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韓天說:「我在幻雲宗待得挺習慣的,沒打算到別的地方去。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收養就算了吧。若沒什麼事,晚輩這就告辭了。」
棲雲山莊莊主聽到韓天這一句話,臉色立刻拉了下來。
千幻真人微閉雙目,攆著鬍子沒有說話,而浮雲城城主熊成天已經罵道:「混賬,陸莊主乃當世前輩,即便我們見了也要恭敬有加,你又如何敢這樣對他無禮?」
韓天說:「我父親當年對他有恩,今天我對他無禮,豈不是正好兩相抵消,大家互不相欠了嗎。」
他此話一出,頓時滿座皆驚,紛紛朝著韓天指責起來。韓天隱約聽到有人說:「沒想到韓乾運仁義滿天下,卻有這麼個傲慢無禮的兒子……」
也有人嘲笑地說:「呵,沒想到韓乾運竟然也有今天,竟生出這樣一個沒用的兒子,真是活該。」
韓天聽了心中一痛,知道自己今天這一番話,一定有損自己父親的名聲,這讓他心裡覺得很委屈。
因為他想過要遵循他師父的遺囑,將父親英名發揚光大,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好兒子,但這似乎真的好難。
他看不慣陸九峰的假仁假義,拒絕他的收養這有什麼錯?而且他不相信在座之人看不出陸九峰收養他的目的。
陸九峰這樣做不是為了報恩,不是要真心將他培養成才。這麼做無非是要堵眾人之口,好不讓正道中人說他知恩不報,忘恩負義,並且韓天既然不能修煉,那麼就不用給韓天修煉用的仙丹靈藥,養在家中,也不過是多養了個人吃飯而已,所以陸九峰才會答應的如此痛快。
這一點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卻沒有人願意說出來,反而所有人都在維護他,都在訓斥韓天。這叫韓天有什麼辦法?
他想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不虛情假意,不虛與委蛇,難道不是對父親英名最好的繼承嗎?但現在他卻在遭受所有人的唾罵。
韓天看著滿座的正道中人,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他想:「原來所謂的正道中人,並不是秉持心中正義,為天下守護光明之道的人。他們會標榜著所謂的自欺欺人的正義而聚在一起,或許只是為了增加各自的名望,維持共同的利益。在這樣一個集體之中,若是有人膽敢特立獨行,揭穿他們偽善的面具,必然被斥為忤逆,然後排擠出這個圈子,黜為魔道。」
一想到這些,韓天忽然笑了起來。他心想:「既然我看不慣他們這群人,又何必在乎他們的想法呢?他們若是不服,我日後就將他們打服。我既然不能讓我父親的名聲得到他們的尊敬讚揚,那麼我就要讓他們怕我,讓他們跪在地上稱頌我父親的英名。」
這時候韓天也無心再待下去了。他想轉頭就走,但覺得這樣會顯得很丟人,好像自己是害怕了他們的譴責,而逃跑了一樣。
於是他大聲笑道:「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說跟我爹有交情,說跟他是患難之交,好像只要跟我父親佔到點關係,就很光榮,很值得炫耀一樣。但現在他不在了,你們可以隨便說。我也不知道你們說的是真話假話。不過我想我父親一生應該也不認識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人。呵呵,各位慢用,在下就此告辭。」
他說完之後,所有人的臉都黑了下來。有一個人跳出來罵道:「哼,你不僅是個廢人丟了你爹的臉,而且他唯一留在世上的名聲也都被你給敗光了。」
韓天朝他看去,冷笑著說:「怎麼樣,你從一開始知道我是廢人,心裡是不是就這樣想的?你終於把心裡的想法給說出來了。」然後他又朝在場眾人一一看去,他說:「他心中所想,也是你們的想法吧。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世人對於英雄,永遠是嫉妒多過崇敬的。」
他說罷轉身就走。但千幻真人卻突然喊道:「站住!」
韓天轉身說道:「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千幻真人慢慢走到他面前,陡然出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將韓天打飛出去。韓天橫飛出十丈之後,落在人群之中,將一張桌子撞得粉碎。
他被打得不輕,一時間腦袋眩暈站都站不起來。他努力地爬起來,坐在地上,雙手揉著太陽穴。此時有一雙手伸出來想要扶他起來,但韓天一把將這雙手推開。他斜著眼看過去,見到這人是楚雲夢。
她此刻的眼神充滿了關切和擔憂,但就是這種憐憫的眼神,卻比旁人的嘲笑與鄙視更叫韓天痛恨。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雲夢後,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此時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韓天卻對這些人毫不在意,他大笑道:「打得好,不知道掌門還有什麼教訓嗎?」
千幻真人沒有說話,韓天於是又仰天大笑,出門而去。口中還不停地喊道:「哈哈,可笑之至,真是可笑之至啊。」
千幻真人待他走後說:「雲河何在?」
楚雲河趕忙來到他身前躬身說道:「師父有何吩咐?」
千幻真人說:「傳我命令下去,韓天目無尊長,藐視群雄,冥頑不靈,桀驁難馴,從今後貶為外門弟子,以觀後效,若敢再犯,逐出師門。」
楚雲河說:「弟子領命。」說完他便離開了醉仙樓,朝外走去。
千幻真人端起一杯酒來對眾人說:「諸位,在下管束無方,導致門下弟子掃了各位的雅興,在下在此向諸位賠罪了。」說罷他一飲而盡。
旁人也趕忙說道:「千幻真人莫要自責,這完全是韓乾運教導無方,養出了這樣一個逆子,於您有什麼關係呢?」
「是呀,這還要說千幻掌門實在是大人大量,竟對這樣的逆徒還如此寬宏大量,若是換了我,剛才那一掌就已經將他打死了……」
千幻真人說:「他不過是一個年輕人,血氣方剛,正值叛逆,我們又何必跟他斤斤計較呢。」
旁人說:「是呀,千幻真人所說極是……」
於是這一場鬧劇就此揭過,眾人開始一言一語地互相交談,這一場盛宴重新變得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