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臉調轉視線,就看見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正將藏書的木箱子清空,往裡頭一件一件地塞寶貝。
「姬千秋。」韓子磯氣得太陽穴跳:「你幹什麼?」
「啊?」千秋無辜地回頭看著他:「你不是說我喜歡就拿去麼?這些我都喜歡!」
喜歡你個大頭鬼啊!韓子磯努力平息怒火,好笑地道:「你這樣讓人把箱子抬出去,別人會不知道你拿了什麼?堂堂皇帝將書房裡的擺件都搬走,別人會怎麼想?再說,你能搬去哪裡?不還是我的?」
千秋一拍腦門,對哦,好像是不能這樣,萬一身體換回來,這些還不是韓子磯的?
想了想,千秋滴溜溜地就將目光定格在了韓子磯身上。
「你想說什麼?」韓子磯挑眉。
千秋搓了搓手,討好地笑道:「那,那我現在能不能下個聖旨,賜你黃金千兩,以後想走的時候就隨時可以衣錦還鄉什麼的?」
韓子磯翻了個白眼:「這種聖旨要是我們真換回來了,我也會下的,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千秋臉一垮,喪氣地道:「問題是我們現在壓根都不知道怎麼換回來啊,要不要請個術士來看看啥的?」
「嗯……我們那天好像是被馬撞了,之後就交換了身子是吧?」韓子磯問。
千秋點頭:「要讓馬再撞我們一次嗎?」
韓子磯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她:「上次沒撞死是運氣好,你的手現在還吊著呢,還來?再說,誰敢騎馬撞皇帝?找死呢。」
「那怎麼辦?」千秋苦著臉道:「要是真換不回來,我怎麼回熊虎山?」
「我都沒擔心怎麼坐穩皇位,你擔心什麼。」韓子磯撇嘴道:「乾脆下皇榜,就說你最近運氣不好,屢遭厄事,讓各路大仙來幫你改命。」
「好主意。」千秋點頭。
於是韓子磯就當真寫了皇榜,讓人貼出去。兩人就在太極殿裡等消息。
結果用午膳的時候,外頭沒消息來,倒是碧水宮的休語姑姑來了,一臉擔憂地看著千秋道:「陛下怎麼了?娘娘很是擔心您,特地讓奴婢來問問。」
千秋萎靡不振地靠在軟榻上,看著休語道:「姑姑,朕覺得朕被什麼髒東西纏身了,怎麼都提不起勁來。」
休語姑姑大驚,連忙回稟太后,太后急得蒙著面紗就來了太極殿,拉著千秋左看右看,道:「本宮也覺得皇兒最近有些不對勁,休語你快去告訴韓朔,讓他趕緊找人。」
千秋聽著太后直呼太上皇名姓,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太后的懷抱真溫暖啊,她靠得太舒服,眼睛都有點濕。
有娘的感覺真好。
宮裡因著皇帝一句話,又鬧騰了起來。韓朔正在與人議事,因著太后的話,也只能停下事情連忙趕過來。
「怎麼了?」韓朔一把將千秋從太后懷裡扯出來,按在軟榻上,而後輕輕扶著太后的肩膀問。
「兒臣已經貼了皇榜了。」千秋有氣無力地道。
「鬼神之事你也信?」韓朔冷哼一聲道:「你已二十又二,早該是娶親的年紀,被你一直拖著不立後,宮裡沒有喜氣,才會讓人覺得悶吧。」
千秋眨眨眼,看向韓子磯。
韓子磯鐵青著臉搖頭,眼神示意她,絕對不能答應什麼婚事!
千秋點點頭,想起民間的傳言,眼睛又忍不住看向這身體的下身……
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吧?
「方纔與太岳正商量著事情,商量到一半被扯了過來。」韓朔接著道:「也就正好問問皇兒的意見了。」
「嗯?什麼事?」千秋努力學習韓子磯的神態,問。
「吳國的公主,不知在哪裡看見了你的畫像,揚言非你不嫁。吳國已經送來了國書,想與大晉聯姻。」韓朔道:「國婚,鞏固兩國關係,很有必要。」
韓子磯怔了怔,眼神轉了幾轉。
千秋反正是遵循他不能允婚事的原則,正打算開口拒絕,手肘卻被人輕輕碰了碰。
嗯?什麼情況?千秋扭頭看向韓子磯,後者卻在輕輕頷首。
這是要同意的意思?千秋微微一愣,心裡跟著有些不自在,卻還是點了頭:「既然對國有益,那父皇做主便是。」
韓朔微微一笑,道:「皇兒終於懂事了。」
太后有些驚訝地看了旁邊的千秋一眼,道:「朗兒你真的打算就立吳國公主為後?」
千秋點頭,這是韓子磯的決定,又不是她的。
「本宮還以為……」太后眼波流轉,看了看神色自若的韓子磯,輕輕歎息一聲,道:「不過你願意娶親了,母后也就不用這般擔心,國婚是大事,怠慢不得,皇兒若是真心同意,母后便讓人去好好籌備了。」
「多謝母后。」千秋點頭,更加有氣無力地趴在軟榻上了。
等太后和太上皇慰問了他一番,終於走了的時候,千秋忍不住跳起來抓著韓子磯的衣襟問:「你要我頂著你的身子去娶吳國公主?」
韓子磯捏著她的手,挑眉道:「我可沒這麼說,國婚是大事,起碼得好幾個月之後去了,你急什麼?這幾個月內,咱們總有辦法將身子換回來的。」
「要是沒換回來呢?」千秋嘴角抽搐:「我不舉的!」
韓子磯臉一黑,低喝道:「你不舉我舉,別侮辱我的身子!」
「那你現在舉一個我看看!」千秋瞪他。
韓子磯:「……」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韓子磯歎了口氣,在千秋身邊坐下道:「你覺得我堂堂大晉皇帝,為什麼一直沒有後宮,也沒有立後?」
千秋瞥他一眼:「不是因為不舉嗎?」
韓子磯氣歪了鼻子:「你給我閉嘴!你才不舉,你全家都不舉!」
惱羞成怒了,千秋識趣地閉上嘴,乖乖聽他說。
韓子磯平靜了一會兒,才道:「你現在看著,我是皇帝,可是我手裡的實權不夠多,坐在這位子上就跟玩過家家一樣,總是被人控制,很不爽,明白嗎?」
千秋配合地點頭。
「後宮一向是是非之地,我不想收人進來,在我還沒有實權的時候就開始勾心鬥角,更影響我的計劃。至於皇后的位子,那是一個大的籌碼,我要用那個位子上的人,幫我奪權。」韓子磯索性都說出來,反正現在誰跟誰啊,他們是一體的。
「現在吳國公主這個籌碼剛剛好,所以你才答應要立後?」千秋問。
韓子磯點頭:「吳國國力強盛,與我國關係不鹹不淡,更是與太上皇沒什麼牽扯,是最好的助力。」
千秋點頭:「我明白了。」
「我想過,要是我們兩個的身子換不回來……」韓子磯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什麼巨大的決定:「那你就立我為妃。」
「啥?!」千秋瞪大了眼。
韓子磯道:「女官二十五歲就是要出宮的,可是妃子卻是要陪皇帝一輩子的。假如你我換不回來,那你就在迎娶皇后之前立我為妃,這樣我也能提點你。必要的時候,讓人生個孩子給我帶,我扶持你的孩子繼續坐穩皇位,也算我韓氏江山,香火不斷。」
千秋雙手叉腰,氣得不清:「你打的倒是頂好的算盤!你這一輩子都安排好了,沒有遺憾了,我怎麼辦?我回不了熊虎山,也嫁不了人,就當你的傀儡過一輩子?」
韓子磯眼裡有些愧疚:「我會幫你把你所有的兄弟和你爹都安排好,保證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千秋頓了頓,有些想哭:「那我的犧牲也太大了,我還想嫁個好人家……」
「你急什麼。」韓子磯撇嘴道:「我說的是換不回來的情況。要是哪一天我們換回來了,不就各歸各位了?到時候我對外稱你暴病死了,然後偷偷送你出宮許個好人家,不就好了?」
千秋撇嘴,還是很想哭:「你讓我多考慮一下,我要頂著男人的身子跟女人上床?」
韓子磯輕咳兩聲:「逼不得己。」
「那,那我也想生個孩子,給我姬家留個後呢。」千秋看著他道:「要不你也委屈一下,我立你為妃,你去找人幫我生個孩子?」
韓子磯臉色一沉,皺眉道:「胡鬧,既然為妃,又怎麼可能跟人生孩子?你不要命了?」
要他用這身子跟別的男人上床……他接受不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夫子沒教你是不是?」千秋翻了個白眼道:「你不幫我生,我就不幫你生!」
「你……」韓子磯沒脾氣了,揉揉眉心道:「這事兒還早了些,我們可以容後再說。現在的問題是,先找人給我們換身子吧。」
話剛說完,外頭的順子公公就急急地跑進來道:「皇上,皇上,有人揭皇榜了!」
千秋和韓子磯都是一喜,異口同聲地道:「快帶進來!」
「是!」順子公公還沒跑攏呢,又急急地轉身跑了出去。
揭了皇榜的,也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但是能讓順子來通報,想必就是經過了考驗了。靠譜!
韓子磯和千秋都焦急地看著門口,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人影,慢慢地伸腳邁進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