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分辨道:「好不好,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定義。總之,致明,我一直認為你是厚道的人,你真忍心看著他們年老無依嗎?」
致明端起水杯,把水杯放在手心,企圖讓自己的手看起來不要顫抖,但是,那杯中微顫的水,還是出賣了他,「我只是覺得,他們沒有經濟收入,年紀又大,身體也很有可能會有各種毛病,不適合撫養孩子。而且,現在的賠償款,你又說要分一半去還債,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百上加斤的。」
王倩不以為然,「這點你可以放心,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毛病,而且,就算我要賠償款,也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還是夠他們吃喝的,而且,房子我也沒有要,他們有房子,有存款,可以把庭庭撫養長大。」
「那是你自己生的孩子,難道你就這麼心安理得,丟下她不管嗎?」致明臉色漲紅,聲音微微揚高,他幾乎已經按壓不住心底的怒火和失望。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還要這麼多借口?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啊。
「我不是不管,致明你講講道理好嗎?假若那是你的父母,你會忍心如此對待嗎?奪走他們唯一的希望。」王倩不禁也生氣了,但是依舊耐著性子跟致明分析。
致明的手顫抖著,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許久,他都沒有說話,肚子裡憋著怒火,彷彿一開口就要爆炸。
最後,他強壓住心頭的悲憤失望,緩緩地道:「我們分手吧,王倩。」
王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嘴唇微顫,「你說什麼?」
「分手!」致明忽然很篤定了,終於說出來了,原來,只要決定放手,所有的情緒都得到了釋放和撫順。
王倩瞪大眼睛,眼淚就這樣不設防地掉了下來,那悲傷和不敢置信,不像是騙人的,她問道:「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致明拉過她的手,拉開她的袖子,問道:「這些傷,是誰造成的?」
「我說過,是陳林。」王倩低聲怒道,「為什麼你還要問?為什麼還要我想起那些悲痛的往事?」
「陳林是不抽煙的,跟我一樣。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爸爸有癌症,他媽媽有心臟病,所以是不吸煙的,你的煙頭印,不是他燙的,你為什麼要騙我?你還要扯多少謊言?」致明終於忍不住了,眸子裡跳動著怒火,低聲吼道。
王倩吃驚地看著他,神情也漸漸變得嚴肅,「你調查我?」
「不是我調查你,而是我公司的董事長調查我,順帶,她調查了你,在她的調查所得,你竟然是一個這樣惡劣的女人。」致明失望地看著她,眼底有說不出的疲憊。
王倩伸手拉住他的手,有些生氣地問道:「你們董事長為什麼要調查你?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啊?」
「因為我們子公司出了賬面出了問題,若不是因為這些事情,我至今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去找過你的婆婆,不是他們不把孩子給你,而是你不要孩子,陳林也根本沒有欠債,沒有虐打你,你跟我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王倩看著他眼底的疏冷,心中陡然害怕了,她哽咽道:「那你想過為什麼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道嗎?你想過嗎?」
致明看著她,搖搖頭,「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王倩哀哀地道:「那是因為我愛你,我第一天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為了跟你繼續接觸,我只得裝被陳林虐待,從中獲得你的同情,讓你愛上我。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我的家庭孩子,難道你就沒有半點感動,只在乎我騙你那些事情嗎?」
致明淒涼一笑,「原來,從一開始,你就已經在做戲了,我果真是天下間最大的傻瓜。」
「但是,傻瓜是幸福的,不是嗎?如果有一個男人為了我拋棄家庭,我會覺得很幸福,很感動。」王倩的手,一直都放在他手背上,感覺他手背很冷,甚至有些顫抖,她知道,她苦心經營的東西,可能會失去。但是,她不能失去,她已經付出太多,她不能放手的。
致明覺得很悲哀,「王倩,這個就是我跟你不一樣的地方,我不會覺得幸福,欺騙只要不是建立在迫不得已或者是生命危急的情況下,都是不可饒恕的。我覺得你很冷情,你知道嗎?」
王倩搖搖頭,語氣中帶著無法接受的悲傷和憤怒,「這個算欺騙嗎?我的出發點是因為愛你,你之前不也說過愛我嗎?難道你對我的愛就是這麼淺薄?因為這些事情就要跟我分手,到底是你冷情還是我冷情?愛不應該是包容嗎?我承認,我之前對你沒有說實話,是我的錯,但是,我說的謊話,沒有對你造成傷害,相反,我是因為愛你接近你,才會說謊的。換一句話來說,就算我對不起,也是對不起陳林,不是你,你是最沒有資格質問我的人。」
「問題是,你覺得對不起陳林嗎?他是為了救你而死的,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他在危機關頭,只想拉著你去擋那車子,你這樣說,會不會良心不安?丈夫死了,你不願意撫養親生的女兒,竟然還想著分一筆賠償款,王倩,你站在我的角度,願意接受一個人品道德都壞到極致的人嗎?」致明紅著眼睛質問,這種對話,是最容易觸及一個人的底線,因為,對方依舊毫無廉恥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王倩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悲涼,彷彿她不能理解致明的說法,尤其那一句人品和道德都壞到極致。那笑仿若是鑲嵌在她唇上的一朵開得爛掉的百合花,帶著頹敗和腐爛氣息,她緩緩地道:「我為什麼不要孩子?我為什麼要錢?致明,難道你還不瞭解嗎?孩子我們以後會有的,庭庭你或許現在很想要她,但是,我保證我們要了她,你一定會後悔。」
「什麼意思?」致明聽她話裡另有意思,不禁側目問道。
王倩看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道:「庭庭的腦袋裡,有一個血管瘤,現在都是靠吃藥控制的。」
致明忽地站起來,顧不得周圍詫異的眼光,他怒道:「她有病你竟然離棄她?」
王倩伏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周圍的人都以為致明欺負他,不禁都帶著慍意側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