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底的南京正處在春暖花開之際,也是人們選擇出遊的好時機,只是謝聞均的妻子,謝老夫人,莫妮的奶奶突然腦淤血去世,老人家不過是在浴室裡摔了一跤,身子骨沒以前硬朗,竟然就這麼離世了。
這對於謝聞均來說無疑是一種打擊,葉翌寒還有寧夏帶著莫妮回北京的時候,就見他瞬間老了數歲。
即便莫妮再不喜歡謝家的一切,可在這個時候還是來了,謝老夫人是她對謝家唯一的不捨。
謝聞均和髮妻伉儷情深,在一起多年,夫妻生活一向和諧,年老之後,更是彼此的依賴,現在妻子突然離開,打擊的他也病倒了。
那場葬禮上,全由莫妮主持,十四歲的少女一身重孝,黑色修身西服,胸前別著白花,臂膀上帶著黑色袖章,神色冷肅,這樣的裝扮讓她看上去穩重了好幾歲。
面對來往前來弔唁的賓客,她都表現的很有禮貌,站在謝老夫人的黑白相框下,她一一朝著前來上香的人彎腰鞠躬。
這場葬禮,葉翌寒和寧夏也參加了,他們帶著兩個兒子,前來弔唁。一家四口的出現為這場葬禮平添了一抹轟動,只是這絲轟動很快就歸於平靜,畢竟是葬禮,該有的平靜還是要保持的。
寧夏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莫妮了,現在見自己的閨女神色悲悸站在那面對眾人,鼻子一酸,險些落淚。
耳邊響著哀樂,讓寧夏心中難受,這個姑娘由她一手帶大,對於謝家,她知道她是不喜的,可謝老夫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卻讓妮妮漸漸軟化。
現在這個讓她放在心上的老人家去世了,她恐怕心裡很不好受吧?
葉翌寒扶著寧夏站到一邊,在她耳邊愛憐道:「別擔心,我相信妮妮能自己面對的。」
今年四十二歲的葉翌寒氣質穩重,比之以往更加成熟,擁著寧夏站在那,氣勢磅礡,讓人不敢小看。
他的兩個雙胞胎這兒子在這種場合穿著一樣的黑色西裝,小小年紀這頗具風度,這一家人遠遠看上去就如一幅畫一樣賞心悅目。
安撫好小媳婦,葉翌寒上前抱住莫妮,在給她無聲安慰,他的這個女兒從小就和他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深受家裡每個人的喜歡,性子也養的偏激。
發生這種事,他也是始料未及的,只希望她能勇敢面對。
謝老夫人的離世對莫妮的心裡的確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這一個早上她面對了許多陌生人,和他們虛與委蛇,現在見到最親最親的人也來了,她終於忍不住了,趴著葉翌寒懷中無聲哭泣。
「爸爸。奶奶真的走了,我還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那天葉翌寒他們是一起回北京的,只是一下飛機,謝家司機就開車接走了莫妮,說來這也是他們一家人回北京的這三天第一次見面。
這樣的葬禮葉翌寒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了,這些年他經歷過葉老參謀長,葉老夫人,還有殷老將軍的葬禮,很能體會自己女兒現在的這種心情。
「都會過去的。」他抱著女兒,面上一片心疼,壓低聲線,沉聲道:「生老病死是人世間常態,誰都要面對。爸爸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一定能勇敢面對這件事的。」
也許是曾經三個最親的老人在這幾年都陸續走了,所以現在的葉翌寒看開了不少,只是妮妮卻是第一次面對,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莫妮吸了吸鼻子沒說,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她才會露出軟弱之色,之前的三天,她冷靜面對著親人的離世,謝聞均的病倒,直到今天站在謝家豪宅裡面面對著這場葬禮,她都做的很好。
謝無塵走的早,就留下莫妮這根獨苗,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謝家的這一切以後都將會是她的。
……
謝家在京城有上百年的歷史了,謝老夫人的葬禮上,來了許多圈內人,這些人有的是真心哀悼,有的則是鬧場。
謝氏企業一路發展起來,大小股東不下二十人,那些小股東對於莫聞均把莫妮當成繼承人培養著,一直就有怨言,現在謝老夫人走了,更是讓他們一陣騷動。
要知道,謝老夫人臨終前裡了遺囑,將其手上謝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權給了莫妮,還有其名下的五棟房產,兩輛豪車,這些年投資的股票和其他的一些不動產都留給了莫妮。
本來謝無塵離世之後,他手上的謝氏股權就自動到了謝聞均名下,莫妮回歸謝家之後並沒有握有謝氏股權,所以這些股東們才遲冷靜態度,現在一下子讓一個十幾歲小姑娘拿了這筆天價遺產,誰不激動?誰不眼紅?
一些人先是恭敬上了香,然後就開始發難,首當其衝的是何濤嘉,和謝聞均一個輩份的老人。()
見葉翌寒在那安慰莫妮,他冷著臉沉聲道:「葉先生,既然老夫人把她手頭的謝氏股權給了莫小姐,你看她這個姓是不是應該改改?畢竟我們謝氏繼承人姓個外人姓,影響太不好了。」
謝氏的江山,他立下過汗馬功勞,即便謝聞均在面對他時也要保持一分感激,這人一向倚老賣老慣了,也許別人會怕葉翌寒,但他一點兒也沒放在眼中。
在他看來,這葉家幾個人完全就是看中了謝氏這塊肥肉,想要插上一腳呢!
靠在葉翌寒懷中莫妮聽到這句挑釁的話,神色驀地一頓,這時候在場的眾人更是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紛紛抱著打量的態度。
這位謝家的繼承人還真是名不見經傳,也就幾年前謝董身子骨好的時候帶她亮過相,現在更是少之又少,圈內有很多人還是不認識她的,也就藉著今天這場葬禮才好好見了這個謝家繼承人。
去年還有傳什麼齊高對這姑娘極為上心,恐怕也就是以訛傳訛吧?這種重要場合都沒出席,就是再在意又能在意到哪去?
迎著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視線,莫妮緩緩抬眸,她面色寒冰,一身黑西服站在那,氣質清冷,看了一眼在無聲給她力量的葉翌寒。
這才將目光落在何濤嘉身上,瞇著深邃鳳眸,她冷冽吐口:「何總,現在說這種事恐怕不大合適吧?」
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在公眾場合質疑這件事了,那時候她還小,身邊都有謝聞均陪伴著,自然由他解釋。現在他還在醫院,有人膽敢調戲,她自然要好好面對。
葉翌寒當兵多年,性子直,對於讓他女兒下不了台的人自然不喜,直接皺眉寒聲道:「這是我們自己的家事,這位老先生,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隨著這一前好後的回答響起,整個客廳靜了靜,大傢伙的目光都在這對父女兩身上來回打轉。
看來以前的傳聞說的沒錯,這葉翌寒對這姑娘的確很偏愛,也對,這都沒血緣關係,他都養了十多年了,現在這種場合又怎麼會不向著她?
擱在別人身上,這個時候肯定不敢鬧場,但何濤嘉仗著是莫妮長輩,又是謝氏現在第二大股東,自然不會輕易收場。
他冷哼一聲,冷厲雙目緊盯著莫妮,端的是義正言辭:「這話差矣,她既然繼承了謝氏股權,又被董事長當成謝氏繼承人在培養,自然要認祖歸宗。之前她沒以謝家人身份出現在公眾面前,這事也就算了,現在既然她代表著謝家子孫來招呼賓客,自然要重新改回姓謝。」
繼承人三個他咬的格外重,蒼老瞳孔中充斥著淡淡嘲諷,儼然是沒將才十四歲的莫妮放在眼中。
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個奶娃娃,還在上學,即便她是謝家的血脈又怎麼樣?現在公司是股權制,可不是古代當皇上了,一定要下一代繼承!
葉翌寒剛要發怒,莫妮就輕輕握住他的手,然後抿著素唇,慢步來到何濤嘉面前。
她一步步走的極慢,讓人有種步步生蓮的錯覺,都說若要俏一身孝。
此時的莫妮一身重孝,氣質清冷卓然,讓在場的不少人都被她的皮相所迷惑。
就連何濤嘉都看疑惑了不知道這姑娘要做什麼!
走到他身邊,莫妮停下腳步,眸光冷冽,精緻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柔軟笑意:「奶奶在世的時候曾說何總寶刀未老,都這麼大歲數了,還為謝氏辛苦勞作。這點,我很感激,我奶奶還有爺爺都很感激!但是……。」
這個但是一出來,那些看熱鬧的人目光更加火熱,就等著她和何濤嘉翻臉,好看一場大戲。
「但是這畢竟是我們謝家的私事,何爺爺一定要拿在我奶奶的葬禮上說嘛?要是她九泉之下知道了,一定會不開心的。」
只是莫妮沒有給那些看熱鬧的人機會,她並沒有在這種場合和何濤嘉翻臉,而是假裝軟弱說道:「何爺爺,我知道你是關心我,關心我們謝家。可要是被人拿出來做文章,只怕會以為你這是狼子野心,想要趁亂和我過不去呢!」
少女的聲線溫軟可人,不帶一絲殺傷力,可話中的意思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驚。
何濤嘉更是沒想到這姑娘會直接挑破,還是用這種散漫態度,他的本意是想激動她,看著她出醜,但現在她不但沒生氣,反而笑意盈盈。
只是那樣的笑意看在他眼中,卻眼皮重重一跳,想也沒想,他就怒聲反駁:「混賬!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和你爺爺是一個輩的,也算是你的長輩,我能有什麼壞心?」
嘖嘖,這種話也就只有他這種老狐狸說的出來了,在場的人又不是瞎子,誰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不過就是趁著謝家現在無人,所以才欺負這個小女孩子,要是謝聞均現在在那?他敢這麼為難莫妮嘛?
莫妮自始自終都保持著優雅微笑,面對憤怒中的何濤嘉,她不疾不徐繼續道:「何爺爺不必著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您一句,有些事畢竟是我謝家的私事,我們私底下討論就好了,今天只是我奶奶的葬禮,我不希望讓這些事打擾了她的清靜。」
她一口一個何爺爺,禮數做足了,反觀何濤嘉卻沒那麼平靜。
莫妮的滿臉笑容,更加映襯著他的臭臉色,心中像吃了一個蒼蠅一樣噁心。
沒想到這個死丫頭口才這麼好,才這麼三言兩句就把他說的無話可說了。
他還能說什麼?真要繼續僵持下去,只能成了他不識大體,有心鬧破壞!可要真這麼放過這個丫頭,他又不甘心。
一時間何濤嘉面上一片為難,既沒退讓又沒吭聲。
莫妮也不急,她唇邊勾著恰到好處弧度,又淡聲道:「前來參加我謝家葬禮的都是我謝家生意場上的朋友還有最親的親戚,何爺爺,你可要慎重考慮清楚啊!你的一言一行指不定被媒體知道了大肆宣揚啊!」
明明這張葬禮就沒有邀請媒體進來採訪,但她卻故意這麼話,為的無法就是加大砝碼。
能來加謝老夫人葬禮又豈會泛泛之輩?各個都是豪門政界重要的人,他們先前還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現在卻不得不慎重。
看來這小小年紀的謝家繼承人不簡單啊,短短幾句話就把這何濤嘉的野心給道盡,還偏偏是用這種玩笑的方式,讓人不禁高看一眼。
葉翌寒和寧夏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起來,是對莫妮的肯定。
他們先前還在擔心她不應付不來,沒想到她卻手到擒來,處理的很好,讓人找不到一絲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