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為是徑直衝進東山花園的。
樓道裡靜悄悄的,正是上班時間,孩子們上學去了,年輕人工作去了,老年人早鍛煉去了,婆婆媽媽出門去逛對面的北山超市了,樓道裡空無一人,他很快地登上五樓,將鑰匙**了盼盼防盜門的鎖孔。
房門打開了,家裡和他一個月被帶走時的情景差不多:到處一片狼藉,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還殘留著那天被搜查的時候的情景:報紙、書籍像天女散花似的到處都是,傢俱、衣物陳設全都亂七八糟的,歐典地板上留下無數雙凌亂的皮鞋的腳印,還有不少長短不一的煙頭。於是他也就穿著皮鞋直接走了進去。
但是這個家裡肯定有人來過,所以那幾盆嬌嫩的花草還一如既往的舒展著翠綠的枝葉,他走過去摸了摸泥土,還能感到有些濕意,他知道澆過水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天。()他四下環視了一遍,果然在客廳的玻璃茶几上找到了一張用卡通發卡壓著的紙條,那張牙舞爪的字體一看就是楊婷婷的手筆。
——哥:
爸爸不在了,你也不見了,我跟所有的人都打了電話,他們都不知道你的下落。我都快哭死了,你在哪裡?我現在怕得要命。你再不出現,我會瘋掉的。我每時每刻都在等著你的電話。愛你的婷妹
王大為知道時間緊迫,此時的一分一秒都顯得異常寶貴,但楊婷婷的留言提醒了他,他在掏出手機,插上電源開始充電的同時還是給她撥出了電話。
「哥,為哥!」楊婷婷在第一時間就接通了電話,話音伴著哭聲一起傳來:「我都快急死了,真的是你嗎?」
「是我。」他開始走向房間裡那條長長的過道:「婷妹,你怎麼樣?」
「我天天都在給你打電話,就是不知道哥在哪裡、胖哥也說不知道。」楊婷婷索性哭了起來,哭的聲音很大:「謝天謝地,我終於聽到哥的聲音了。」
「我被送到鄉下去了幾天。」他徑直走進了原來小侄女王旭住的房間:「今天剛剛才放我回來,在那裡的時候不准與外面聯繫,手機也是剛剛還給我的。」
「你也……」楊婷婷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哥,你還好嗎?」
「聽見你的聲音就好,我沒事的。」王大為在寬慰著她,他已經打開了衣櫃的一個抽屜:「一切都好。」
「你在哪裡?」楊婷婷聽出了翻動的聲音:「在你家裡嗎?」
「剛剛到家。」他在翻動著、尋找著,但他還是有些驚訝,也有些焦急,居然沒有找到他想要找的東西:「家裡像是被大鬧天宮似的。」
「你等等我。」楊婷婷有些迫不及待了:「我馬上就回來見你。」
「別。」王大為將目光投向牆角堆放的一堆紙盒上:「我今天還見到了楊叔,是他們讓我去見的,楊叔還好,詳細情況等見面再說。你給我聽好了,現在哪兒都別去,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學校裡、繼續上課。我估計有些人很可能馬上就要到我家來了,等他們走了以後我會去找你的,聽話!」
「知道了。」楊婷婷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危險和緊迫,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動掛斷了電話:「哥,你要小心,我現在可只有你了。」
王大為關掉手機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楊婷婷平安無事,尋找也很順利,只是打開了第三個紙盒就看到了那幾雙沾滿奶油的白手套。那是一年前王大海夫婦帶著王旭到故鄉舊地重遊的時候,巧逢小丫頭的生日,王旭和楊婷婷唱了許許多多的兒童歌曲、還蹦蹦跳跳的扭著**、帶著白手套扮演白雪公主,王氏兄弟先是扮演七個小矮人、還有掃煙囪的工人、漁夫、還有各種各樣的笨重動物,最後唱完了生日歌以後,他就帶著聖誕老人的面具,給兩個滿頭大汗的女孩子切蛋糕,那才稱得上是夢幻的時刻。
他看了一下時間,進屋已經三分十六秒了,還得抓緊時間。他站起身,一邊走回客廳,一邊戴上手套。他輕輕地撥開薄薄的窗簾,向樓下望了一眼:一切正常,外面依然寒風凜冽、天空中陰雲密佈,但沒有聽到警車的呼嘯、也沒有反貪局那輛廈門金龍客車的剎車聲;沒有穿制服的檢察院的檢察官、也沒有那些西裝革履的紀檢人員;樓下修剪整齊的草坪有些枯黃,有音樂蕩漾,兩個老太太樂呵呵的坐在路邊的石凳上望著一個神氣十足的小男孩在小道上騎著小車。一個送水工扛著水桶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