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不餓,謝謝。」
柳師師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沈華亭皺了皺眉,好像有些遺憾,「這樣啊……」
柳師師以為對方會就此離開,沒想他卻直起身體,大步走進柳師師的房間,伸手握住她的手,也不管柳師師如何推拒,直接拉過來,「既然如此,那就陪陪我,我一個人吃很無聊的。」
帶著隱隱灼熱的寬厚手掌覆上她冰涼纖細的手掌,牢牢握住,這讓柳師師想起剛剛夢境那些施加於這具身體上的各種強制**,劇烈的噁心感讓她下意識就想要掙開,但掙扎了幾次,男人的手掌都紋絲不動,她身不由己地被沈華亭拖出房間,只能微微瞇細眼睛,冷冷地看著眼前沈華亭的背影。
被拖到樓下後,沈華亭笑著將一碟看起來就很甜的點心放在柳師師面前,然後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柳師師心中的疑雲卻越來越多,沈華亭對自己的態度相當溫和,幾乎帶了點慇勤的意味,她心中反倒越發不安了,只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
幸好她已經從日記中得知沈惜惜與這個家中人的關係並怎麼樣。
不然,若是這個名義上是她「哥哥」的男人與沈惜惜的關係很好的話,自己這個替代者可就危險了。
放在面前的點心很精緻,柳師師卻無端地想歎氣。
這個男人,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內裡卻是一點也不容反駁的專斷。
無視一直停留在她臉上的目光,柳師師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自己並不喜歡的點心,雖然很想快點吃完快點回房,但晚飯時他們的眼光還是讓她的速度不由地放慢、再放慢。
「小惜。」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深夜中格外有磁性。
拿著點心的手頓了頓,柳師師皺了皺眉,這個自她看了日記後就認為只有那位母親才有資格叫的暱稱,已經是第二次從他嘴裡叫出了。
抬頭時柳師師臉上卻沒什麼情緒洩露,手中的勺子已經放下,她靜待男人接下來的話語。卻見男人臉上的若有似無的微笑在視線掠過她脖頸時愕地僵硬,溫煦的視線也變得凌厲。
其中還有震驚。
柳師師眼尖,看清那不是見到親人身上驟然出現這麼多……幾乎是被凌虐出來的痕跡後,心疼的震驚,而是——
自己所有物被別人搶先占走的那種震驚。
頸側某處好像有種被針扎的麻癢,柳師師伸手摸了摸,立刻明瞭對方為什麼會突然變臉了。心思在瞬間轉了好幾個彎,無法確定原來沈惜惜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什麼舉措。
眼見男人鐵青著臉朝她伸手,下意識仰頭就想躲開,卻被對方抓住肩膀動彈不得。
下一刻,頸項某處被滾燙手指重重摩擦。
「這是誰留下的?」男人問道。
沈華亭施加在她皮膚上的力道越發輕柔,眼神已經變得陰鷙,透過層層黑暗投射過來,讓柳師師不敢輕舉妄動。在頸側摩挲的指腹有向下的趨勢,卻被衣領遮擋。
緊接著,領子到前胸那一排衣扣便開始被解開。
說是解開,倒不如說是毫不客氣地扯開。
柳師師倒是想躲,只是被沈華亭的煞氣駭到,身體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粗魯地扯開衣扣。
一顆,兩顆,三顆……眼看大半個胸脯就要露出來了,柳師師有些驚慌地摀住後面的扣子。
即便如此,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在衣料的遮掩下,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
之前換衣時驚鴻一瞥的眾多牙印已經結了層薄痂,三三兩兩遍佈在暴露出來的胸膛上。
柳師師看在眼裡,咬著牙暗暗罵了一句操蛋。
但她也同樣討厭這個名義上的「哥哥」這樣不顧別人的意願,隨意將人的傷口暴露出來的舉動。
她用力從沈華亭的桎梏中掙脫出來,起身退後幾步快速將扣子扣好。
柳師師也知道身上的痕跡很多,所以攔得嚴實,但衣領就那麼高,不能全掩住也是正常。
只是,發現了就發現了吧,從日記上記載的時間來看,沈惜惜受到那些人的脅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估計夜不歸宿的時候也多的是,但這個所謂的「哥哥」也從沒注意過。
那如今,他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柳師師看了他一眼,掉頭就往房間走去。
轉身的瞬間,眼角餘光發現一個穿著性感真絲睡衣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轉角。
「這些,是哪個男人留下的?」
身後沈華亭的聲音又響起,這次聲音裡多了無法再抑制的濃烈怒氣。
柳師師轉身打量了對方幾眼,發現面前這個男人滿身戾氣,只聽見他沉聲重複道:「他是誰?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呵呵,是誰?這真是個好問題,我也想知道啊!
眼睛陡然瞇起,柳師師靜靜看了沈華亭好幾秒,然後說道,「如果你想要知道,可以去查,我也沒遮著掩著。」
說完再次轉身,這次她腳步再沒停頓,只是在路過轉角時,無意中看見沈華亭眼中那若有所思的神色。
回到房間後柳師師就將門反鎖,而後費力地把桌子推到門口堵住。
想必,這樣應該不會再有人能半夜三更的不聲不響就進來了吧?
沈惜惜雖然因為是自己不喜歡的前妻生的,又是個女兒,所以一直以來就不受沈東陽喜歡,加上易雪艷這麼多年的挑撥而越來越討厭她,甚至厭惡到從沒對外公開過她的身份,不過在物質上也還是沒有虧待過他,這從她能與沈佳瑤讀同一所大學就可以看出。
在學校,大家只知道天之驕女沈家大小姐沈佳瑤,沒有人知道沈惜惜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隔天,沈惜惜本該去上學的,只是柳師師才過來,沒有沈惜惜的記憶,她哪裡有膽子去學校,再加上也沒人過來提醒她該去上學了,於是她也就默默地躲在了房間裡不出來。在柳師師將這房間徹底清理了一遍後,下午,終於有傭人過來傳話,說是先生和太太找她。
大概是沈惜惜從沒被她那所謂的爸爸找過吧,傭人眉眼間儘是好奇,還有絲忐忑……
或許,是因為他們以前對沈惜惜不好,所以現在看到沈東陽連續兩天都願意見沈惜惜後,有點心虛了吧。
傭人將柳師師帶進書房就出去了。
房間內,沈東陽與他那後娶的嬌妻易雪艷都板著臉看著她。
特別是易雪艷,看著她不時地歎氣,一臉惋惜的樣子柳師師就想冷笑——
這女人的演技真差!
「惜惜啊,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你爸爸那麼關心你,你做什麼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去學人家吸毒啊!要不是王嫂說在你房間裡發現了針管,我想你又沒病沒痛的,就好奇拿去化驗了一下,那可是***啊……你這樣下去還不得把我們整個沈家都抽成空山吶!」
易雪艷稍微收斂眼角的得意,語氣沉重的說。
柳師師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面上毫無表情。
她就知道會這樣……那針管可沒長腳,不可能自己飛走。
見她犯了這麼大的錯,柳師師卻連以往的畏縮都沒了,沈東陽不由大怒,猛地起身一巴掌揮過來,「畜生!」
柳師師被這用盡了全力打過來的巴掌打得趔趄,頭狠狠撞上堅硬的桌角,平光眼鏡也被拍落在地。
易雪艷被沈東陽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驚得捂上嘴。
耳邊轟轟作響,有鹹腥的液體從額角滴落,柳師師趴在桌上舔了舔被打裂的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她心裡突然有些替沈惜惜感到欣慰。
沈惜惜是個可憐的孩子,即使沈東陽對她再冷淡、再厭惡,她都期望著這個爸爸會喜歡她。
而如今沈東陽為了她吸毒的事震怒動巴掌,是不是代表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重視自己這個女兒的呢?
沈東陽氣得直拍桌子,「畜生!你、你這個畜生!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竟然還跑出去吸毒!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沈家還有什麼臉面!我沈東陽還有什麼臉面!」
柳師師嘴角那絲微笑隱了下去。
生這麼大的氣,捨得下這麼重的手……
就只是因為怕被人知道有個吸毒的女兒而丟了他的臉?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惜惜,我該說你的運氣好,沒有能活到現在而再次被這個男人傷害嗎?
這就是親情!
這就是沈惜惜日思夜想的親情啊!
心中有股不知從何而起的烈火熊熊燃燒!讓柳師師忍不住想要發狂……
血流進眼睛內刺得柳師師的眼睛生疼,眼前一片血紅。
餘光處,易雪艷因為她幾近瘋狂的笑聲小退了一步。這動作讓柳師師有些許快意,伸手按著額角好像挺大的傷口她慢慢站直身體,被血染紅的雙眼似笑非笑的正正盯著易雪艷看了幾秒,直到對方忍不住退後站在沈東陽身後後才咧嘴笑開,盯著沈東陽冷笑道:「丟臉?我丟你什麼臉了?」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沈東陽只有一個女兒,根本就沒人知道你的女兒其實不只有沈佳瑤,還有一個沈惜惜!那你又在擔心什麼?呵呵!別說只是吸毒了,就算這個叫沈惜惜的傢伙去殺人,那也不關你沈東陽半分錢的事!你丟什麼臉?你有什麼好丟臉的!」
沈東陽大概是從來沒想過在他面前怯懦軟弱,一向都是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沈惜惜會如此,見她這麼大一串話說下來,先是一驚,反應過來後氣得渾身顫抖,手指顫巍巍的指著笑得肆意的「沈惜惜」怒道:「你!你這個小畜生!」
「你才是個畜生!」柳師師大聲回吼了一聲,「從小到大,你關心過沈惜惜嗎?你知道她這些年來是用什麼心情聽別人說沈家的女兒只有沈佳瑤的嗎?你知道她為什麼去吸毒嗎?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說,你有什麼資格來打我?要我說,你這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根本就不配當沈惜惜的爸爸!」
明明宣洩的是跟自己無關的、他人的委屈,可柳師師眼角的淚卻線般掉落,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