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便住在鎮南王府。
張忠早就遣人去沈園送信結果隨之一起跟過來的是紫菀那個丫頭說是擔心侯爺不習慣故此過來伺候說白了還不是怕被鎮南王府的撞破天機?
乍換了個環境是不太習慣天色剛亮我就睜大了雙眼躺在床上呆睡意全無。
身旁紫菀伏在床沿輕聲打鼾倒是睡的滿香。
這女人雖然言不實話不盡但總歸忠心即使知道了如今的謝紅衣早已不是原來的小主人依舊故我一直把我當紅衣小侯爺半點不曾變過。
該說她是忠心好呢?還是癡心?
我小心的起身將毛毯披在她身上輕手輕腳的自己穿好衣物然後推開房門。
清晨的空氣夾雜著冷香苑的花香頓時捲了進來沁人心脾。
剛邁腿走了幾步就迎面看見景無染正在萬紫千紅百花爛漫中衝著我笑。
「紅衣你起來的好早。」
「睡不著自然就醒了。」我揉揉眼睛絲毫不介意現在這副頭未梳臉未洗的邋遢模樣。
景無染拿著只小小的銀壺正在給花澆水。
不知道是什麼花一色雨過天青色的均窯花盆裡頭枝濃葉翠枝頭顫巍巍的頂著幾個花骨朵兒含苞未放的樣子。
見我盯著這幾盆花看景無染緩緩開口「這花名叫『芳瓊』我離家這幾日竟然都快開花了卻不知能嬌艷幾日留香幾時……」
……又……又開始明媚的憂傷了……這慘綠少年就不能陽光燦爛一點嗎?
我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回道「林花謝了春紅總是太匆匆的花開花謝本就是天理何必執著呢?」
「你還是老樣子率性而為無拘無束真好。」景無染眼睛斜斜看來那眼神閃爍的我小心肝不由自主咯登了一下。
難道謝紅衣和這個景無染也有什麼攪不清楚的事情不成?可看他眼神清澈說話也不似作偽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那邊景無染還在繼續悠悠的道「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從不理會世人眼光也從不計較閒言碎語活得自由自在。人生在世便該如此。」
我繼續打哈欠「你也可以啊∼」
反正是鎮南王世子皇室貴胄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也不用擔心前途的問題含著金湯匙出生多少人做夢都想這樣呢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只恨我為什麼生在王家……」景無染把銀水壺放下幽怨的長歎一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甚至……」
他頓了頓眼中居然有點水光盈盈「甚至連自己喜歡的人也不能選擇……空有權勢又有什麼樣?就算是鎮南王世子又有什麼用……」
這腔調聽著怎麼那麼耳熟啊……我抓抓頭越來越覺得知心姐姐果然不是人人都能當的至少眼前這位悲春傷秋的慘綠少年就有讓我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估摸著這個時候紫菀也該醒了我揮揮手打算不再糾纏下去。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它情耽擱。」我道「其實只要放寬心何處不是天地?」
這倒是我的肺腑之言自打上了謝紅衣的殼子連驚帶嚇的早鍛煉出來一副寵辱不驚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強悍心理素質不然幾百年前就被嚇死了!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些情耽擱?」景無染聞言那張憂鬱的臉倒帶上了一點笑容倒稍微褪去了點那種陰鬱的味道而顯得比較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紅衣還是你瞭解我。」他說的情真意切「也不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從小和你們一起長大的那個謝紅衣非此紅衣啊……
這話我哪敢開口哈哈一笑搪塞過去剛轉身景無月沿著走廊正往這邊過來。
見到景無月我條件反射想拔腿就跑可她已經看見了我滿臉心花怒放的青春笑容笑得我心裡一陣一陣拔涼拔涼的。
「侯爺……」景無月嬌羞萬分的先屈膝福了一禮。
「無月郡主……」我驚恐萬分的雙手抱拳回了一禮。
「侯爺昨夜休息的可好?」
「很好很好好的很多謝郡主關心。」我順口應了兩句就想溜「昨晚徹夜不歸我也該回沈園去了以免四皇兄擔心。」
我鐵了心想早點擺脫這對兄妹無視他們一迭聲的挽留嘟囔了聲「改日再來拜訪」就落荒而逃。
坐上回沈園的馬車我終於忍不住問紫菀「到底以前景無染景無月兩兄妹住在宮裡的時候和謝紅衣生過什麼事情?」
這次八卦達人紫菀也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才猶猶豫豫的回答「其實當時侯爺年紀也還小並未生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真的沒有?」
「若硬要說的話也就那年無月郡主掉水池裡的事情了。」
「說說說。」我催促她快點講。
紫菀清清嗓子「當時小侯爺和世子郡主都還住在宮裡時常在一起玩耍不過無月郡主性子比較害羞不喜歡講話卻總愛跟著小侯爺。」
哦……原來還是青梅竹馬的感情?我說那無月郡主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怎麼就偏偏對個惡名昭著的紅衣侯死心塌地呢!
「後來呢?」我又問。
「後來……」紫菀明顯猶豫了一下才帶著一種憋笑的表情繼續「後來……小侯爺嫌煩就一腳把無月郡主踹到了池塘裡還好馬上就被宮人撈了起來為這事兒小侯爺還被先帝責罵了一頓呢。」
……………………………………
此時此刻我已經再也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我那跌宕起伏的心情。
馬車轱轆轱轆駛進沈園紫菀又靠近我耳邊「小侯爺京城來消息了。」
我眼皮也不抬「如何?」
「他出身商家兩歲識字三歲習武武功多是家裡的護院武師所授一年後拜華山張真人為師十二年後下山從軍在有『進士將軍』之稱的趙無忌營下因殺敵勇猛而被看中隨之習得兵法策略後在大司馬柳子昌的引薦下逐漸成為掩日將軍。」
「聽起來似乎還算滿正常的。」我拉拉衣袖遮住手腕「就只能查到這些?沒有派人去他家鄉核實過?」
「去了沒有絲毫異樣。」紫菀答道可隨即又疑惑的問「小侯爺可是覺得有異?」
「不很完美。」我淡淡回了一聲。
確實很完美無懈可擊的過往無懈可擊的經歷……
可是……就是因為太完美了才讓我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也許是直覺軒轅流光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不被人所知的……
馬車忽然一抖停了下來車簾外傳來趙一的聲音「侯爺是康王爺。」
我掀起簾子前方康老四正頂著一張塗滿白粉的橘皮臉衝我直樂。
「老九昨晚睡的可好?」
我齜牙回他一笑「好得很。」
然後跳下馬車正正冠抖抖衣領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康老四見狀笑得更加花兒般燦爛扇子一收往手心裡一敲「既然精神不錯晚上就一起赴宴去。」
我聽見「赴宴」兩字連忙追問「什麼宴?」
「景無染設的宴說是為你接風也沒外人就你我還有葉相以及無月郡主算是私宴用不著擔心。」
我心裡暗暗叫苦。
怎麼才剛剛擺脫了那煩人的兩兄妹轉過背還是沒跑掉?
「可不可以不去?」我愁眉苦臉的開口。
「當然不可以。」康老四笑瞇瞇的就打碎了我的期望。
「……」我無奈的抓頭最後妥協「那我先去好生休息晚上再叫我。」
想到要去應付那個慘綠少年和嬌羞郡主我就覺得筋疲力盡……
是夜碧寧館。
康老四這回還真沒蒙我確實只有景無染景無月然後就是我、葉相、康老四閒雜人等一個都沒連王府總管張忠都沒在。
康老四笑得一臉白花兒開葉朝之低眉客氣的不動聲色景無月羞澀萬分的不時往我的方向抬眼一看又急忙低下臉去只有景無染還算正常點至少能端著酒杯衝我點頭。
眼見酒過三巡我捉摸著就算有話也該講了。
景無染想要離家一定有原因自打昨夜和他見面以來好幾次欲言又止八成是覺得為難才不知如何對我開口今兒個這宴沒設在鎮南王府而是設在外面倒也蹊蹺。
可問題是宴無好宴!
我正在猜測景無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開口麻煩事兒又來了!
本來觥儔交錯熱鬧的緊卻聽見一迭聲的「什麼人?」、「有刺客!」
隨後屋頂嘩啦啦磚瓦直下砸得眾人躲避不及一片煙塵迷了眼朦朧中只見幾個黑衣人手持銀光閃閃的長劍見人就砍。
康老四倒不是吃素的屋頂剛破的剎那他手裡的酒杯就激射了出去正中一人虎口「叮」的一聲可旋即刺客湧入外面的侍衛卻還來不及趕上康老四也只能護住離他最近的無月郡主躲避刀槍。
這次的刺客似乎都是奔康老四去的只連累了他身邊的景無月。
寬大的房間裡一下子擠入這麼多人頓時擁擠起來混亂中木屑粉塵飛揚看出去都是模糊一片正在這喧嘩混亂的關鍵時刻我只覺得後頸被人重重一擊眼前頓時黑了下來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