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蒙呆了半響,終是露出滿面的佩服之色。旁邊額科托也是一臉震驚之色,想想來之前,曾有人提議不行就拿了劉璋,用他換取雙方的和平一事兒,額科托忽然感到後背汗津津的。
再想想剛才進來時,看到趙雲幾人眼中隱含的敵意,忽的省悟。這少年只怕早已算到了些什麼,自己和父親這邊幸虧沒採納族人的意見,否則,只怕不用扎布爾部來打,自己這邊就要出大亂子了。
他想到凶險處,不由的又是一頭大汗。目光掃向劉璋時,已是微露畏懼之意。
「小哥兒猜的不錯。」兀蒙沒想太多,只是歎然點頭。「只是說來怕你不信,直到今天,我也是沒想明白,當時怎麼會突然兩部落就火並了起來,一切都發生的很突兀。」兀蒙眼中忽然浮起一絲恨意。
「那晚,部落中忽然起火,我驚醒後,就忙著領人滅火。可不久後,卻見好多兵衝入了部落,見人就殺,問也不問。初時,我只當是盜匪來襲,立即便組織人回來迎住。直到殺進中帳,赫然發現我的老母妻子,已然盡數被人殺死,而扎布爾的刀,正插在我妻子的胸膛裡。」兀蒙說到這兒,已是涕泗橫流,滿面悲愴。一旁額科托也是胸間起伏不定,滿面憤懣。
劉璋聽到這兒,不由微微蹙了下眉頭,若有所思。兀蒙卻是情緒激動,大口的喘著,安琪兒連忙跪到一旁,伸手幫爺爺緩著。
「……我當時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一時間只覺手足冰涼,揮著刀便向那畜生砍去。哈哈,許是天神開眼,也瞧看那畜生不過,他往日的武藝比我高著好多,但那一刻,他的刀竟被我那苦命的妻子握著,慢了一分,給我一刀砍在臉上。嘿嘿,哈哈,他向來自詡英武不凡,這一刀雖沒殺了他,卻讓他從此變作了陰陽臉。哼哼,當年他娶了玉黛兒的時候,曾那麼的奚落我,可不知這會兒玉黛兒還能喜歡他不?哼哼,嘿嘿,哈哈,嗚嗚………」
兀蒙越講越是激動,說到最後,不由的又是笑又是哭,五十多歲的一個老頭竟然如同一個稚子一般。
眾人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講述,短短數十言,竟滿是充斥著血腥、悲慘,更有一股子陰謀詭異的氣氛籠罩著。大家相互對望一眼,都是面色凝重。
「……我好恨,恨自己武藝不精,我雖然傷了他,卻終不是他的對手,給他一刀刺進肚子。看著我倒在地上,腸子都流了出來,想是覺得我活不了了,那畜生才又踢了我一腳,轉身走了。」半響,兀蒙情緒終是穩定下來,才又緩緩講道。
「……可他萬萬想不到,我居然能活下來。等到那畜生走了後,我的族人將我救了起來,一路往南而走,直直養了大半年,我才終於算好了。
從那之後,我們兩族打了無數次,互有輸贏,後來檀石槐大人親自發話,不准我們再打,又給我補了許多的部眾,我尊崇大人,只得將這仇恨壓下。這一壓,就是十多年過去。
後來,安琪兒長大了,部族的一些老人也漸漸死去。為了部族的族人們能安定的生活,也怕連累到安琪兒,我就將部族遷到了這裡。過了那許多年,族人們也漸漸嚮往安定的生活,我便也將這段仇恨暫且放下了。
但是,兩年前,檀石槐大人薨逝,某一天,我忽然得到消息,那畜生竟然將部族就駐紮在北面百里外。以我們放牧的範圍,竟然根本未覺察到他何時而來,可見必然是有意隱匿,居心莫測。
兩年來,我旦夕提防,也不知是他看到我防範嚴密,還是仍然記著檀石槐大人的吩咐,總算沒來騷擾。
但是,今天我得到消息,阿巴爾昨夜根本沒回去,有人看到他一直往北去了。我只怕兩下一湊,如今檀石槐大人又不在了,這段恩怨總是要結算的。
這本是我們部族自己的事兒,與小哥兒卻是毫沒半分干係。那阿巴爾不過是個引子,有他沒他,這一仗早晚也是要打的。我又聽說小哥兒與安琪兒相好,這才有了今晚一行。
我不求別的,只望小哥兒日後能善待安琪兒,帶她回去大漢。扎布爾便再是厲害,卻也不敢去大漢撒野的。」
老兀蒙直直說了個多時辰,這才算將前因後果說完。話裡言外的,竟是一番托孤之意。可見他心中明白,自己非是那扎布爾的對手。
額科托面色陰沉,緊緊抿住嘴唇,臉現剛毅之色。安琪兒早已哭的死去活來,只是喊著不走,轉而又去哀求劉璋,求他幫忙打敗扎布爾。
兀蒙難得的皺眉呵斥安琪兒,不讓她將劉璋拖進這渾水裡。安琪兒不敢違拗,只是大哭。兀蒙老淚橫流,只是撫著她頭搖頭。
劉璋從方才分析完那番話後,便再沒開口。只是微微蹙眉,坐在那兒聽著。身後趙雲、高順、張遼都是暗暗看他臉色,不知他將如何決斷。
「呵呵,兀蒙老丈,實不相瞞。我乃漢室宗親,大漢冀州刺史劉焉之子。如今天下紛擾,劉璋不才,正欲招賢納士,以建功業。不知老丈與額科托大哥,可願與我共謀大事嗎?」
便在眾人各懷心事,不知劉璋如何決斷時,劉璋卻忽然長笑一聲,突兀的問了這麼一句出來。眾人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