人,聞風而動,焦急的圍上前。
滿身疲憊的主治醫生才一開門,遇到的就是一大群人焦急關注的神情。
「手術很成功!」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一群人緊繃的神情瞬時緩和。
手術很成功!
從得到消息就趕到醫院的金菲夫婦,傲雪的兩位表哥,以及法國趕來的老管家,聽到這個消息,都情不自禁的舒展眉頭。
「不過……」
他遲疑著。
「不過什麼?」
機警的藍帥聞言,眸光如炬的盯著他,「你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
如此咄咄逼人的氣勢令醫生有些愕然,當看到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後,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
「抱歉。」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藍帥趕緊道歉,「我們只是想知道,我爹地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有什麼後遺症?」
「手術雖然很成功,由於病人的傷太嚴重,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能不能恢復……」
「什麼意思?」
「病人有可能明天就醒,有可能一個禮拜,一個月,一年,或者……永遠醒不來!」
「啊……」
傲雪驚厥一聲,雙腿一軟,幸好身後的林軒適時的扶住她。
「如果病人的意志力強,以及親人耐心堅持的在他身邊細心照顧,也許他很快就會醒來……」
「可能,如果。也許……」
白哲一把拎起醫生的衣領,瞇眼冷視著他,「我師傅以前老糊塗才會請你這種草包醫生。這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話虧你說得出口!你知道裡面躺著的是誰嗎?」
「他是我這個總裁表妹愛人,你竟然敢給我說永遠醒不來???」
「總裁,我說的是有可能,並不是一定,而且!」
「去你媽的有可能!」
無法忍耐的白哲掄起拳頭對準醫生的下巴。猛力揮過去!
碰!
「阿哲!」
「白哲!」
……
「不要吵了!」
傲雪突然大叫,吵鬧的現場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望著她。
「你們先回去吧,老爸老媽,你們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先回去吧。表哥。人妖,你們也回去吧。還有老管家,你連續搭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等了這麼久,一刻也沒有休息,你們都回去吧。」
「休息,那你呢?」金菲擔心的看著她。
此刻她異常的冷靜,不是那個迷糊膽小的尹傲雪。越是這樣。越是令人擔心。
「放心吧,我沒事。」
傲雪努力露出一個微笑。「我想先守著千赫。」
她低下頭看著兒子,「帥哥,你也跟奶奶他們先回去好不好?」
「……恩。」
藍帥乖巧的點頭。
他知道,此刻他最需要的是乖,要聽話,這樣媽咪才會少些擔心。
可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特別病房內,剛剛做完手術的千赫雙眼緊閉,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
傲雪輕輕的摸著他包的只剩下眼睛鼻子嘴的臉,靜靜敘述。
「那十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夠讓我這麼近距離看著你的臉,而你也不生氣,不討厭,不趕我走,那該有多好?可是現在,我卻很討厭,很討厭你不生氣。」
「千赫……不要這麼殘忍。」
眼淚不知不覺的落下,「我已經等了你十年,不是十天。我們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你怎麼能忍心讓我繼續等下去呢?」
「我說過,我不相信幸福,我只相信你。我從來不敢對你抱有期望,唯一一次,你能不能不要讓我失望?」
「千赫,你醒來啊,拜託你,一定要醒來……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都會等你,可是不要這麼殘忍,你不是說過要好好愛我跟藍帥嗎?你還沒娶我?」
「對了,你上次唱的求婚歌,很好聽,能不能再唱一次……」
…………
「……故意殺人等數種罪狀。如果罪名成立,菲菲將有可能終身都在監獄裡度過!」
念完最後一句,藍帥將報紙輕輕的放下,抬起眼看著眼前那仍然毫無起色,無動於衷的男人。
「千赫,你會不會太記仇了?」
「你想讓我內疚,想我被媽咪恨一輩子,所以死也不睜眼是嗎?」
「我知道你沒有那麼遜,該醒了,不是嗎?」
「……」
「我,我不想你死。你欠我的那麼多,怎麼可以什麼都不還就死呢?你已經不負責任近十年,難道還沒有自知之明嗎?」
「我跟媽咪一樣,一直想你,愛著你,希望你能跟我們在一起……我當時說的要你死,那是氣話,因為失望,所以我很生氣,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我不是真心的,爹地,我不是真心要你死,我寧願當時被撞的是我,也不希望是你,不希望是你跟媽咪任何一個人!」
「沒有了我,你們還會有別的孩子,會有下一個帥哥代替我的位置,可是爹地媽咪,卻只有唯一一個,我不能失去你們,拜託裡,醒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要你死,我真的不是要那樣……」
「臭小子。」
藍帥一怔,懷疑是錯覺。
千赫撐開沉重的雙眼,嘴唇乾裂,有氣無力的看著兒子。
「你也是唯一的。」
……真實地對上他的眼睛,儘管因為虛弱而焦距有些渙散,可是藍帥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他真的醒了!
他激動的嘴唇不住的顫動,眼眶微紅,可是半晌也沒見他說出一句話,他突然起身,拉開門跑了出去!
「醫生,醫生……」
臭小子!
難道他不知道,病房就有傳喚裝置嗎?
千赫一陣苦笑,還是抵不過疲憊之意,又閉上眼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