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這個原本屬於西方的宗教節日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中國這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傳承的東方國家生根發芽,而且生長迅速。商家終於多了一個促銷的噱頭,朋友們多了一個聚會的理由。走在路上,別管是大街還是小巷,也別管街邊的店面大小,只要是個做生意的地方,總能看到與聖誕相關的東西,恐怕只有春節時的景象才能與現在相提並論。或許,春節時的節日氣氛還不如現在濃郁。
早上特意起了大早,在聞達上課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沒想到,沒等來聞達,卻被顏熙硬生生架到教室,一副狼外婆盯著小紅帽的表情,很有深意的詢問我聖誕打算怎麼過。
我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打什麼主意,但,肯定沒安好心。可惜啊,我與人有約在先。她這回是算計不到我了。有些得意的告訴她說我已經有安排了。本以為她會因為陰謀沒法實施而痛苦,沒想到,她卻笑的更加詭異,看著都讓人毛骨悚然。
於是去問端坐在座位上看書,決意要和我跟顏熙劃清界限的肖玫,她也是笑而不答。
兩個人都很奇怪。仔細的審視了她們一會兒,實在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只好作罷。
心裡不免有些懊惱,本來計劃好好的,卻被顏熙給攪了。更可惡的是,她生拉硬拽的把我弄進教室,結果卻一言不發,只在那陰森的笑。一向站在我這邊的肖玫也莫名其妙的保持沉默。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就不要把我拉進來啊?難道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絕對不行!
可是有了,給他發條短信讓他中午放學時不要走不就可以了嗎?這招神不知鬼不覺--呸呸!我又不是去做什麼壞事,只是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而已。
想到此,拿出手機迅速寫下「中午有事情要和你說」發了過去,然後緊張的盯著聞達。他看了看手機,向我這邊看了過來,然後輕輕點點頭。
耶!順利!
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於落下,頓時覺得全身輕鬆,氣定神閒。
只是,這種輕鬆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每當想到中午要做的事情,心裡就像是揣了十五隻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總也無法平靜下來。就像是做了虧心事怕被人發現,心裡一陣陣的發虛,幾次都要放棄了。又覺得自己沒用,只是送件禮物給他而已,卻把自己弄得高度緊張,好像送的不是禮物而是炸彈。我也不像是去表達謝意,而是像要去殺人。
為什麼一遇到跟他有關係的事情就沒來由的緊張?他又不會吃了我。以前是擔心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惹他生氣,可現在已經知道他是不會對我發脾氣的,我還在擔心什麼?
整個上午就在坐立不安和猶豫不決中熬了過來。千求萬拜地把顏熙和肖玫送走了,看著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少,心臟開始越跳越快,呼吸加深,可是身體卻並沒有覺得氧氣供應更加充足,反而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果然,還是算了吧。」已經不行了,逃跑吧,不然我要暈倒了。迅速收拾東西,準備開溜。
「你找我?」
聽到聞達的聲音,只覺得一股麻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整個人就像是成了雕像一般。
「呃,唔,我」
「又怎麼了?不會是口吃的毛病又犯了吧?」
「大,大概。」
「那麼,還是用老辦法給你治療,咱們邊走邊說吧。我記得,以前就是這麼治好你的口吃的。」
「不能出去!」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邪勁,我就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一把拽住了他,「這,這是,我不是,那個」完了,真的跟剛認識他時一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到底怎麼了?」
既然已經這樣了,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如果連一件禮物都送不出去,那也太窩囊了。
平靜了下心情,小心翼翼的把放在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戰戰兢兢的遞了過去。
「這個,想送給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想表示謝意,我們認識以來,一直都是你在背後推著我,我才能像現在這樣交到很多朋友。這裡面是我自己彈的一首曲子,希望你能喜歡。」
「早就聽說你彈的一手好鋼琴,謝謝,我很喜歡。」聞達愣了片刻,笑著接了過去。
太好了。在那家店裡看到這個模型的時候臨時起意,還怕自己太唐突了。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收到女生的禮物,有點受寵若驚了。」
他不討厭我送的東西,本來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我卻呼吸越來越不順暢,開始坐立不安,手足無措。一時間腦子裡竟然一片空白,「那,我還得去學生會報道,先,先走了!」未免出醜,飛也似的逃了。
一口氣衝出教學樓才覺得好受些。
我究竟怎麼了?從上次約了他以後,在他面前我已經能夠放得開了,今天怎麼又這樣了?難道是得了哮喘嗎?一緊張就喘不過氣來。下次休息的時候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健康問題馬虎不得。
可,我又為什麼要緊張?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我該不會是說起來,那天晚上他表演籃球技巧給我看的時候,我好像,心裡的確是有種悸動而且,我並不討厭跟他在一起的感覺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對他根本就沒有對阮亦雯的那種感覺。我那個時候很想能夠永遠跟阮亦雯在一起,很想保護她。可是,對於聞達,我根本就沒有這些感覺,沒錯的,我們只是朋友,是因為他太優秀,所以我在他面前才會緊張。
這麼一想,心裡就踏實了許多。整理好情緒,逕直向學生會的所在地走去。今天的午飯就在那跟大家一起解決。
自從被點名徵召進去劇團以後,學生會的事情就與我無關了。我卻並不慶幸能夠從那些繁雜的籌備工作中抽身。我畢竟是入部不久的,好不容易在內部聯歡和新生文藝匯演中讓大家認可了我,本該趁熱打鐵,爭取在這次的元旦聯歡籌備中進一步掙得大家的好感。沒想到還沒剛開始幾天就被一張彷彿從天上掉下來的調令招進了與我的本職工作毫無關係的部門,恐怕我以後在學生會裡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了。
我們部還是一樣的活躍,離著很遠都能聽到從房間裡傳出來的喧鬧嬉笑聲--這幫傢伙,吃飯的時候都不正經,也不怕被嗆到、噎到。
「呦,瞧瞧這是誰來了?」剛把門推開,就聽到一個誇張的男生。話音剛落,楊錦就從混亂的人群中游了過來,他站在我身邊,轉身對滿屋子四處流竄著竊取別人的食物的人大喊一聲,「安靜,安靜。都老大不小的人,還搶東西吃,像個什麼樣子!」
「羊頭,剛才你可是搶的比誰都歡!」
「就是,見到人家佳佳就裝乖孩子,你就裝就裝唄,還要來敗壞我們的名聲,你這傢伙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我怎麼記得,第一個搶食的就是你啊!」
唉,這般手下還真是不給他們老大面子,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揭露楊錦的底細。弄得楊錦很是尷尬。
「那個,我說,劉佳佳,你別聽他們胡扯,他們那是嫉妒。」楊錦漲紅了臉。
「嫉妒,嫉妒什麼?」這樣的情形,我如果不給他開個玩笑,實在是對不起大家製造的機會。沒想到,我這個掛名部員還能得到大家的歡迎,知足了!
「我就知道劇團那幫傢伙用心險惡,果然把我們純潔的佳佳教壞了。」楊錦痛苦的捶著牆,好像隨時都會以頭撞牆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嘛。婷姐呢?」玩笑也要適度,再鬧下去就會讓他難堪了。
我在人群中仔細瞧了幾圈,卻沒有看到蘇睿婷,不由的有點奇怪。她曾經明令我們這些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在集體聚會時缺席,自己怎麼沒在場?
剛說起她,還沒等楊錦回答,就看到蘇睿婷和兩個女生從一堆道具堆起的道具山裡鑽了出來,三個人正費力的把那架鋼琴推出來。
「就是這樣,咱們工作繁忙,聖誕也不能出去聚餐,所以就趁著午休的時間慶祝一下。我們可是一直期待著你的琴聲。」楊錦不無期待的說。
「沒問題,我今天捨命酬知音,即使手指斷了也在所不惜。」
我能讓大家高興的就只有鋼琴了。既然他們喜歡,我有什麼理由推辭呢。能有這麼好的朋友和夥伴,再無他求了。
一邊活動著手指,一邊小心的在人山、「飯海」中尋找落腳點。這還真是,飯盒菜盆擺的到處都是,最誇張的是居然有人頭頂也頂著碗,另一人正把他的頭當成飯桌,津津有味的品嚐美食。有些人的臉上身上全都是米粒、菜湯,以前只見過蛋糕戰,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女生們要好的多,沒有男生那樣沒正經,圍坐在一起,對於那些男生們視若無睹,只是,從她們每個人面前那堆積如山的菜餚來看,男生們是被徵收了重稅。
唉,男生真是可憐啊,也難怪他們要互相搶著吃了。
後悔沒有早點來了,否則我也可以加入搶糧大軍,好好的感受一番食物爭奪戰的激烈程度。我想,我會很開心的。爸爸媽媽都要求我吃要吃的規矩,不得含著食物說話、不得挑食偏食、不得讓餐具發出聲音--吃飯的規矩能列出十幾條來。規矩和禮儀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可是,偶爾破壞一下規矩也挺不錯的。就像上次在籃球館裡大聲喧嘩一樣,那絕對違反了爸爸媽媽給我訂的行為規範,但我卻覺得很開心,心裡很暢快。要成為一個知書達理,有禮有教的大家閨秀,實在是很累。
快樂的時間不知不覺間就溜走了,天上只能見到陽光,太陽卻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放學的時間一到,就匆匆往回趕,學校裡該問候的人都問候到了,要送的禮物也送出去了,只剩下一樁事情--去參加秦易凡的生日聚會。
路上秦易凡來電話通知了聚會的一些細節。他想來接我。我婉言謝絕了。在他邀請我去參加他的生日聚會時,我是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但是,那家禮品店老闆的幾個問題卻讓我疑惑了,對於秦易凡邀請我去參加聚會我心裡打了一個問號。我跟他只能算是合作關係,雖然合作很愉快,但終究不是朋友。我跟他只是在劇團的時候才能見到,平時也沒有任何聯繫,如果他想彼此聯絡下感情,讓合作更順利,可以請我吃頓飯,大可不必邀請我去參加生日聚會這種私人活動。何況,現在合作都已經快結束了,還聯絡什麼感情?
忽然覺得自己很齷齪,居然會有這麼陰暗的想法,人家好意邀請我,我卻在這兒猜疑人家。又有些納悶,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心了,最近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小心眼,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會被人討厭的,必須得注意了。
回到酒店就毫無懸念的被姐姐關在房間裡試衣服。這一次我很順從,去參加聚會嘛,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去的,那是對其他客人的不尊重,更是對主人的侮辱。雖然出於自願,但還是折騰了半天,總算是收拾妥當。
一條到膝蓋上五厘米的酒紅色羊絨百褶裙,上身是一件高腰位的咖啡色外套,長度正好將裙子的腰部遮住,腳上是一雙深咖啡色中靴,一雙高到膝蓋的線襪,脖子上繫了一條絲巾。整體看上去,個頭似乎高了幾厘米。只是,依然是可愛風。唉∼,我這輩子是與性感、成熟無緣了。
這,好像比上次那套還要『凍人』啊。我有些擔心的拉拉身上的衣服,上身還好,毛衣加外套足夠暖和了,這下半身,幾乎沒什麼御寒的衣物,那條羊絨短裙,那雙線襪實在是無法給我暖和的感覺。
「為什麼不讓我穿褲襪?這樣,不是要凍壞了嗎?」有些憤懣的質問姐姐。
「不會的,你今天是去參加宴會,基本沒機會在室外活動,我還嫌你穿的厚了呢。」姐姐幫我整理著衣服,對我的擔心不以為然。
她一句心不在焉的話卻駁得我無話可說。到底還是她有經驗。
「到了地方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雖然是生日聚會,但,秦家畢竟是豪門望族,不能輕慢,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找個角落靜靜的坐著。」
「你當我沒見過世面啊,不用你教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說不定本小姐興致來了,還能為我們兩家未來的合作打下良好基礎。」
「免了,家裡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自己,我們全家就會給各路神佛燒高香了。」
剛一出口馬上就意識到說了禁語,立即從姐姐身邊跳開,「這是口誤!」一邊解釋一邊準備逃跑。
「口誤?萬一你在秦家也來個口誤,那我們劉家的臉就都被你給丟盡了。」姐姐瞪了我一眼,對我招招手,「過來,我還沒幫你弄好呢。」
呃,唔?我記得今天的太陽的確是從西邊落下去的吧。
「你,你不敲我的頭了嗎?」還是不太放心,該不會是打算把我騙過去,然後來一頓更加猛烈的虐待吧。
「冬天,東西都比較脆弱,我怕敲漏了。」姐姐沒等我過去,自己過來把我推回了鏡子前,繼續仔細的幫我把衣服的邊角處整理好。
我心裡有千般不滿,卻都哽在了喉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的頭是玻璃做的嗎?
幾分鐘後,姐姐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圍為著我轉了幾圈,才算滿意的點點頭。她拿過放在書桌上的禮物,「走吧,我送你下去。」
下了樓,林輝已經把車停在酒店門口等著了。看得出來,他也精心準備了一番,頭髮整齊,平時穿的便西也換成了正裝西服,看起來還特別熨了,即使是晚上,他腳上那雙皮鞋依然是亮閃閃的。
不錯啊,看起來很有男人味,一點也沒有了平時的玩世不恭。說真的,他這麼一打扮,我都覺得眼前一亮。挺好的一個男人,他就是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姐姐對林輝囑咐了幾句,我們就動身了。
呵∼,秦家的公子啊,可想而知,到時候會是什麼場面。希望到時候別犯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