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的氣氛一旦輕鬆下來,不管是聊什麼都會覺得有趣。()我也是第一次能夠以放鬆的心態獨自面對聞達。他說話不幽默。我感覺他整個人都缺乏幽默感,不知道是他的性格內向,還是因為不太習慣跟我在一起。印象中他跟男生相處時好像也是挺活潑的,或者他跟我一樣,都不善於跟異性打交道吧。
異性?我看看聞達,心裡湧出一絲酸楚,無奈的笑笑。別再去想了,異性就異性吧,既然已經決定了,一切就都已經成了定局,想再多也沒用,只會給自己添堵。
「劉佳佳,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想問你的。」聞達摸摸鼻翼,眼神恍惚不定。
「想問什麼?」我臉上無奈的笑,變成了開心的笑。一看聞達的這個動作我就知道他又在困惑了,怎麼說呢,我覺得他做這個動作時傻呼呼的,挺可愛,不由的就想笑。
他的眼神變的更加飄忽不定了,好像是要說什麼很難開口的話似的,「嗯啊」了半天,除了摸鼻子的動作更加頻繁外,什麼也沒說出來。
「噗∼,你有鼻炎嗎?」我終於忍不住了,剛說他傻的可愛,馬上就變得更傻了。平時看起來那麼酷酷的男生,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他有些窘迫的把手從鼻子上拿開,「你也應該感覺的到吧,我這個人很沒趣的,太呆板,跟塊木頭一樣,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想跟我做朋友,女生不是都喜歡那種幽默風趣的男生嗎?」
我停下腳步,難以置信的把眼前的男生從上到下打量了幾遍。他真的是聞達嗎?很少說話,也不愛笑,分明就是個「酷哥」,誰會想到這副酷像下隱藏的居然是個呆像。我越看他就越是想笑,差一點就大笑出聲,慌忙掐住自己的腿,在疼痛的震懾下才勉強忍住了。
「呵呵!還說自己沒趣呢,你這話夠逗笑的了,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像塊木頭的?你實在是太可愛了!」
聞達別開了眼睛,沒有說話,看起來有些拘束。
我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不太合適,頓時也有些不自在。我們沉默了,好不容易有這麼輕鬆的談話氣氛,被我的一句話毀了。我果然是沒有做好跟男生交往的準備吧,還沒有弄清楚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
自己造成的局面,只有自己來解。
我吐出一口氣,既然他是認真的在問,那我也應該認真回答他,「因為我不是一般的女生。」我站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
沒錯,因為我不是一般的女生啊。那些幽默的男生在我看來都是烏賊。我不是討厭幽默。我自認為自己也不是那種古板的人。我只是看不慣有些男生所謂的幽默感。幽默風趣本來是一個男生的優點,可是,現在的男生們,好像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製造笑料上了。更有甚者,他們的幽默只是為了討女生的歡心。他們是不是覺得只要把女生逗樂了就能博得對方的好感呢?他們真的以為那些女生的笑是出於他們的幽默?或許,女生們只是把他們的拙劣表演當成了是看馬戲團的小丑表演吧。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些真正的女生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對於一個只會搞笑的男生沒有好感。除了搞笑,除了追女生,一個男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幽默是需要內涵的,他們那不是幽默,是「貧」,是「油嘴滑舌」。總是嬉皮笑臉的男生,會讓我覺得他為人輕浮,沒有安全感,不值得信任。
聞達一直都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看著我,臉上有疑惑,有茫然。我並不想對他說盯著一個女生看是不禮貌的行為,只是稍微把頭壓低了一些。
他是個心思很細的男生,也很敏感。最初的幾天交往,他就很敏銳的感覺到了我心底的那一絲自卑,剛才還因為自己出了很多汗,刻意的跟我保持了距離。他話不多,但是,每一句都能說到點子上,就像昨天給我建議一樣。他的遇事不慌亂的性格也很讓我羨慕。他有風度,有責任心,初次見到他的情形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候分明是我的錯,可是他依然是把我送到醫院,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臨走的時候反而說如果有什麼事情就去找他。
這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可是我一直都認為一個人的修養就是從點滴的小事中體現出來的。人可以給自己畫上各種各樣的臉譜,然而一舉手、一投足的細節會展示出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這些下意識的行為舉動是裝不出來的。就跟我一樣,處心積慮的想在人前做個快樂的人,整天的嘻嘻哈哈,結果呢?阮亦雯看穿了我,聞達也發現了我隱秘的心事。或許,我身邊的人都看穿了我,只是他們沒有說出來而已,只有我自己自我感覺良好。
細心,敏銳,沉穩,風度,責任,這些都是我認為的一個男人應該有的基本素質,所以,這一段時間相處,我更堅定了跟他做朋友的想法。即使我以後就以女生的身份活下去了,他身上的這些東西也是值得我去學習的。
今天的路似乎短了很多,不經意間就已經看到了學生會的活動廳。那原本是一個倉庫,學校改建後就不用了,後來重新裝修,在內部,靠牆的兩側建了一些房間,就形成了兩邊是房間,中間是大廳的格局。這裡歸學生會使用,平時每個部門都在自己的專屬活動室工作,遇到事情的時候就集中到中央的大廳裡集體辦公。現在這個時間,除了我們文藝部這些要準備聯歡的人,整個活動廳幾乎是空的。
我帶著聞達來到了文藝部的活動室前。聞達說他是外人,進去不合適,就在外面等我。我讓他回去,但他堅持不肯。我沒再堅持,可能在男生們看來,既然把女生送來了,就有責任再把她接回去吧。而且,我只是去跟蘇睿婷解釋清楚,不會讓他等很長時間。
我對聞達抱歉的笑笑,轉身去敲門,而聞達則是走開,漫不經心的四處打量著這個龐大的學生會專屬的活動廳。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上他!」
我剛抬起手,就聽到了房間裡的一個情緒激動,帶著慍色的女聲。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我轉身想要離開,這個時候進去不合適。
「他到底哪裡好,就因為他在學生裡的人氣高?」
我的心一扯,收住腳步。難道是在說我?我不安的抬眼看看四周,除了聞達沒有其他人。他一個人在就已經足夠了。我不可能當著他的面做出偷聽的事兒。
「不是我選的,而是,楊錦、孔哲和我的共同意見。」是蘇睿婷的聲音,她的語氣不緊不慢,聽不出情緒來。
「不敢回答我?你心虛了?我就不明白,她,那個劉佳佳,她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你們?她除了長的可愛,還有什麼?到現在我也沒看出來她有什麼能力可以讓她勝任自己的工作!」
我不屑的冷哼一聲。我討厭那種背後議論別人的人。如果對我不滿,直接來找我,我不躲也不藏,這個女生現在的行為讓我不齒。不過,我又有些好奇,這個女生問的問題也是我一直想弄明白的,面試的時候,楊錦、孔哲和蘇睿婷三個人似乎就是因為我在學生中的「知名度」才免試讓我通過的。對此我也一直耿耿於懷,我討厭「花瓶」似的中看不中用的人,更不想讓別人把自己當成花瓶!
在外面停留了這麼長時間引起了聞達注意,「你怎麼了?不進去了嗎?」他走過來,疑惑的盯著我。
「沒,沒什麼。」
「我真不明白,現在的人是怎麼了,咱們學校,咱們院裡漂亮的女生這麼多,偏偏她劉佳佳這種發育不全的人卻被這麼多人捧著!她到底哪裡符合文藝部的要求?」
「我提醒你,你對部員有意見可以提,但是,請你注意自己的情緒!」
我鼻子酸酸的,很想哭。我到底都在做什麼?有人在那間屋子裡對我惡語相加,我沒去管,為的是不想讓聞達以為我有偷聽別人談話的毛病,更不想讓他聽到那個女生說的話。結果呢?那個人仍然在諷刺我,甚至是在侮辱我,聞達也全都聽到了,為什麼我總是做這種蠢事?
我看著聞達皺著的眉頭,看著他驚訝的目光,心裡怒火中燒。本來是打算悄悄走開的,要不是聞達在場,我可能還會饒有興趣的聽聽蘇睿婷讓我進文藝部的理由,沒想到,這麼難堪的話居然被聞達聽到了,讓我顏面盡失。
我咬牙切齒,死死的盯著文藝部的門,攥起拳頭--我要看看這個嘴賤的女生到底長著一張怎樣的臉。會有什麼後果都無所謂了,讓聞達聽到這麼難堪的話,他會怎麼想?我發育不全?我到要看看她這個發育健全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我絕對要讓她付出代價!大不了我就像高中時一樣,一個人獨來獨往,到落得一身瀟灑!
我的手還沒碰到門,就突然被聞達攔下,不給我任何解釋,也不讓我給他一個解釋,拖著我就走。我咬著嘴唇,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腦子很亂,任由他拖著,忘記了反抗,甚至不知道喊一聲。
他一直把我**活動廳很遠才停下,「對不起,動作粗暴了些,但是,我想,不進去對你會更好。」
「這是我的事情。」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你本來是打算走開的吧,為什麼又突然想要衝進去?」
「說了這是我的事情!」
「被我知道了,就不完全是你的事情了!」
「你」
他這句霸道的話讓我一時找不出話來回應。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攔著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平靜。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被欺負他也能無動於衷嗎?他不是男生嗎?看到女生被欺負,不是應該挺身而出的嗎?我想對他吼,卻一個字都吼不出來,因為他的話又讓我有一點感動。他那句話是想說要和我一起面對嗎?
「你想想,你就是進去了又有什麼用?她說你不符合條件,難道你就對她說你符合條件嗎?」他放開我的胳膊,說話的語氣比剛才柔和許多。
「那也比什麼都不說,當個逃兵要好的多!」
「何必呢,你以後還是要跟大家見面的,鬧開了,對誰都不好。」
「反正我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既然不在乎,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到底想怎麼樣?怎麼說來說去,到好像是我錯了,那個在背後嚼舌根的人卻是有理的?」他這是在指責我?嘲笑我?
「我只是覺得有比衝進去更好的解決辦法。」
我半信半疑的看著他,還是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可是,眼神卻是柔和的,隱約透著幾分自信。我這個人雖然迷糊,但是,絕對不會胡攪蠻纏,有道理的話還是願意聽的。
「什麼辦法?」
「在你們的聯歡會上證明你自己!」
「證明?你是說」
「沒錯,別人說你不行,你說你行,那是抬槓。行不行是要用事實來證明的,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我,當然有!」
「那就好好努力吧。我相信你們部裡對你心存疑慮的人不僅僅是那個女生。你要做的就是堵住那個女生的嘴,讓其他人服氣。這樣,不會傷了和氣,又把事情解決了,不比衝進去要更好嗎?」
唔,的確,這要比衝進去和那個女生對峙要好的多。他說的對。我根本就沒必要去跟那個女生爭辯什麼。我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看到那個女生,那種人我不想看,更不想記得她。
「謝謝,如果你沒攔著我的話,恐怕我又要做傻事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長,「我在想,你到底是什麼脾氣,幾分鐘前還是怒不可遏,現在卻笑著對我說謝謝。」
「唔,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一開始的確是打算無視的,後來,後來」
「的確是你的風格呢--迷糊。」
「呵呵」
會這麼直接的說我迷糊,又讓我不覺得彆扭的,他是第一個。我知道他不像魔女那樣是為了把我逼入窘境,然後供她「欣賞」,也不像林輝那樣是為了達到激怒我的目的,好像,看著我發脾氣他就會心情大好似的。聞達只是覺得我這個人很迷糊,所以就說了出來,這種純粹的感覺,反而讓我不會太在意。
只是,我忽然不懂了。聞達他到底是傻還是不傻。會這麼直接的當著我的面說出我的缺點,的確挺遲鈍的。但是,他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冷靜,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徹,總能在最短時間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這樣的人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