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爸媽」隱藏的含義是那般陰鬱緊張，隨著她聲音落下，齊高猛地回頭，對上的就是葉翌寒那張隱晦難辨的面容。
一時間，天塌地裂也不為過……
守著一旁的林唐壓根就沒想到天台上不止一個門，看著突然闖上來的寧夏和葉翌寒，更是驚愕瞪大雙眼，心底滿滿都是懊悔。
葉翌寒緊皺眉梢站在那，面色冷漠看不出情緒，但寧夏則沉不住氣多了。
莫妮最後那番話，她顯然都聽在耳中，臉上居驚且慌。
她快步上前，氣的渾身顫抖，眼底滿是憤怒火光：「你給我過來！」
「媽媽……」對於這個一手將她撫育長大的母親，莫妮向來都是尊敬熱愛的，見她滿臉怒容，縱使她早有準備，可還是心裡難受，幾乎是下意識的向齊高懷中靠，以此來尋求安全感。
見此，寧夏更是氣的眼冒冷光，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抬手對著她就是一巴掌，憤怒的眼眶發紅：「你要還當我是你媽，你就給我過來！」
這巴掌扇的用足了力道，莫妮唇角頓時溢出鮮血，耳邊不斷迴盪著她憤怒之語。
十幾年的相處，這是寧夏第一次動手打她，莫妮完全蒙了，她傻傻站在那，強忍的淚水終於從眼眶中劃落。
她知道母親現在對她肯定是失望至極，可她還是沒想到她會動手打她。
這巴掌豈止是打在她臉上，更像是將她的真心徹底磨滅。
她這是在變相的告訴她，她不同意！
不可否認，莫妮這時心中是難受的，原來最親的親人是抱著這樣態度看待她的。
咬著紅唇，她淚如雨下：「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讓一直未曾出聲的齊高心臟鈍痛，他忽而垂首，鳳眸幽深望著懷中默默落淚少女。
認識她這麼多年，這應該是第一次見她流淚，卻是因為他。
自責內疚情緒一時間紛紛湧進內心……
「妮妮，你要真知道對不起，你現在就給我過來！」那句再等我三年，就像魔音一般時時刻刻折磨寧夏的靈魂。
這時候的她再也沒有往昔含笑優雅的模樣，有的只是滔天憤怒。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好女兒竟然對齊高存的是這種心思，難怪那天得知他要結婚的消息，她會那般驚慌失措，難怪她會不管不顧當天就搭飛機就去找他了，難怪今早她會面色冷淡連個笑容都沒。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可她卻到今天才知道。
憤怒，驚慌，難堪一時間佔據她整個心靈：「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是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從小你就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念最好的學校。你到底缺什麼了，要這般自甘墮落？」
最後一句，她幾乎是用吼的，這是她的長女，她怎麼可能不愛，可她現在做的這一切實在讓她失望。
恐怕先前楊荷那些醜聞也是她想法設法弄出來的，她的聰明才智統統用在陷害別人身上了！
妮妮，你還如此年幼，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誤入歧途？
「自甘墮落」這四個字意義太過重大，莫妮無力承擔，她從齊高懷中猛地抬起頭來，眼底赤血通紅，唇角血跡森森，但仍強硬出聲：「我沒有自甘墮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憑著自己意願來的。我就是喜歡齊高，我要等成年之後嫁給他，在這三年之內他就是不准娶別的女人！」
少女嗓音輕軟卻不失堅定，在這秋風凜冽中，沒人敢質疑她的話。
在場的幾個人腦海中紛紛明瞭，妮妮是認真的，她言出必行，如若不是真的喜歡齊高，她不會如此煞費苦心，更不會和寧夏當面頂撞。
寧夏也清楚，但她真的受不了，尤其現在兩人還如此親密擁在一起，更讓她難以接受。
她垂在兩側玉手悄然緊握，呼嘯秋風吹的她面色蒼白，她拚命搖頭，語氣冷然道：「莫妮！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他是齊高，是和你爸一個輩份的！你才十五，還是個孩子，你知道嫁人的意義是什麼麼？」
那幾年在哥大留學是她人生最昏暗的時刻，可就是因為有了妮妮才讓她一點點挺了過來。
她親眼目睹她親生父母在紐約曼哈頓出了車禍，她兩歲多就成了孤兒，說是她領養她，其實更多的是這個孩子陪伴她成長，她們在共同進步長大。
即便後來有了勤勤勉勉，這個女兒對她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人。
但她從來也沒想到當年那個可愛懵懂的小姑娘竟然長成這般心思毒辣，更甚至和齊高糾纏不清。
她還是個孩子啊，怎麼能喜歡齊高？
「我知道！」毫不猶豫的莫妮點頭，她沒有絲毫遲疑就回答：「我當然知道！只要三年，再有三年我就成年了，媽媽，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懂喜歡的意義。你是我最愛的媽媽，而齊高是我以後想要嫁的男人，難道只是單單因為他比我大了二十多歲你就要阻止麼？」
寧夏真是被氣瘋了，她一把拉著她手將她往這邊拉，一邊憤聲冷笑：「我們真的太寵你了，才把你寵成這樣。相差二十五歲難道還小？他以後五十了，你才二十五歲。你覺得我這個當媽的能眼睜睜看著你跳進火坑裡？」
縱然齊高風姿清雋高雅，是許多名門閨秀的夢中情人。
但在寧夏眼中，他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的選擇，更不適合妮妮。
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會早戀，她一點兒也不反對，但前提是在不傷害自己的條件下。
哪個當父母的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她好歹也在國外念到博士畢業才回國，不會迂腐到不准女兒早戀，可這個人怎麼能是齊高？！
她五歲的時候，他已經快三十了，她十五的時候，他也有三十九了！
那句「他以後五十了，你才二十五歲」就似利劍一般深深戳進齊高心中，更別說莫妮了。
她眼底流露出濃濃怨恨，望著寧夏的眼中全是陌生：「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翁帆和楊振寧年紀相差的更大呢！人家都能結婚在一起，為什麼我和齊高就不行了？你就是雙重標準，當年你不還是十八歲就喜歡上徐巖？」
愛情真的是一種可以讓人變得完全陌生的東西，這時候的莫妮就像一直受傷的刺蝟，誰攻擊她，她就用自己的刺去重傷她人。
縱然天氣再寒涼，但再抵不住她語句中的冷冽來的傷人，寧夏氣的當場紅了眼眶……
見她手臂高高舉起，莫妮目光極為譏諷望著她，眼中滿是冷漠：「是不是說中你難堪你就惱羞成怒了？明明大家都有私心，為什麼你就不能包容我的私心！齊高怎麼了？他就是大了我二十來歲，我不管他以後是四十還是五十，我都喜歡他！」
毀天滅地也不為過啊！
她的指控太過刺人，寧夏捂著唇瓣痛哭起來，她很想說自己不是自私，她就是因為再最年輕的時候喜歡過徐巖，才會那般痛苦。
妮妮是她的女兒，她希望她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而不是承擔那些隱晦的痛楚。
可她不理解，她比她當年更加偏執，更甚至在她心中，媽媽並沒有齊高來的重要。
「夠了！」站在不遠處的葉翌寒聽到這，臉色越發黑沉，他上前將哭泣中的寧夏攬入懷中，感受到她的顫抖，他輕輕握著她玉手，在給她無聲的力量。
之後，抿唇寒聲吐口：「妮妮，向你媽道歉！你是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可你媽媽為什麼這麼激動，你難道還不知道？聽到保衛人員傳來的消息，知道你在這上面想不開，她立馬緊張跑了上來。你是我們的長女，我們愛你是毋庸置疑的。你拿你媽媽對你的愛來傷害她，你覺得應該麼？」
對面樓上的狙擊手不是白呆的，寧夏甚至不用想都知道現在整個前來的賓客都知道她女兒在這裡尋死！
而自殺的原因竟然是喜歡齊高！
想到這，她心中滿滿都是哀痛，她不是自私，她真的是為妮妮好，她還是個孩子，怎麼能背負起這些陰鬱情感？
有些話一旦出口，想要收回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在葉翌寒滿含嚴肅的目光下，莫妮咬著唇瓣垂下雙目，深邃琥珀瞳孔中難掩後悔之意。
她知道自己太過急促，可她怕她動作不快點，也許連這小小的機會都沒了。
隨著好友的出聲，齊高抬頭望了望遠方天際，b城的空氣是出了名的差，霧霾極為嚴重，灰濛濛的天氣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寧夏於她的意義，他太清楚了，但現在為了他，她連寧夏也能重傷。
這場難明的情感，原來真的要眾叛親離。
意識到這，他唇邊浮出一絲苦笑，和他一貫高雅冷靜的模樣大不相同。
拳頭緊握，齊高冷淡出口：「妮妮，向你媽道歉。寧夏說的沒錯，你和她回家吧！」以後再也不要和我見面了。
最後一句，到底沒說出來，而是在心中默默和自己訴說！
莫妮聞言，心神劇裂，她猛地轉頭看向身旁身軀頎長的男人。
他目光是那般冷漠寒冰，他的語句是那般無所謂。
有那麼一刻，她恨不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