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惜看了董三娘一眼,後者對她微微頷首。
於是,她就跟在風姿搖曳的念奴身後,一同來到一間看起來是藏酒室的屋子,這房間裡全是一排排的酒架,各色酒瓶擱置在其上。
念奴看了沈惜惜一眼,冷冰冰的說:「本來一般的新人進了未央廳,都是站一邊先當三個月的背景板再說,不過,三姐既然給你取了這個名字……那你就直接從上酒開始入手吧。」
「咦?為什麼我不用當背景板?」
沈惜惜有些詫異,聽她這意思,自己跟其他新人竟然是有些不同的?
念奴聞言,眉梢一挑,轉過視線來從頭到腳打量了沈惜惜一遍,說:
「嗯?你不知道嗎?咱們這裡,但凡被三姐取了歷史上名妓的名字,做花名的姑娘,那就是重點培養的……你叫師師,一聽就知道是三姐看重的。」
「哦……這樣啊。」
沈惜惜點點頭,原來師師這個名字是來自北宋名妓李師師啊!
那這個念奴姑娘,她的名字會不會就是來自於李師師齊名的崔念奴呢?
念奴也不管沈惜惜是什麼反應,她從斜邊架上拿了一個托盤,又從酒架上取了幾瓶洋酒,立在托盤上,然後一起塞給沈惜惜,說:「你今晚先試著把這些賣掉。」
「好。」沈惜惜點點頭。
不就是推銷酒水麼?
這她應該沒問題,只要不是陪酒或者干其他更過分的就好……
「這些酒要賣多少錢?」
念奴指了其中方瓶子的那支酒,說:「看你也不像懂酒樣子……來,給我強記著。這種,是最便宜的,五萬;旁邊那種玫瑰色瓶子的,八萬;最後那瓶,十五萬。這幾種都是基礎酒,要是客人有特殊指定的,你就去剛剛那邊的吧檯問調酒師,他們會拿給你。」
……我去!這是賣的是酒還是金子呢?不如去搶啊!
沈惜惜腹誹著,面上卻是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隨即念奴就領著她往包廂走去,長廊兩側都是一間間的包廂。()在漢宮國際這家會所,其中的初級vip包廂被稱作「十八台閣」;而更高一個等級的,則是「三十二側殿」;在這之上的,是高級會員才有資格去的「六大正殿」。
至於最最尊貴難以涉足的,就是「兩宮」,那裡也是平常鮮少會開放的地方——
因為夠得上用兩宮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念奴直接帶著沈惜惜去了「三十二側殿」所在的迴廊,表情雖然冷淡,卻仔細地囑咐了她好一些事項後,才轉身走了。
半個小時後,沈惜惜人已經在一間開著門的巨大包廂裡。
這包廂門口掛著「壽安殿」的牌子。
她此時正給包廂裡的一個客人倒酒,忽然間打了一個冷顫——她隱約有種被毒蛇之類的東西盯上的戰慄感覺……
這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果然,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剛剛手抖間,把倒出來的酒給濺到了面前這男客人的褲子上,只見本來閉著眼睛不說話的男客人猛地睜開眼,重重揮開沈惜惜的手,然後怒道:「怎麼回事?!你長沒長眼睛……」
話還沒說完,他在對上沈惜惜那雙含滿歉意的秋水瞳子時,怒氣戛然而止。
這男客人轉而瞇了瞇眼,露出一個笑容,說:「原來你是新人啊……那就算啦!」
「謝謝您。」沈惜惜小雞啄米似的,飛快點了點頭。
這男客人隨即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沈惜惜向前移了幾步,那男人伸手一摘,竟然出其不意地摘下了她的眼罩,看到她的臉後足足愣了十幾秒,轉而輕佻地讚道:
「果真絕色!好漂亮的一雙眼啊,我喜歡!擋起來當真埋沒了。」
沈惜惜聞言微微紅了臉,她低下頭來,迅速拿回眼罩戴到臉上,然後淡淡地說了聲:
「謝謝您的誇獎。」
這男人卻似乎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臉上綻開一抹刻意溫柔的笑容,說:
「你……叫什麼名字?」
「……師師。」
「李師師的那個師師?唔,你倒是配得上。」
男子的視線帶著熾熱的意味,掃過沈惜惜的全身,像是十分滿意似的,他點了點頭,接著從身上掏出一本支票簿,取出夾在胸口的鋼筆,口氣非常理所當然的說:「今晚就跟我走,你開個價吧。」
……滾你媽的犢子!
這是買菜還是買肉啊?草,姐可是不是論斤賣的!
雖然想歸想,但沈惜惜還是忍氣吞聲的沒有神色大變,她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所處的是什麼地方,也不會忘了自己眼下身上穿的,正是這裡標準的「小姐」制服。
所以,該怎麼打發過去呢……
還沒等她想出個章程,身後就忽然伸出一隻手臂,一下把她攬到懷裡,陌生的氣息包裹著沈惜惜,她心下一緊,卻強自按捺住自己,不動聲色地斜靠在那人懷裡,只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語調輕鬆,讓人很容易放鬆防備。
「陶經理,真不巧了,師師今晚已經被我先預定了。」
沈惜惜抬頭想看清這個說話的男人的臉,剛微微動了一下,就被這男人鎖緊了腰肢,他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沈惜惜的頭,於是沈惜惜只好低下頭去一動不動。
「啊,既然楚少先定了,那剛剛的話就當我沒說吧,哈哈!」
剛剛開口說要睡沈惜惜的陶經理,立馬換上圓滑的笑臉,笑嘻嘻地說。
他迅速的收起手中的支票。
摟著沈惜惜的男人朝陶經理點了點頭,依舊把沈惜惜摟在懷裡,半拖半抱地帶走了。
一出「壽安殿」,沈惜惜就開始掙扎起來,只聽見抱著她的男人低低笑出聲,道:
「沈同學,別這麼緊張嘛!」
「是你?!」
沈惜惜抬頭,愕然。
竟是那個把她當肉墊的傢伙!
「你是……楚素貞她哥??」
男子眨了眨眼,答非所問道:「你還記得我啊,真榮幸。」
他雖然笑得親切,抱住沈惜惜的手卻絲毫不放鬆,他把沈惜惜的頭按在懷裡,逕直走向了洗手間,用胳膊肘撞開了小單間的門,抱著沈惜惜進去後就從裡面反鎖起來,這男人俯下身來,溫熱的鼻息扑打在她的臉上,微微有些癢,沈惜惜屏住了呼吸,盡量無視這明顯曖昧的氣氛。
似乎是感覺到她身上的提防和推拒,男子輕笑一聲,雙臂更加鎖緊了沈惜惜的腰,同時把頭隔在她的肩上,嗓音溫雅:
「乖,別怕……可有被人佔了便宜去?」
「……沒有。」
沈惜惜低垂著眼簾,聲音悶悶的答道。
……這傢伙,誰跟你很熟啊?
別一副親密的樣子,姐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還有,若真是關心她的話,不應該先問自己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嗎?
而不是關心自己有沒有被別的男人佔了便宜吧!
呵呵……偽君子就是偽君子,沈惜惜心中冷笑不已。
「唉……」
她頭頂的男聲微微歎了一口氣,聲音裡夾雜著些許無奈,還有其他一些複雜的情緒,沈惜惜無法分辨清楚,於是她抬起頭來,想看清楚這男人的表情,卻被這男人一手蓋住雙眼,拂開她的劉海,露出雪白光潔的額頭。
不等沈惜惜反應過來,他就已壓下頭顱,微涼的薄唇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嚇?!
沈惜惜嚇了一跳,這傢伙想幹啥?!
我擦,你要是敢耍流氓的話,我可是會喊人的!
沒等沈惜惜推開他,這男人就自動退開一些,然後把沈惜惜放下來。
「十一點到這裡來,我把你送出去。」
這個剛剛才吻過沈惜惜額頭的男子,轉眼間又變得禮貌而客氣,宛如一介翩翩君子。
「謝謝。」
沈惜惜點點頭,不管這個男人對她抱著什麼目的,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好。
男子聞言低低笑出聲,輕輕的揉了下她的頭髮,雙手握著她的肩膀,直直的看著沈惜惜,當視線掃過她胸口露出的那一線雪白時,男子的眸色不禁又暗了幾分,他強自收回目光,撇開頭去,再過臉來時,已經換上了溫雅的微笑。
「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幾個真正當得起『美人』這稱呼的人物。我很幸運,能見到一個真正的美人。」
……他這是在恭維我的長相?
聞言,沈惜惜很配合的微微臉紅,像是皚皚的雪地上籠罩了一層紅紗,鮮明得幾近冶艷。
男子見狀,俊氣的長眉忍不住一揚,他湊到沈惜惜的耳邊,說:
「沈同學啊……以後不要在男人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沈惜惜抬頭惱怒地橫了他一眼,卻見男子的唇角掛著和煦笑的容,聲音清朗,說出的話語卻跟他的表情和語氣截然相反——
「那會讓人……忍不住想要侵犯你。」
沈惜惜的臉立刻就漲得通紅——不是羞的,是氣的。
就在她怒目而視時,男子握拳掩嘴,低笑起來,笑完之後,又拉起沈惜惜的手,在她手心裡放了一粒白色的小藥片,輕聲說:「這是改變聲音的藥,到時候我會給你拿一身衣服過來,準備妥當之後,就能帶你出去了。」
沈惜惜五指收攏,點了點頭。
等男子走之後,沈惜惜才把手中的藥片隨手丟進馬桶裡,放水沖掉。
那傢伙,當她是傻的嗎?
誰知道這是什麼藥啊!萬一被加了料呢?
為了一個才見過一面的陌生人惹上麻煩,說沒有企圖,誰信啊!
想到那男子雖然掩飾得很好,卻還是不小心流露出來的……對自己的垂涎。
沈惜惜嗤笑了一聲——又是一個不懷好意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