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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文 / 葉子忻

    車隊又走了將近一個月,才終於到了蜀地。川蜀城守劉立早已得了信,派了人在城門口迎接。

    李贇英姿颯爽的騎著馬走在最前面。士族們全族遷徙,自然帶著醫士,藥材也帶了不少。他得到了很好的醫治,再加上鄭若和劉煙的悉心照料,身上的外傷早已經痊癒。只是,一路上走來,沒有好好的歇著,底子還是有些虛。

    劉煙掀開了車簾,興奮的指著高大的城門,對著車內的鄭若說道:「若娘姐姐,你看這裡就是我的家。當初我和阿爹去清水關的外祖家探親,誰知道一去就是兩年?而且,阿爹還……」說著,她就哽咽起來。

    自從和李贇會合之後,劉煙就一直和鄭若乘同一輛馬車,兩人同進同去,好的更親姐妹似的。

    鄭若拍了拍她的手,柔聲的說道:「你也別難過。誰能料到胡人說來就來呢?能夠活著,就是老天對我們最大的眷顧了。你阿爹在天之靈,定然也希望你快快樂樂的。」

    劉煙被她說的勾起了傷心事,趴在鄭若的懷裡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自從阿爹被胡人抓去害死之後,她一直都活在膽戰心驚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被胡人抓了去,丟了性命。還好後來遇到了李贇……

    哭了一場,心中的苦悶便散了許多。她又坐正了身子,掀開了簾子,偷偷的往外看去。這一次看得不是城牆,而是那個騎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偉岸的身子,與人寒暄時的爽朗笑聲,都讓她深深著迷。誰能夠想到,那個才十九的男子,居然會有這麼多面?他可以很熱絡的和你天南地北的聊著天,也可以,冷著一張俊臉,吝嗇的不肯多說一個字。可是,他在戰場上,又勇猛的如同餓虎下山,拿著長槍奮力拚殺的時候,會讓你覺得,他就是擋在你前面的一座大山,是張開羽翼的老鷹。只要你被他護著,這一輩子都不會有苦難。

    劉煙羞澀的一笑,從見他的第一眼起,她先是被他俊美冷酷的容顏吸引,現在更為他的才華,他的霸氣,他的能力,他的一切一切所吸引。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鄭若,知道她是李贇心中深深愛著的那個人,說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誰讓他們是未婚夫妻?自己是後來的,她想做不成正室,做一個妾室總是可以的吧?要知道自己的嫁妝可是整個川蜀城。

    一想到自己的阿祖,她的眉又深深的皺了起來。怕就怕,阿祖不會同意讓自己嫁給他做妾。

    劉立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他三十多才得了一子,甚是寶貝,這個兒子又只得了劉煙這樣一個女兒,還沒等兒子再給他添一個孫子,卻傳來他被胡人殺死的噩耗。現在,他只有劉煙這樣一個親人,更是像護著眼珠子一樣護著她。只是,兩年前劉煙和她的阿爹一起去了清水關探親至今未歸,這是他心中一直的痛。自從得知自己的兒子被殺之後,就斷了劉煙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自從得知兒子死了之後,他也大病了一場,以往的猛虎如今已經沒了牙。站在城牆下,他看著外面那支只有五千左右的軍隊,白花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

    下面那個叫做李贇的年輕人,雖然帶的兵並不多,可是可以看出來一個個都是經過生死的,整個隊伍有悍不畏死的勁兒。能夠從胡人廝殺中活下來,又長途跋涉到了這裡,這五千人可以稱得上是一支鐵軍了,是精兵!

    劉立發現自己有些眼紅,同時也有些膽怯。如果,自己拒不開城門,這些人會不會攻上來,直接就奪了自己的川蜀城?

    可是,如果將他們放進來,這川蜀還有自己立足之地嗎?

    下面的車隊,蜿蜒數里,不僅有士兵還有一些士族。劉立究竟不敢怠慢,派了心腹前去迎接。打算先看看他們,再做打算。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時候,從一輛馬車上跳下一個嬌小的人影,飛快的跑向最前頭的那個男子,他看見她對男子甜甜的一笑,然而轉身對自己的心腹說了幾句話。接著,那個心腹居然不顧禮數,直接就跑了上來。

    劉立心中有些不悅,不管那個女子是什麼人,心腹都不可以拋下李贇等人不管不顧的跑上來。

    「大人!大人!」

    劉立擰著眉看著向自己跑來的心腹,他整個人都洋溢著喜悅。這讓他有些疑惑了,到底那個女子是什麼人,能夠讓一直以沉穩著稱的心腹劉一刀如此失態?

    「何事?」他問道。

    劉一刀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收住了腳,高興的說道:「大人,是女郎,女郎回來!」

    「什麼?」劉立上前跨了一步,抓住他的手,問道,「你說是誰回來了?」

    「是女郎,女郎回來了!」

    「阿煙,阿煙回來了?」

    「是。」劉一刀重重的點了點頭。

    自從兒子被胡人抓去被害之後,他就一直惦記著遠在遼西的孫女。尤其聽說石虎已經攻克了清水關,他心中更是著急。手下派出了一批又一批,可就是沒有她的消息。雖然知道她還活著,可不能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他的心中就是慌得很。

    「阿煙,阿煙真的回來了?」他不敢相信的再問了一遍。

    「是,阿祖,我回來。我終於回來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如同山泉一樣好聽的聲音。接著,一個嬌小的人影哭著撲過來,跪倒在他的腳下,嚎啕大哭。

    像是要把兩年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一般。

    劉立摸著她的發,也是老淚眾橫。

    「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他喃喃的說道。

    「阿祖,是阿煙不孝。」

    劉立扶著她站前來,蒼老的面容上靜靜的流淌著淚水。他慈愛的摸著劉煙的臉龐,不斷重複的說道:「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

    劉煙撲進他的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阿祖,阿爹被胡人抓去了,他被胡人殺了——」

    劉立心中的痛再次被掀開,可是,他卻安慰的拍了拍劉煙的肩膀,說道:「好孩子,這兩年你受苦了。」

    祖孫倆抱頭痛哭了一會。劉煙忽然想起什麼,走過去,拉起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李贇,回到劉立身邊。

    「阿祖,阿煙能夠回到你的身邊,都是李將軍的功勞。這一路上若是沒有他的護送,阿煙說不定也要死在胡人手中了。」

    劉立看著劉煙身邊的這個年輕的男子,昂藏的軀體下蘊藏著無盡力量,如同一頭正在休憩的獅子一般,等他亮出爪子,世人就會嘗到他的厲害。

    這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劉立看著劉煙緊緊的抓著李贇的手臂,若有所思。

    李贇等他們祖孫倆寒暄完,不動聲色的掙開了劉煙的手,對著劉立行了一禮,說道:「李贇見過大人!」

    劉立摸著下巴的鬍子,笑著點了點頭。

    「李將軍真乃少年英雄!這一路上,真是幸苦你了!」他說著,轉過身對著劉一刀說道,「李將軍是貴賓,好禮相待!」

    「喏。」劉一刀應了一聲,便下去安排。

    劉立側身一請,「李將軍,請——」

    李贇側開身子,避開了他的禮,嘴裡說道:「大人先請!」

    劉立滿意的點了點頭,知禮數,懂進退。雖說是草莽出身,卻不像別的人一樣粗魯。

    劉煙見自己的阿祖這麼禮待李贇,臉上泛起了笑容。跟著後面走進去。

    「阿煙,一路上肯定是累了,快回去歇一會。稍後到了用午膳時,阿祖再讓人去叫你。」

    劉煙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可是,看見劉立臉上的堅決,只好把話給嚥下去。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李贇,說道:「李大哥,你坐。我去去就回。」

    自家孫女對眼前這個青年毫不掩飾的愛戀,讓劉立的眉心微微的蹙了起來。因為他看見,李贇對著自己孫女根本就一點兒不熱情了。

    難道只是阿煙的一廂情願?

    劉立親自招待了李贇。很快就到了晌午時分,劉立不僅邀請了李贇,還邀請了一同來的士族們,鄭父和鄭瑾瀟,鄭若都在其中。

    劉煙已經重新梳洗過,換了一身衣裳,煥然一新的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個美人,可經過精心打扮的劉煙,更有一種空谷幽蘭一般的寧靜氣質,眼波流轉間,又有些狡黠的可愛。

    她一出現,立即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款款走來,和劉立見了禮,坐在他的身旁。目光卻不時的落在了李贇身上。

    然而,李贇只在她進來的時候投過去淡淡的一瞥,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將目光調向她。彷彿根本就沒有看見她一般,他的目光倒是時不時的會停駐在坐在鄭父身後的鄭若身上。彷彿她身上有著魔力,總會不由自主的吸引他的視線。

    劉煙對著劉立耳語了幾句,就起身離座,來到鄭若身邊,坐了下來。這樣,李贇看過來的時候,總算能夠看見她了。她不由得得意的一笑,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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