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誰要對他下手,可是還在吳國境內,司徒錦就必然會保護好他。未晚在大晉境內的小鎮上等他,意思就是讓他在踏入大晉的時候小心。
韓子磯捏著信紙心裡想著事情,千秋卻好奇地道:「說起來,未晚跟那司徒錦,怎麼跟和離了似的?這麼久了,沒聽見司徒錦提未晚一句,也沒聽見未晚提司徒錦一句。」
帝王冷哼:「司徒錦卑鄙無恥,拿未晚來威脅朕退兵,你覺得未晚還會原諒他?」
千秋垮了臉,小眉頭又皺了起來:「你們男人怎麼都那麼無恥?」
韓子磯很想說,別殃及池魚行麼?他哪有司徒錦那麼無恥?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氣勢就小下去了,只伸手摸摸她的肚子。
一路上行軍更快了些,韓子磯按照未晚說的,一直紮營於千軍萬馬之中,也不會給了人可趁之機。終於跨過邊關的時候,千秋回頭看了一眼。
「師兄保重。」
姬一命肩頭上落了不少的雪,白布遮著的雙眼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伸手朝她揮了揮,而後調轉了馬頭。
千秋覺得鼻子酸酸的,師兄送她這一路,當真是沒說多少話,可是她總覺得一路他都在,隨時回頭看,背後都有他。這種安心踏實的感覺,讓她很感動。
「還沒看夠?」旁邊的人發話了,一把將她抱回了馬車,伸手捂著她有些涼的雙手:「又不是生離死別,你以後想他,派人來吳國接他就是了。」
千秋吸吸鼻子,鬱悶地道:「你不懂,我總覺得欠了師兄什麼東西,沒有還。」
姬一命常說:「千秋,人活著可能會想要很多東西,但是無論多麼貧窮,平安喜樂,與愛人白頭,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問:「那你幸福麼?」
他會轉過頭來,用看不見的雙眼望著她,微微一笑:「現在很幸福。」
扁扁嘴,真想哭。千秋抬頭想跟韓石頭說點什麼,那張好看的臉卻突然在面前放大,緊接著她的嘴唇就被咬了。
「嗷!」咬得疼了,但是沒破,千秋氣急敗壞地道:「你是狗啊!」
韓子磯輕哼一聲,低頭又咬了她一下,舌頭順著唇瓣撬開牙關,狠狠地吻著她,吻得懷裡的人沒了脾氣,軟綿綿地靠著他了,他才鬆開她,淡淡地開口:「汪。」
千秋:「……」
跨過吳晉邊境,韓子磯更加小心了些,一邊派人去接未晚,一邊護著千秋慢慢前行。
未晚在越城的客棧等了許久,見他們終於來了,不由地鬆了口氣。
皇兄不會武功,千秋懷著身子。身邊的護衛又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他們,所以她不放心,要親自來。司徒錦身邊的護衛,也就一個金刀武功深不可測,其他的她還是有點把握的。
「未晚!」遠遠看見她,千秋就跟上了發條似的,一蹦一跳地就往這邊跑了過來。
未晚連忙伸手接住她,看了看她這圓滾滾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皇兄待你極好。」
千秋瞪大了眼,捏捏自己臉上身上的肉,垮了臉道:「都是他害的,一路上給我介紹各地小吃啊佳餚啊,害得我吃多了。」
「懷著身子,自然該補補。」未晚看皇兄正在佈置守衛,便扶著千秋往樓上走:「本來以為再次見你們,定然是要在一年之後的吳晉國會,沒想到……」
千秋側頭就看見未晚眼裡暗淡的神色,想起司徒錦的所作所為,她跟著都有些替未晚抱不平:「那狗娘養的司徒錦,當初那麼信誓旦旦地娶走你,現在卻做這些畜生不如的事情。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定然是要去打他一頓的。我原先不就說了麼?他待你不好,你要告訴我,我替你揍他!」
未晚失笑,狡黠地道:「說起揍人,我可比你厲害。只是好多時候,不能用拳頭解決。我用拳頭解決了一次,結果就犯下大錯啦。」
千秋好奇地看著她:「犯下什麼大錯?」
「他有七個側妃,最得寵那個懷了身子,我一腳踹過去了。」未晚眨眨眼。
「踹得好!」千秋鼓掌:「然後呢?」
未晚哭笑不得:「那哪裡是能踹的,司徒錦自然不依,將我關在主院閉門思過,旁幾個側妃也都說,我是山上長大的公主,野蠻又不懂規矩。」
千秋瞇了瞇眼:「也是太后和太上皇沒回來,叫他們聽見這話,呵呵…」
以太上皇那疼妻女的性子,估計揮兵攻打吳國也是一道聖旨的事情。
未晚抿唇:「我當初嫁過去就是十分匆忙,父皇母后都不在。等他們回來知道,皇兄肯定第一個得受罪。」
千秋一愣,隨即想到,當初未晚嫁人,的確是韓石頭同意的來著,這個…自己還是回去給他提前備著點傷藥吧。
韓子磯部署好周圍的守衛,上樓就見未晚和千秋聊得正歡,索性也不去打擾他們,下樓去找裴稟天和楚越。
「皇上,外頭有個蒙著眼睛的人求見。」侍衛突然過來稟告。
蒙著眼睛的?韓子磯嘴角抽了抽,姬一命又回來幹什麼?跟過了吳晉邊境,是還要繼續一路跟著千秋的意思麼?
「隨朕過去,不用告訴娘娘了。」
「是。」
門外層層重兵把守,韓子磯踏出客棧就看見不遠處的大樹下站著一個男子,白布遮眼,長身玉立。
幾步走過去,韓子磯一邊靠近他一邊道:「師兄可還有什麼指教?不是說到了邊境即回…」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一把長劍已經刺了過來。
帝王微微睜大了眼,身後的護衛反應遲鈍地想上來護駕,卻趕不及了。韓子磯一個側身,劍就在手臂上留了口子。客棧門口的士兵見狀,連忙都蜂擁過來。
近了看,卻發現那蒙眼的人不是姬一命,身材很像,那廝卻把白布扯掉,不要命地朝他送出最後一劍。
「皇上小心!」護衛們大喝。
千秋和未晚聽見了動靜,臉色都是一僵,立刻打開窗戶來看。
白雪遍地,白色之上綻放了幾朵紅梅。韓子磯捂著手臂被護衛推到身後護著,客棧的房頂上卻突然射下了箭來。
「咻」
千秋一聲驚呼堵在喉嚨裡,就見那羽箭準頭十足地往韓子磯身上射去。
「皇兄!」未晚大驚,順著窗戶就跳了出去,可是趕不及,那箭已經到了韓子磯面前。
然後,被他躲過去了。
千秋驚魂未定,卻見韓石頭靈活地將屋頂上射來的箭都躲開,跟著就拉著跳下來的未晚往客棧裡退。
「給朕抓他們下來,抽筋扒皮!」被手臂上的傷疼得汗涔涔的帝王怒喝。
侍衛們反應了過來,將假裝姬一命的人押住,又上房頂將幾個弓箭手給掀了下去。
「是我疏忽,忘記檢查屋頂了,還好是朝著我來的。」韓子磯滿頭是汗,被千秋扶著躺在床上,胳膊還在流血。
那一劍砍得極深,幾乎都要見了骨頭。千秋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坐在旁邊看隨行的太醫處理傷口。
「是我的錯。」未晚咬牙:「我在這裡等你們,等得太久。有歹心的人知道我的行蹤,必然就提早有了埋伏。我該換個客棧的。」
韓子磯搖頭:「沒誰對誰錯,傷了朕,十倍奉還就是了。這些死士嘴裡一般問不出消息,也不用多費心。」
千秋啞聲道:「抓著那人裝扮像我師兄,你就是為他出客棧的?既然說是他來了,你幹嘛不帶著我去?」
帝王不自在地別開眼:「我想著先去接他進客棧,再與你說的。」
傷口太深,需要羊腸線縫合。太醫滿頭是汗,不比帝王好多少,拿著針顫顫巍巍地道:「陛下,可能有點疼,但是不縫合的話,您會失血過多。」
「縫吧。」韓子磯一臉英勇就死的表情。
千秋將他抱著,不要他去看那傷口。太醫便認認真真地開始縫。
韓子磯發誓,要是知道會受這樣的罪,他剛才第一下就不該遲疑到底躲不躲!
疼啊,真是撕心裂肺的疼!饒是七尺男兒,也忍不住想落淚。可是抱著他的人溫柔極了,在他耳邊不停地安慰他:「過會兒就好了啊,咱晚上吃醬鴨燒雞和紅燒魚。」
誰要吃那麼油膩的!帝王心裡一邊嘀咕,一邊咬緊牙關死死地抱著千秋。
未晚在旁邊站著,羨慕地看著這兩人。只是目光觸及皇兄那讓人心驚的傷口,眼神又沉了幾分。
司徒錦。
都說你若是愛一個人,就會為她考慮。而現在她算是徹底看清楚了,那人的心裡,當真只有他的江山,想殺大晉皇帝,卻根本沒考慮過這是她至親至愛的皇兄。
心裡僅存的一點情意也被消磨了個乾淨,未晚想,若是以後有機會,這一劍,她一定會替皇兄還給他!
「水。」
千秋連忙起身去倒水端到韓子磯手邊。
「餓了。」
千秋咚咚咚跑下樓親自給他端了飯菜上來。
韓子磯躺在床上作半死不活狀,從傷口縫合好開始,已經當了三天的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