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帶著十萬援軍,很爽快地加入了戰鬥,司徒錦一方死守都城,看起來像是要有一場苦戰。
魏氏一方無良將,否則也不會讓司徒錦後來居上佔了都城。如今裴稟天和楚越一來,他們像是突然有了領頭的,士氣大增。
「娘娘,老臣總覺得將大權交到別國人手裡,有所不妥。」謀臣孫智皺眉道:「雖然我方無常勝將軍,但李將軍也是可堪掛帥之人,何必將帥印給晉國的人?」
魏氏靠在紗簾後頭,輕聲道:「如今秀秀懷孕,晉國便是真心會幫咱們的。既然他們有良將,那我們為何不用?」
「可是老臣擔心…」孫智猶豫地拱手。
「孫大人不必過慮。」李大刀爽快地道:「臣這幾天與裴將軍多有交流,此人熟讀孫子兵法,有勇有謀,且心懷天下,是個坦蕩之人。」
魏氏也跟著點頭:「裴將軍帶著我們的人殺敵,戰果纍纍,也是體現了晉國是真心要幫咱們的。孫大人有顧慮自然是應當,不過帥印給他,兵符還在李將軍手裡,也沒什麼隱患。」
孫智想了想,也只有長歎一口氣,聽之任之了。
司徒錦坐在皇宮之中看戰報,旁邊的侍衛金刀小聲道:「主子,敵軍最近幾次攻城,攻勢都甚猛,聽情報說,是換了個主帥。」
「是裴稟天吧。」司徒錦淡淡地道:「也只有他能帶的起那幫草包。魏氏也是膽子大,竟然讓個外人來掛帥。」
他對晉國的情況可算是瞭如指掌,早就知道有一天吳晉會反目,所以功課自然是從小做到大。
他知道韓子磯最疼愛的妹妹是韓未晚,知道大晉最厲害的謀臣是張術,也知道最不能惹的便是大晉的太上皇和太后。
不過,他得保住自己國家的疆土,魏氏犯傻,與虎謀皮,他可是得以退為進,拯救吳國百年基業。
「主子,太子妃已經平安回了洛陽,住在景象宮,聽人匯報,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就是該吃吃,該睡睡,然後早晨會起床練劍,再無其他。」
捏著戰報的手指微微一動,司徒錦淡淡地道:「我與她情誼已盡,各取所需罷了。如今各自歸位,你不必再讓人打探她的消息。」
金刀微微挑眉:「主子昨晚夢中不安,喚了太子妃名字,故而屬下自作主張了。」
司徒錦側頭看了他一眼:「那是我做噩夢了,你不用自作聰明。」
「是。」
攻城之戰打得有條不紊,千秋養胎也是養得安穩。雖然老爹說了短期內不會有什麼行動,但是最近幾天,往院子裡跑的人明顯多了,且都是她不熟悉的面孔。
「老爹瞞著我在幹什麼?」千秋撈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問師兄。
姬一命淡淡一笑:「師父無論做什麼都是要保你的,你只管安心就是。」
千秋不滿地嘟起嘴:「我最近都快安心成了個呆子了,什麼都不能做,太無聊了!」
「那你想做什麼?」姬一命微微側頭,蒙著白布的眼朝向她。
千秋左右瞟了兩眼:「想出去走走。」
呆在這四方的院子裡也有兩個月了,外面什麼消息都傳不進來。她等啊等啊,也沒有聽見誰要來找她的消息。
雖然是她自己走的,但是,這麼久了,還是會有點惦記。嘿,也是挺沒出息的。人家半點沒惦記她,她卻越來越…
越來越想他了。
難不成是肚子裡這個傢伙害的?千秋低頭,瞪了自己的肚子兩眼。
到底是臭石頭的血脈,指不定幫著他爹怎麼控制她的心神呢!
肚子裡無辜的小傢伙好像感受到了來自母親的怒意,微微踢了她肚子一腳。
「嗷∼」千秋嚇得叫了一聲,姬一命連忙扶著她:「怎麼了?」
「它敢踹我!奶奶的,出來非踹回去不可!」千秋咬牙切齒地躺回貴妃椅上,憤憤地道。
姬一命哭笑不得,整張臉都柔和了下來:「胎動很正常,等你生下他來,你還真捨得踹不成?」
千秋哼了一聲,抱著肚子,臉上有些失落。不過師兄看不見。
「等他出來,我做他乾爹吧。」沉默許久,姬一命說了這麼一句。
千秋爽快地點頭:「好哇,反正你也是我的親人,乾爹或者舅舅什麼的都隨便啦。」
「千秋。」姬一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歎息了一聲:「苦了你了。」
「我有什麼苦的。」她一愣,笑道:「皇宮半年游,帶回金銀無數,還有一個寶貝在肚子裡,一點都不吃虧。」
姬一命抿唇,拿了補藥繼續餵她,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一勺勺地也總是喂得精準。
韓子磯在忙碌之餘,將書庫裡的醫書看了個遍,心裡越發不安。書上說,婦產子,生死之大關也。或血崩,或難產,皆為致命之由。稍有不慎,胎死腹中,實為常見。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的書上全是這些話,讓他一連幾天都沒有睡好。
張術看著帝王越來越憔悴的臉,歎息道:「皇上,如今裴大人已經取得魏氏信任,咱們的計劃也進行得很好,至多再過半年,吳晉天下,也就都安定了。」
「再過半年?」帝王微微皺眉:「那時候,千秋都該已經生下孩子了吧?」
張術沉默。
姬貴妃失蹤已經兩個月,楚越那邊的回答是死活尋不到人,裴稟天讓他放心,說娘娘應該不會有事。
應該?
韓子磯一向耐心了得,他不介意等,一直以來都是在等,等著父皇給他一次機會,等著司徒秀秀自投羅網,等著時機成熟吞併吳國。
可是那丫頭不見了,他們竟然還要讓他等。
韓子磯反省過自己,他應該是不太喜歡千秋的,或者說沒覺得她在自己心裡有多重要。所以才會同意將她當作幌子送出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麼忙,這麼亂,手一停下來,腦子裡還是會出現些亂七八糟的場景和對話。
有時候是一個小山賊,從馬車外飛一般地躥進他懷裡。有時候是在漆黑的房間裡,她一個趔趄撲在他身上,吻上他的唇。有時候是他自己,一臉痞氣地看著自己道:「你的身子想尿尿!」
醒過神來的時候,總覺得有地方空空的。
韓子磯翻了翻旁邊的奏折,抽出一份密函來,遞給張術道:「太傅看看這個吧,這是朕想要的東西,如今有人送來了,值得朕往吳國走一趟了。」
張術微微一愣,接過密函來,一看署名,司徒錦。
千秋的身子越來越重了,走路都有些困難。姬一命便扶著她,每天耐心地在後院散步。
「下雪了?」站在屋簷下,千秋抓著姬一命的胳膊問。
紛飛的雪花從天上落下,落在地上卻又融了,半天沒有鋪起來。不過看起來好看極了,洋洋灑灑,恰似柳絮因風起。
姬一命茫然地轉頭看了看:「嗯,感覺到冷氣了,有些涼,你還是進屋裡去吧。」
千秋抿唇,師兄是看不見的,雖然他耳力極好,感覺也比常人靈敏,但是他是看不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的。
心裡突然有點兒悲傷,千秋豪氣萬丈地抓著姬一命的手道:「等我生完孩子,就給你找大夫治眼睛去!」
「傻子。」姬一命低笑:「瞎了這麼多年了,哪裡還能好?要是能治,我早就求醫了。我也想看看這天下是何等錦繡,還想看看你這丫頭,到底長什麼樣子。」
千秋鼻子有點兒酸,抓著姬一命虎聲虎氣地道:「我長得可美了,若是有機會,師兄一定要看看,說不定就後悔當初不娶我了呢!」
姬一命低笑,扶著她進了屋子,將爐子裡點了炭火,又去跟李嬸商量,給她多添了兩床被子。
「我想吃烤蕃薯了。」千秋縮在暖洋洋的被窩裡,可憐兮兮地說了一句。
姬一命點頭:「廚房還有,我給你拿來。」
「嗯。」
姬一命出去了,千秋發了會兒呆,就聽見不遠處有人經過的聲音。
忍不住下床看了看,又是陌生人,逕直往老爹的書房去了。
到底是準備幹什麼?千秋忍不住好奇。以前老爹有什麼計劃都還會告訴她,現在卻是什麼都不說了。
披了披風,千秋打開門,見李嬸不在,麻利地就縮到書房後面的窗子下頭。
「他已經有離宮的打算了,估計在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路上了。洛陽那頭還有鄭財神接應著,等那人走遠,便挾持了升國公主,伺機而動。」
陌生的聲音飄出來,凍得千秋渾身打抖。
這是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挾持未晚?
「他離宮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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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說,我們的人給他看了不少醫書,他自己想通了,就打算離宮出來了。」
「這麼簡單?」老爹嗤笑了一聲:「你以為韓子磯是那麼衝動的人?」
好久不曾聽見這個名字,千秋臉色有些蒼白,抓著披風的手指都發白。
「無論如何,都是很好的機會。」那人道:「大當家也早些準備吧。」
千秋默不作聲地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