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在那場酒會上,沈惜惜就覺得沈佳瑤有點不太對勁兒了。
她為人,向來恩怨分明,一碼事歸一碼事。
並不會因為沈佳瑤潑了自己一身酒,就先入為主的去懷疑她。
而是因為,雖然沈惜惜並不覺得自己有多瞭解沈佳瑤,但她向來對他人情緒的變化,最為敏銳。
在酒會上,她無意中注意到,李扶風跟人聊天,談起幾天後要在愛都舉辦派對的時候,當時就在附近沈佳瑤,臉色立刻變得不對勁了,不,應該說……她對於李扶風說出要去愛都辦派對這個話時,會流露出驚喜以及恐懼的神色,很不對勁兒,雖然沈惜惜並不沈佳瑤在想什麼,但這事情,卻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分狐疑。
雖然當時沈佳瑤極力掩飾她那種既恐懼又興奮的神色,但沈惜惜,從來不願意輕易低估任何一個人。
不知道沈佳瑤到底在盤算些什麼,但李扶風幾天後那個在愛都的派對,很可能會帶自己去的,若是沈佳瑤的盤算是針對「沈惜惜」的……那麼,她最好提前有所準備。
特別是,為什麼沈佳瑤會露出恐懼的神色……這更讓沈惜惜警惕起來。
從酒會出來之後,李扶風帶著她,跟容真一起去取車,參加下一場私人的小聚會。
沈惜惜走在李扶風身邊,漫無目的地眼神放空,也不在意李扶風勾著她的頸子,她走神了一會兒,直到幾人走到車前停下來,沈惜惜才回過神來,她突然開口,很直白地說:
「李二爺,之前你說過幾天要去愛都開派對時,沈佳瑤的反應不對,我覺得會有事發生。」
李扶風和容真一起停住,看向她。
容真神色沉靜,李扶風眼中疑惑之色一閃而過,他皺起眉,看了眼容真,迷醉的眼神,漸漸變得正經起來。
「是吧,容大爺?」
沈惜惜直接看向容真,她記得,當時,容真也在附近的。
而且,她有感覺,容真也看到了那一幕。
不知為何,沈惜惜就是知道,容真和她的感覺是一樣的。
容真點點頭,間接表示認可了沈惜惜的話。
原本沈惜惜的話,已經讓李扶風的表情正色了幾分,現在,容真的點頭,更是讓他危險地瞇起了雙眼。
他拉開車門,率先鑽了進去,「回去說,晚上的聚會不去了。」
等三人回到在市郊的那伽莊園後,李扶風跟容真,第一次把沈惜惜帶到了他們平常處理事務的書房裡。
對上容真徵詢似的銳利目光,沈惜惜直截了當地說:「沈佳瑤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她這人什麼德性你們只怕也知道幾分,無利不起早。」她淡淡瞟了一眼李扶風,繼續說道:「她對李二爺要辦私人派對的事兒,反應過度,我覺得有些不對罷了。」
其實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沈佳瑤那時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兒,但她並沒有傷害李扶風或者容真這兩尊大神的動機。起碼他們兩個,尤其是李扶風,是她極力討好的存在,如果李扶風有任何損傷,李家和容真,不論哪一個,都絕對能令她死無葬身之地。
即使她背後的沈家,也沒有道理突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對付李扶風。
所以一開始,容真並沒有往另外的方向想。
只當是這女人,又想出什麼法子去糾纏扶風了。
沈惜惜也只是有這樣的感覺,要她說出懷疑沈佳瑤的理由,她還真說不出。
但她就是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且她性格坦蕩直接,不喜歡猜來猜去憋得慌,所以她就直接開口,想阻止李扶風辦這個派對。
但沈惜惜亦知道,她沒有干涉李扶風或者任何一個人的權利。
所以她只是表達了自己不贊同的意思,至於李扶風要怎麼做,全憑他的意思。
李扶風看沈惜惜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容真對危險有著不同常人的直覺,而李扶風自己,也因為從小就經歷過很多事情,所以也很快反應過來了。他們這種有著非凡地位和權勢的人,對綁架勒索暗殺之類的事情,都異常敏感,比一般人的警惕性,那是要高出一大截兒的。
李扶風對現在這個沈惜惜,不說十分瞭解,至少有**分了——這女人雖然難馴服,但她吸引自己的地方,也正是她骨子裡的驕傲和桀驁,不論怎麼折騰她,或者是怎麼寵溺她,這妞兒的眼神,依然是「就是不服」四個字,她不樂意的時候,你就完全不要妄想她會多看你一眼,她只會低垂著眼眸、微抬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走開去。
可是,這妞兒又是多麼的貼心,她雖然從不熱情和馴服,可有時候,她又會像貓兒一樣,准許你把她按在地上,揉她的小肚子,而不用尖牙和利齒招呼過來,直到你揉得她不耐煩地掙扎走開。每天回家的時候,看見她顛兒顛兒地跑到門口來迎接你,然後興奮地搶過你的公文包,檢查有沒有帶回什麼好吃的……
半夜裡突然有一個溫暖的鼻息靠近你的臉,如貓咪一般伸出它的爪子,摸摸你的臉頰或者心口,然後走開。
這些時刻,對李扶風來說,那簡直是……太甜蜜了。
這妞兒身上那種氣質,就彷彿是在告訴他:好吧,我對你其實也還挺依戀的,但我不會掛在嘴邊,識相就別逼我。
所以,李扶風相信,以這妞兒的那股子驕傲勁兒,是不會信口開河的。
即使她的感覺是錯的,但縱然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看似大大咧咧其實謹慎狡猾的李扶風,也絕不會去冒險的。
無論這次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他都覺得,這妞兒對他是有那麼幾分重視和維護的。
「……我以為,你是比較想我們死的。」
容真冷冰冰的嗓音,突然打斷李扶風的良好心情。
他瞇了瞇眼,目光中透著一股戒備和不信任,冰冷刻骨,似乎在懷疑沈惜惜提醒他們的動機。
「我們可是將你拘禁強迫,讓你淪為玩物的罪魁禍首哦。」
說著,容真冰冷的嗓音中,帶上了幾分玩味。
「玩物」二字,從容真嘴裡說出來,不知為何,竟讓李扶風有幾分不舒服的感覺,但他也知道,容真說的沒錯。
不可否認——
這妞兒的確是玩物,他們倆共同的玩物。
「沒錯……是的。」
聞言,容真不能理解地轉了轉他墨色的冰涼眼珠:「那為什麼?」
「這是兩碼事。」
沈惜惜從鼻腔裡發出輕哼,應了一句。
被容真冰冷而專注的凝視弄得不太舒服,沈惜惜轉開視線,道:
「你們欺辱我禁錮我,與辦這個派對會不會有危險,是兩回事。我只是針對後者可能會有的危險,而給出警示的。」
「但並不代表你已經一筆勾銷了前者,是嗎?」
容真說著,露出淡淡的笑容。
「哈!不然呢?」沈惜惜冷嗤一聲,撇了撇嘴。
「呵……你倒很意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吶,不……或許也不能說是意外吧。」
自言自語一般的輕聲說著,容真的視線轉向書房窗外,突然他蹙了下眉頭,抬起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
李扶風立刻用擔憂的神色看向容真,「阿真?」
「沒事。」
容真淡淡的截斷李扶風還沒問出口的話。
「行了,這次的事情我會去查。」
李扶風的臉上依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笑嘻嘻的樣子,身上卻突然多了一股說不清的味道。
他伸出帶著薄繭和許多不知名傷痕的淺麥色手掌,腕子一轉,一把自動手槍,就突然出現在他手中。
沈惜惜一愣,看著笑得放浪不羈的李扶風和他手上的槍,有點不適應地眨了眨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