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愣了愣,手指微微收緊:「要是你坐不穩……」
「嗯?」韓子磯抬眼,眼眸深邃地等著她的回答。
「那我就同你去開個山頭,攔路搶劫去。」千秋很認真很認真地道。
韓子磯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我堂堂帝王,還要淪落到當山賊?」
「山賊怎麼了?」千秋憤憤不平:「山賊也是能幹一番大事業的!」
「好的,有志氣的小山賊。」韓子磯寵溺地摸摸她的頭,然後將她抱在懷裡,很快就睡了過去。
千秋臉上的溫熱還沒有散去,抬頭看著韓子磯的睡顏,有些感慨地想,他是真的把她當自己人來著。這麼毫無防備地抱著她,還睡得這麼純熟,她要是再動什麼歪心思,那才是罪該萬死。
可是……
她收到了不知是怎麼遞進來的信,是老爹的親筆,問她宮中部署,護衛安排是如何的。
她原來就是抱著探探底的心思進的宮,現在也自然要幫老爹做事,只是看韓子磯這麼信任她,她心裡有些天人交戰,卻找不到兩全之法。
睡吧睡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千秋閉上眼,可是夢裡也依舊不安穩,她又夢見了童年的那一場大火,娘和妹妹的慘叫似乎穿透了草原的上空,她被老爹抱在懷裡,坐在馬上不停地狂奔。
「娘……」
韓子磯睜開了眼睛,看著懷裡的人,微微皺眉,伸手將她的眉頭給撫平。
第二天,千秋頂著兩眼的黑眼圈,巡視後宮。
睡眠質量不太好,導致整個人都有些憔悴。千秋坐在肩輿上,被搖得頭昏腦脹。
「娘娘,後宮咱們已經逛了一周了,各處的護衛都算是牢靠,也就沒必要增派人手了吧?」百合按照吩咐,拿小本子記錄著。
千秋「嗯」了一聲,順著重陽門的宮牆看出去,挑眉道:「前面便是前朝大殿麼?」
百合點頭:「咱們後宮地方算大的,前面也不過是皇上辦事的太極殿,以及上朝時候的朝堂。」
千秋頷首,拿過百合手裡的本子,大概也就知道了後宮的地形圖。她的景象宮是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不過人也不算太多,除了楚越,也就五個護衛。皇后那邊都只有四個護衛,以及許多的宮人。
這樣的狀況,老爹他們若是想行刺,那就必然……選她的景象宮。
想起上一次司叔叔的事情,千秋垂了眼眸,心裡的愧疚仍舊沒有散開。那些人命都是她的罪孽,怕是要背負一輩子了。而這一次,她最好就…誰也不要幫。
「靜妃怎麼有這麼好的興致,四處閒逛?」司徒秀秀扶著宮人的手,正巧從太極殿出來,就遇見了她。
千秋趕忙下了肩輿,笑瞇瞇地過去行禮:「皇后娘娘安好。」
司徒秀秀哼了一聲,盯著她道:「平身吧,靜妃娘娘可是宮中最得寵的妃嬪,皇上連新入宮的人都不看一眼,偏去了你的景象宮不肯出來,也是你的本事。」
千秋撓撓頭,這人說話七拐八拐的,她愣是沒聽明白這是要誇她還是要損她。
「不過靜妃可最好記住,宮裡一向不是誰能獨大的地方,盛寵之下必惹橫禍,你還是仔細著些,也別總是跟新人爭寵。」皇后娘娘頭上的金步搖晃啊晃,臉上的表情也是高深莫測。
千秋無奈,只能「哦」了一聲,然後繞過她,進太極殿去找韓石頭。
「本宮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就要走?」司徒秀秀眉頭一皺,旁邊的水藍就上前一步,輕輕攔住了她。
千秋抬眼看了水藍一眼,那丫頭垂著眸子一動不動。她便只能轉身,心情已經是有些不好:「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司徒秀秀氣極反笑:「真是山野間的丫頭,半分不懂規矩,讓你這樣的人來協理後宮,皇上也定然是……」
話說太快,差點不敬,皇后連忙住了嘴,輕咳兩聲道:「今晚要翻那些新人的牌子,你莫要再從中作梗了。」
千秋覺得這司徒秀秀的態度實在讓人討厭,抬著臉說話,鼻孔她都瞧見了,真像一隻高高在上的孔雀,傲慢又任性。
身為黑風寨的二當家,千秋也一貫是敢愛敢恨,惹了她討厭的人,她自然就不會給好臉色,於是一把推開水藍,直接就走進了太極殿。
「你們瞧瞧,這樣成何體統,還是堂堂的妃位!」皇后氣得甩了袖子就走,水藍看看千秋的背影,再看看自家主子,默不作聲地跟著走了。
韓子磯在殿內看書,老遠就聽見司徒秀秀的聲音了,接著看著千秋黑著一張臉進來,一點也不意外地笑道:「怎麼又去同她吵了。」
千秋沒好氣地道:「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吵了?分明是你的大老婆欺人太甚,攔著我就說個沒完,真是煩死了,你今晚別跟我睡了,免得她明天還來教訓我。」
韓子磯聽得好笑:「什麼叫我的大老婆,那可是皇后,再說她說的也並不是沒道理,現在宮中的人多了,也是應該注意一點,不能像以往那麼隨意。」
千秋皺眉:「你說話都跟她一個調子的。」
韓子磯搖頭:「宮裡的人都跟我一個調子。」
敢情他們都是一夥的,欺負她一個外來人?千秋有些生氣,踹了韓子磯的椅子一腳:「你幫她還是幫我?」
放下書,韓子磯似笑非笑地道:「在後宮裡我可不能明目張膽地幫你,不然反而是害了你。」
宮裡的人就是麻煩,說話繞十幾個彎子,走路還要收著步子,處事也要阿諛奉承,到底是累還是不累?千秋煩躁地坐在一邊生悶氣,韓子磯見狀,出去吩咐順子拿兩盤點心來,二當家生氣了可不好惹,當真氣極了,指不定拳頭都往他身上招呼。
點心上來,千秋也就不那麼生氣了,一邊往嘴裡塞著一邊道:「最近那個什麼謝將軍是前往山東了是吧?那你今晚就去睡他女兒,明天再封賞點什麼,讓他安心好了。」
韓子磯嗆咳了一聲,拿書半捂著臉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粗俗?什麼叫睡他女兒?」
「好,臨幸,臨幸行了吧?」千秋翻了個白眼:「不是一樣的意思?上茅房非要叫如廁,睡女人非要叫臨幸,大老婆非要叫皇后,小老婆非要叫妃嬪,事兒多!」
韓子磯感覺到了,今天二當家心情很不好,相當地不好,於是他放下書,走到她身邊去坐下:「你淡定著些,誰惹你一下,你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也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利用我幹啥?」千秋氣哼哼地道:「我要錢沒有,要命就一條,誰打得死我誰拿去!」
她就是不爽,跟韓石頭躺一起睡個覺都要被人說三說四,這日子還有沒有辦法過了?
韓子磯低笑,輕輕捏過千秋的下巴,搶了她唇邊的一點糕點,道:「你的命可是我的,別人拿不去。」
氣氛瞬間就有那麼點兒小曖昧,千秋沒出息地哼哼兩聲,臉就又紅了:「不要搶我的糕點。」
「好,你要吃多少給你多少,沒人跟你搶。」韓子磯笑道:「只是今晚我就當真去臨幸謝才人了,你一個人睡覺,可別再打被子。」
千秋心裡有些難受,別開頭去應了一聲,手裡的糕點也就吃不下了。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身為皇帝的男人,三妻四妾就更是正常,她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但是接下來好幾天,韓子磯都睡在了什麼梧桐宮啊承光殿的,下半夜才回太極殿,多多少少讓她有些不爽。
不過石頭說,她身為靜妃,比她們都要大,當老大的要大度,可是她上頭還有個皇后,她頂多是個老二,用得著她大度麼?
但是為了不讓石頭為難,她還是老實躲在景象宮沒出去。
然後某一天晚上,皇后宮裡的水藍就又跪在了她面前:「娘娘,奴婢上次提過的事情,您考慮得如何了?」
千秋努力回想這宮女說的是啥,終於是想起來了。在她和韓子磯吃錯藥的那天晚上,這丫頭就提前來見過她。
皇后下的藥,這水藍又是她的陪嫁宮女,皇上順利來了景象宮,水藍那裡自然是有貓膩。
她想和自己聯盟?千秋摸了摸下巴,問:「你有什麼條件?」
水藍抬頭,認真地道:「奴婢無法忍受皇后娘娘,繼續跟著她,也只有天天被打罵的份兒,所以奴婢想幫助娘娘,也求娘娘得勢之日,救奴婢於水火。」
這茬兒她倒是聽百合說過,皇后對水藍一直不太好,她有反叛之心,也在情理之中,不過……
「我要你幫我幹什麼?」千秋古怪地道:「我現在的日子就挺好的,你要是實在忍受不了皇后娘娘,那本宮替你想辦法就是了。」
水藍一愣,以為千秋是在欲拒還迎,於是更加真實地流下眼淚:「奴婢從小跟著皇后娘娘,知道她許多秘密,而她對奴婢動輒打罵罰跪,奴婢…奴婢實在是…」
這也太狠心了,千秋正義感突然爆發,一拍桌子道:「沒事,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