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多少英雄漢,誰不於此茫茫慾海中,為恩愛奴,作色/情魔。」
「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愛我色,我憐汝心,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恩愛綢繆,曠劫相纏,無有了期。」
「悲夫!**之害人,實甚於猛獸橫流,吾儕凡夫,應當猛省而討斥之……」
清清琅琅的誦經聲,飄入李扶風的耳中。
向來睡得很輕,如果被吵醒了就會大發雷霆的李扶風,此時卻生不起半點脾氣來——
他心裡莫名充滿一種滿足、喜樂的感覺。
誦經的人,似乎是個女子。
這聲音,聽得李扶風神魂都恍惚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魂飛魄散了。
像是響應他的想法,李扶風忽然聽見「吱嘎」一聲,仿若他身體深處藏了一塊冰,這冰塊忽然裂開一條縫,緊接著,便是如敲碎的玻璃一般,冰塊兒吱吱嘎嘎的,開出無數龜裂,最終碎散成煙。
冰塊裡面原本有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兒,這冰一碎,人影便漂浮起來,越飄越越高,最後隱匿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
這人影兒看不清面目,但不知為何,李扶風就是覺得她是個女的。
這女人赤身**的漂浮著,飄逸的長髮漫天飛舞著,竟有股子說不出的清淨聖潔。
李扶風想看清那個女人,他追啊追,卻怎麼也追不到,他努力張大眼睛去看白霧中的人影……
「唰啦!」
李扶風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天光映入他眼裡,白色的天光裡坐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沒有看他,只是微微低頭,垂目向下。
清淨聖潔。
李扶風眼睛一澀,就流下眼淚來——
「草!把窗簾拉下來!想搞瞎老子的眼睛麼!」
他一邊伸手擋住眼睛,一邊沙啞著嗓子開口道。
落地窗下坐著的人卻毫無反應,李扶風罵罵咧咧地爬了起來,毫不在意地光著身子,大步走過去拉上窗簾,然後一把摟住坐在冰涼黑金花大理石地板上的女子,笑嘻嘻的說:「一大早坐這裡念什麼經啊!妞兒啊,你莫不是想不開,想出家啦?嘖嘖,還真別說,其實小尼姑什麼的,搞起來說不定更帶勁兒呢!怎麼著,要不爺去給你搞一個什麼尼姑證來?」
沈惜惜抬頭,面無表情的瞟了他一眼,說:
「大爺,尼姑可是要剃光頭的,你重口,我還不喜歡呢!現在快下午六點了,您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的,容大爺早就走了!」
李扶風一怔——喲呵!這妞兒是轉性了不成?
風格大變啊!
他倒也不會去尋思沈惜惜是不是起了什麼鬼心思,就她那幾斤幾兩,李扶風這樣的老妖精才不放在眼裡呢!
她想要蹦躂,那是分分鐘就鎮壓了的,何必去想她有什麼鬼心思呢——蹦不出自己手掌心兒的玩意兒,他才懶得去想那麼多。
不就是個玩意兒嘛,你玩的開心就成了,只要捏拿得住,誰還管玩意兒是怎麼想的啊!
那得是有多閒的蛋疼啊!
雖說看著獵物反抗也蠻有趣的,但是乖巧下來的話,也有乖巧的好處嘛。
每次都搞得血淋淋,那也挺敗興的不是麼?
李扶風雖然不知道這小妮子為什麼突然像是想開了一般兒,態度不再牴觸仇恨了,但這情形,他倒是樂見其成的。
他面露喜笑,在沈惜惜脖子上狠狠嘬了一口。
「嘖嘖!這就對了嘛,乖乖的多好啊!晚上我帶你出去玩玩兒,放放風,阿真也不會管你的。」
沈惜惜還是低著頭,微垂著眼。
她一絲不掛的盤腿坐在地板上,雙手就那麼閒閒地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可這副樣子,就是有種說不出的通透、超脫。
李扶風看著,微微瞇眼看著她,突然問了一句:「真想開了?」
沈惜惜低著頭,她不能抬頭——
只要一抬頭,她臉上的冷酷,還有眼裡那深深的憎恨,就會全數洩露出來。
所以她只能低頭垂眸,繼續她的通透和超脫。
傍晚婉約的天光就這麼透過窗簾縫兒,映射進來,房間有種很靜很靜的感覺。
「哈——人生在世,痛苦和快樂本來就分不大清,我只求它們貨真價實。」
少女的聲音清清朗朗,卻帶著一股經久耐磨的滄桑意味。
李扶風微愣,爾後——
他笑得前俯後仰,道:
「哈哈哈哈!沈惜惜啊沈惜惜……你裝什麼文藝少女啊!笑死我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
入夜後,也不等吃過晚飯,李扶風便開車帶著沈惜惜去了一家他常去的夜店。
卻不是他家那漢宮國際,而是「愛都」。
「愛都」這地界兒,在海山某些人的圈子裡,也是個有名的地兒。
這是一個奢靡的場所,所有大v的包廂裡,都在上演著一場群魔亂舞的景象——這裡面沒有道德,沒有人倫,只有**充斥著的天堂與地獄,每個人都狂喜或者痛哭,用身體在裡面沉淪,飄飄欲仙,再墮落成爛泥。
自成為沈惜惜以來,她沒有吸過粉,也沒嗑過藥。
現在,是她第一次看見別人嗑/藥/吸/粉,在「愛都」這個妖魔鬼怪聚集的淫/窟裡。
沈惜惜只覺得有種暈眩的感覺,體內的血脈「嘩啦嘩啦」地急速奔湧著、咆哮著。
摟著她的那個男子,第一眼看過去,會讓人以為是個拉丁裔的鬼佬,輪廓深刻,鼻樑高聳,淺麥色的肌膚,雪白的銀色短髮,手臂看起來結實有力,漂亮得像頭以人類驚艷的目光為食的無名妖獸,他牽著沈惜惜的手,親吻著她的額頭,笑著說:
「寶貝兒,你瞧瞧,你緊張得都流汗了!」
沈惜惜的手心濕潤,她扭頭看李扶風,這兩個好看的不得了的人物站在一起,像極了十萬千瓦的超級舞台鎂光燈,場子裡的人發現了他們,一瞬間,全場有了片刻的寧靜,趴在吧檯上肆意親吻著的男男女女都停了下來,看著他們兩個。
有人吹起口哨來,有人起哄道:「李二!這次的妞兒不錯!來親一個!」
很快就此起彼伏地響起——
「親一個!」
「親一個!」
到後來,甚至出現「上一個!」、「上一個!」的起哄聲。
李扶風用五指把頭髮往後扒拉了一下,柔滑的聲音都充滿了輕佻:「妞兒,你親不?」
全場一片倒吸氣的聲音,為李扶風這妖精的眼裡的誘惑勁兒,也為沈惜惜接下來的舉動——
沈惜惜很聽話,她就這麼睜著琥珀色的眼睛,乖乖巧巧地踮起腳尖,去觸碰李扶風那顏色鮮紅的薄唇,眼看就要親上男人漂亮的唇時,一道明媚中帶著笑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嘖嘖!要親——那也不親給你們看呀!這可是我的東西!」
李扶風用一隻手擋住了沈惜惜的唇,然後一把抱住她,背過身吻了下去,不叫身後圍觀的眾人看見半分。
唇齒交纏,津液迷離,同如兩軍相戰。
兩人都沒閉眼睛,就這麼在深吻中目光交鋒。
過了好一會兒,李扶風才鬆開懷裡的少女,他一抹自己那顏色更加鮮艷欲滴的薄薄紅唇。
這動作,那叫一個風情萬種!
然後,他低頭看向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孩兒。
諸天神佛菩薩喲!
這時候的李扶風,只怕會永遠留在沈惜惜的記憶中——燈火酒綠中,一大群穿著暴露的各色年輕男女裡,李扶風,潔白的軍風外套裸身穿著,裡面直接見肉,黑色的納粹標沿帽兒扣在腦門上,精緻深邃的臉上滿是笑容,這笑容明明十足的邪佞,卻偏生從邪佞中透出一股子明媚來——他在看著沈惜惜,只看著她。
沈惜惜就這麼睜著眼睛,然後,她緩緩地朝李扶風伸出雙臂。
下一刻,她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跳到李扶風的身上,沈惜惜身上還穿著藍色的連衣裙,她就這麼雙腿纏繞著他的腰,手勾著他的脖子,一記深吻,送了過去,送給這個男人。
尖叫聲、口哨聲……又一次席捲了整個大廳。
這一次,沈惜惜吻他的時候閉上了眼睛,李扶風也是。
放沈惜惜下來的時候,李扶風問她:「餓了不?」
沈惜惜搖頭。
她不餓,她整個人,身體裡早已被那些質量多到無法形容的、激烈的、黑暗的情緒填滿。
這足夠她慢慢吃上三萬年,都不會餓。
李扶風拉著她的胳膊,把沈惜惜帶進了一個單獨的包廂。
那裡面,真叫一個——荒淫無度,酒池肉林啊!
放著最亢奮的雷鬼系重金屬搖滾,大沙發上、厚地毯上,全是白花花的身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酒精味兒和體液的腥味兒,地板上都是用過的安/全/套,能震得人眼前一花的群/交在上演——
有女人像只母狗一樣的趴跪在地上,有男人壓在她身上抽動著老二,而她前面的嘴還在吃著另一個男人胯下的香腸……有女人跟三四個男人抱在一起,相互舔舐身體……還有女人騎在男人的身上盡情扭動,如癲似狂……
什麼是愛都?
這就是愛都!
愛/欲/之都!愛/欲/之都!
沈惜惜皺了皺眉,壓下身體裡本能的噁心之感——
倒不是她情緒上有多噁心,她既然到已經走上了這條通往地獄的報復之路,還有什麼資格去噁心別人呢?
李扶風卻沒有如沈惜惜想像中那樣立即**上頭,壓倒她肆意掠奪。
他只是抱起她,跨過這些白花花的身體,走到一隅尚算安靜的地方坐下來。
李扶風臉上還是那樣輕佻迷醉的笑容——玩世不恭,肆無忌憚,眼神卻很清醒,他平淡的看著沈惜惜,笑著輕聲問:
「我曉得你餓了,想吃點什麼?」
沈惜惜收回略帶打量的視線,漫不經心地甩了甩頭,道:「這裡有什麼吃的?」
然後不等李扶風回答,她就突然勾著他的脖子,伸手指著離二人不遠處的一個女人。
這女人被壓在男人身下,表情看起來卻相當享受,又似痛苦又似極樂的表情在她臉上混合出現,卻毫不矛盾。
沈惜惜開口問道:「李扶風,我在床上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頓了頓,又說:「叫得跟殺豬一樣,真是他媽的……太難看了!」
李扶風「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他拍了拍沈惜惜的背脊,笑道:
「你跟她們比什麼!根本不是一類人兒啊!她們哪能跟你比!而且,你在床上根本不叫的好嗎!」
李扶風一手圈住她的腰,說話時臉上的表情,一副自豪得意的樣子——
就彷彿,跟別人攀比名車豪宅時,自家的明顯勝過別人的一大截的那種得意勁兒!
沈惜惜沒有說什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譏笑。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不都是玩物麼!
無非是五十萬的車和一百萬的車,區別就只有弄到手的代價不同而已!
看著這些女人,沈惜惜心裡卻清楚如明鏡兒。
她們沒有思想,這些男人對她們,也只有愛/欲,沒有愛,看起來這一時雖然被捧到天上去了,當寶貝一樣寵著,但其實,也不過是玩玩而已,玩過之後,除了空虛,沒有滿足,這些女人自己不會有滿足感,男人,更是沒有。
有的,恐怕只有一個被肆無忌憚開發過的身體。
和,錢。
對,至少還有錢嘛……或許,對那些女人而已,這也算是玩過一場之後的獎勵品?
呵呵。
沈惜惜笑了。
她才不需要錢來安慰,她需要的,是更加……
更加……
更加……呵呵。
沈惜惜已經開悟了。
立地成魔,磨刀霍霍——
磨刀霍霍向豬羊——沒錯,雖然她要面對不是豬和羊這樣溫順的動物,但,那也是畜生嘛!
慢慢地,沈惜惜也笑出聲來。
「呵……呵呵!」
…………………………
鬼佬:白種人男子的一種俗稱,跟「洋鬼子」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