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玲?這個時候她來幹什麼?韓子磯擰眉,但是人家已經到了門口,他又要宣張術,索性在等人的時候就見她一見。
花玲玲被罰面壁思過一月,再出來,人已經消瘦了不少,眼神也更加溫婉,盈盈叩下:「臣妾給皇上請安。」
「免禮,有何事?」帝王掃她一眼,伸手便將密信焚了。
「臣妾聽聞我大晉士兵已經護送皇后和姬貴妃到了邊境,特意來向皇上請旨,去清心寺請一尊佛回來供奉,也好保佑皇后與姬貴妃娘娘平安。」
韓子磯微微皺眉:「弄這些做什麼?」
花玲玲搖頭道:「皇上有所不知,吳國邊境多賊人,臣妾聽聞,大多是亡命之徒。姬貴妃與皇后娘娘雖然有重兵保護,臣妾還是想為她們多添一分平安。」
帝王的眉頭皺得更緊,吳國邊境很亂,他也知道。只是被惠妃這麼一提醒,他心裡更亂了一點。千秋要是落到賊人手裡該怎麼辦?雖然她也是個山賊,但是現在畢竟還懷著孩子。
裴稟天說他們已經安排妥當,不會讓司徒秀秀髮現千秋不見了,可是這樣一來,也無法派出大量兵力去尋找。這麼長的時間,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簡直不敢細想。
「你去請佛吧,朕等會要與太傅議事。」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花玲玲微笑著退下,一個人在宮道上走了一路,直到周圍沒人了才停下來。
「也是林璇兒沒用,才有這麼多後患。」喃喃自語一聲,惠妃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鼓看了看,咬牙道:「不愧是鮮卑公主,命也真是硬。」
上次那一盞茶裡,分明放了催蠱的東西,卻不曾想不管她怎麼敲鼓,姬千秋都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就依舊好好的。
蠱是很早很早以前,林璇兒從一個遊走的苗疆道士手裡重金購得,當時只想養著以備不時之需,結果就遇見皇帝帶著姬千秋落腳秦府,帝王對她依舊不理不睬,卻對那女人好得不得了,形影不離。
林璇兒嫉妒之心太重,順手就將蠱放進了姬千秋當時的晚飯裡,整個過程,也只有秦夫人知道。
本就只是想害一害這女人,讓她吐一吐血,嚇嚇她就算了。卻哪裡想到姬千秋後來能榮登貴妃的寶座,林璇兒手裡的蠱,也就成跟她交易的籌碼。
那蠱不致命,對懷著孩子的人卻是有害的,稍微有個動靜,怎麼都是要流產的。青蓮上次將催蠱的草藥放進了姬千秋的茶,卻不知怎麼沒有效果,害她白白將林璇兒送上皇帝的床。
林璇兒也真是蠢,叫她把戲做全了她不做,落得這麼個下場,也怪不得她了。
惠妃將鼓放回去,四處看了看,悄無聲息地走到後宮的貞門附近。
「我在這裡。」一個聲音從旁邊的樹叢裡傳出來,花玲玲斂了步子,小心地跟著鑽進去。
「事情如何了?」鄭財神看著她問。
花玲玲臉上閃過一抹紅暈,低下頭小聲地道:「皇上已經知道二當家不在軍營之中,召了張太傅,不知道是不是要離宮。」
「不知道?」鄭財神皺眉:「得把他弄出去才行。」
花玲玲咬唇道:「皇帝的心思叵測,我自然是無法左右他的,剛剛也就是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不知道他會不會有感觸。」
鄭財神沉默了好一會兒,目光落在她身上,轉了話題小聲打趣:「玲玲,你又漂亮了幾分。」
花玲玲臉上紅暈更甚,手裡的帕子絞啊絞的:「大人說笑了。」
「是真漂亮了,聽聞你在宮裡得皇上寵愛,也不比二當家少。」鄭財神似笑非笑。
花玲玲白了臉,連忙抬頭道:「我對狗皇帝沒有那樣的心思,不是你叫我與二當家爭寵,多弄些無關緊要的陷害,好叫皇帝半分不會懷疑於我麼?」
「你別急啊,我就是說說而已。」鄭財神笑著低聲安慰:「你做得很好。」
花玲玲低頭,臉上儘是小女兒的姿態。
要不是鄭財神在現代看多了影后級別出演的電視連續劇,現在就能被面前這丫頭片子給糊弄過去。
不過不急,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深吸一口氣,他側頭道:「我不能久留,你自己保重身子。」
「嗯。」花玲玲依依不捨地看著他,目送他身姿靈活地翻牆出院,消失無蹤。
這個男人她是真覺得可靠喜歡。
捏了捏袖子裡的小鼓,花玲玲臉上的嬌羞消失不見。
喜歡歸喜歡,她可還是得給自己多留兩條退路。
太極殿。
帝王沉默地看著面前的張太傅,他已經說了他想親自去吳國一趟,也有助於迅速穩定局勢,爭取一舉將吳國拿下。
可是面前這老頭子死活只有一句話:「臣以為皇上沒有御駕親征的必要。」
是沒有必要,可是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想跟著去看看啊!等他們送消息回來,又得等半個多月,這一來一回的黃花菜都涼了,他還不如跟過去,第一時間知道那丫頭怎麼樣了。
張術一雙睿智的眼早就看明白了帝王的不安,沉聲道:「恕老臣直言,現在吳國雖亂,大晉也不是多安穩。皇上要是離開洛陽,洛陽無主,萬一有人伺機而動,那當如何?」
「不是還有太傅您在麼?」帝王皺眉。
「老臣是文官,不是武將。」張術搖頭:「一城無主,老臣也不一定守得住。」
韓子磯沉默。
「皇上後宮不止一個妃嬪,將來也不止一個皇子。」張術仰頭看著他,輕聲道:「孰輕孰重,還望陛下考慮清楚。」
「朕……不是為姬貴妃去的,朕只是想……」
「皇上的想法,沒必要告訴老臣。」張術深深鞠躬:「老臣只是君王手中一子,江山也都在您的手裡。您要與不要,該如何安定,老臣都無權干涉,只能提出諫言。」
聽與不聽,那都是帝王自己的事了。
韓子磯被堵得沒話說,鬱悶地望著房樑上的花紋。
不去就不去吧,他也只有一個人,裴稟天和楚越要是找不到,他去了也沒什麼辦法,還是只有等著。那丫頭福大命大,說不定就化險為夷了呢。
只是,她心裡大概還是怨著他的,他一貫不知道怎麼哄人,那…那就等她回來,他給她多弄些好吃的,再用十條街的烤蕃薯去迎接她,總行了吧?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帝王照常上下朝,起居飲食都很正常,看樣子是沒有要出宮的打算了。
花玲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拿著小衣服小鞋,微笑著進去道:「陛下您瞧瞧,臣妾閒著無事,給姬貴妃姐姐肚子裡的孩子做了點衣裳鞋子。姐姐一個人在吳國,心裡定然淒苦,皇上不妨叫人給姐姐送去,也算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小巧精緻的棉襖,可愛的虎頭鞋,放在手裡都叫人愛不釋手。韓子磯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戳了戳,彷彿看見一個白胖的小子,穿著虎頭鞋朝他蹬腳。
「好,叫人送去吧。」
帝王揮揮手,旁邊的順子公公便將衣裳都捧了下去。
花玲玲見他沒其他反應,也有些急了,微微皺眉道:「皇上,臣妾聽聞女子生產極為可怕,很容易丟掉性命。算算日子,姬貴妃姐姐也是懷胎四五個月了,若是在吳國生產,出個什麼岔子的話……」
韓子磯的目光凌厲地掃了過來,花玲玲嚇了一跳,連忙跪下道:「臣妾失言,姐姐定然是安好無恙的,臣妾先告退了。」
平時爭得你死我活的,怎麼千秋一走,惠妃反倒關心起她來了?女人還真是奇怪。
帝王繼續看手裡的書,腦子裡卻不停地迴響著花玲玲的話。
「聽聞女子生產極為可怕,很容易丟掉性命。」
放下書,帝王起身,到書架上面找了許久,皺眉出去吩咐奴才:「替朕從書庫裡找找醫書,將有的都拿來。」
「是。」太監奇怪地腹誹兩聲,小跑著去了書庫。
姬一命在院子裡給千秋安了一把老虎皮的躺椅,外頭天氣涼了,千秋在屋子裡又太悶,他便把她扶出來在外面坐坐。
「懷著身子不能著涼。」李嬸在旁邊嘀咕了一句:「屋子裡好好的怎麼就偏要來外面坐著?」
千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躺了那麼久啦,屋子裡怪沒意思的。」
「可是外頭風大。」李嬸擔憂地看著天上層層的云:「莫不是等會要降雪了。」
千秋可憐巴巴地抬頭,她不想被關在屋子裡啊,每天就這麼一炷香的放風時間,屋子裡關著除了看師兄的死人臉,就是看師兄的死人臉。
她也想活潑一點啊,問師兄一句:「嫂子呢?」
結果師兄就跟沒聽見一樣,坐在她床邊往她嘴裡塞苦藥。
老實說,她覺得李嬸照顧她就夠了,為啥老爹讓師兄也來呢?話說她好久沒看見當初看見的那位嫂子了,問師兄他也不說。
唉,真是無聊。
「一命,你這是幹什麼?」李嬸一轉頭就看見姬一命扛著東西過來,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