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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06 所謂親人 文 / 寒引素

    寧夏三十歲那年,倆個寶寶已經兩週歲了,小臉長開,比先前更加可人招人疼愛。

    牙牙學語的年紀,寶寶已經開始會說話了,時不時蹦出來一個粑粑麻麻,雖然口齒不大清楚,但每次聽在葉翌寒和寧夏耳中還是高興萬分。

    父母對於孩子總是重視的,看著他們一點點從剛出生的奶娃娃長的會說話會走路會玩鬧,他們心中比任何人都要興奮。

    要說,現在家裡,完全就是這倆個小魔王的天下,客廳裡擺滿了他們愛玩的玩具。

    莫父更是對這倆孩子愛的不行,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第一時間想到這對活寶。

    倆個孩子雖說是雙胞胎,可這性子卻大不相同,哥哥小葉勤比較理性,坐在小板凳上自己玩拼圖能玩一個下午,但弟弟小葉勉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活潑好動,自打學會走路之後就更加鬧騰,每天都要拉著麻麻帶她下樓去玩。

    瞧著這完全南轅北轍的兄弟倆,寧夏有些哭笑不得,她生完寶寶之後一直沒出去找工作,因為根本就沒這個時間,孩子才兩歲,把他們完全交給保姆帶她也不放心。

    這年,妮妮也已經七歲了。同時,這年也發生了件大事,就是她父親的親人,也就是她的爺爺奶奶找了上來。

    這對老夫妻是國內隱形富豪,家產數不勝數,他們家祖輩是清朝功勳貴族,一言一行都極具禮儀貴氣。

    兩位老人雖然已經有六十了,但看上去一點兒也不顯老,光是往那一站就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作為謝家家主,謝聞均絕對是個嚴肅老人,甚至骨子裡還有那麼點執拗和偏執。

    他和妻子一起來找了寧夏,開門見山就把事情說開了。

    他說:「非常感謝莫小姐這些年對我們家妮妮的照顧,您現在也有自己的兒子了,還請把妮妮讓給我們照顧,我們兒子走的早,現在就留下唯一的孫女,我們謝家的家業還需要她來繼承。」

    他語氣平和,但身上那份優越感卻是與生俱來的。

    也對,作為謝家主人,他這一輩子風裡來雨裡去,什麼災難困苦沒見過?在他看來,從寧夏手中接回妮妮,完全就是件很簡單輕鬆的事。

    那年妮妮才七年,她是豪門貴族謝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大小姐,她父親離世的早,她必要承擔起發揚家族的重擔。

    此時,他們在酒店豪華包廂裡,寧夏忐忑坐在那,她的對面是謝家二老,倆個寶寶在外面被保姆照顧著。

    對於突然找上來的謝家人,她是一點反應都沒,以至於到現在腦袋還有些糊塗。

    謝聞均也不著急,他靜靜坐在那喝茶,還時不時給旁邊夫人斟上一杯普洱茶。

    這是一個骨子裡透著嚴肅刻板的老頭,相比較旁邊時不時露出微笑的謝夫人,他看上去更讓人緊張。

    面前擺著dna報告,還有各種資料,甚至連謝氏集團的介紹都有。

    在這些鐵證面前,寧夏否認不了。

    當時之所以收養妮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她可憐,小小年紀父母就雙亡。

    在那樣一個熱鬧繁華的紐約街頭,才兩歲多的孩子蜷縮在牆角,那樣一個場景,怎麼能不讓她動容?

    只是現在,她的親人都找來了,她又能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將寧夏的猶豫忐忑看在眼中,一直未曾說話的謝夫人開口了,她是大家閨秀,祖母是清朝末年的格格,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可骨子裡的雍容尊貴卻是那麼明顯。

    她放下手中做工精緻茶杯,輕歎一口氣,語氣無奈:「我知道今天我們的到來,讓莫小姐很突兀。但也請您理解我們這兩位老人的心情,我們這一生就只有無塵一個兒子,從小我們就對他給予厚望,他年輕的時候,雖然比較愛玩,世界各地旅遊,但始終都是要回來接受家業的。」

    寧夏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只能淡淡點頭應道:「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事,但好歹,妮妮也是我一手養大的,她叫了我們這麼多年媽媽,你們就是想要把她接回去,也得給我時間考慮考慮。」

    和妮妮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即便現在有親生兒子了,她也一樣疼愛她,那個早熟敏感的姑娘,始終都讓她記掛在心上。

    這件事來的太突兀了,讓她一丁點準備都沒,她想,她應該先冷靜冷靜。

    可顯然,這樣的回答,並不能讓謝聞均滿意,當即,他臉色一板,威嚴縱顯:「莫小姐,我們是妮妮的爺爺奶奶,還能害她不成?你現在已經有倆個兒子了,你大部分精力都在自己兒子身上,真的能確保對我們妮妮百分百的愛護?」

    在商場上縱橫多年的謝聞均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他這輩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有在兒子的事情上,丟了面子。

    對於妮妮,他其實是不想找回來的,但耐不住現在年紀大了,謝家始終都需要人來繼承。

    雖說那還是個奶娃娃,但到底是謝家血脈,正好可以從小培養。

    寧夏不知道對面男人想的是這個,面對他若有若無的指責,她煞白著面龐,微抿了下素唇,這才抬眸堅定道:「謝先生,我想您誤會了。我的確有倆個兒子不假,可對妮妮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的,我不能說我是個稱職的媽媽,但對妮妮,一直都是真心相待。」

    葉勤和葉勉剛出生那會,她的確對妮妮有些關照不周,但後來發現這點之後,她也在盡量補償不是?

    就拿現在來說,她帶著倆個兒子有二十多天是和妮妮住在一起的,爸更是對妮妮比對她還好,都做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對不起妮妮的?

    謝聞均直接冷哼一聲移開目光,當慣了董事長,他這一生都在發號施令,從沒人敢忤逆他,只有那唯一一個讓他既驕傲又氣憤的兒子才敢在他面前和他對著他。

    但好歹,那也是他兒子,他能容忍得了兒子放肆,其他人,就免談了。

    丈夫的性子,謝夫人太瞭解了,她朝寧夏尷尬笑了笑,溫聲道:「莫小姐別惱,您對妮妮,絕對是真心的,這點毋庸置疑。只是您也看見了,我們都是上六十歲的人了,唯一的兒子又早逝,現在他唯一的血脈流落在外還跟別人姓,這讓我們很心疼。」

    說到動容處,她嗓音有些哽咽,眼眶濕潤:「莫小姐,我知道您是個善良的好姑娘,請您看在我們夫妻二人年紀都不小的份上,就把妮妮還給我們吧!妮妮是無塵唯一的孩子,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以後我們百年之後,謝氏的一切也都是妮妮的。」

    這是個不小的誘惑,作為房地產方面作為代表性的企業,謝氏一直資金充足,經營良好,只不過作為謝氏掌舵人,謝聞均一向低調,從不接受記者採訪,但這卻撼動不了他在房地產方面的影響力。

    看過謝氏資料的寧夏當然知道這一點兒,她抿著素唇,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很顯然,讓妮妮回到謝家,她的未來會更好,妮妮那麼聰明,從小就開始培養,長大之後一定會是個很好的繼承人。

    謝夫人就是看準了她的遲疑,這時候又繼續軟聲道:「莫小姐現在身邊要照顧三個孩子也的確是太辛苦了,我和我先生居住在北京,這次過來就是特意為妮妮來的,如今交通這麼方面,你要是想妮妮了,完全可以飛回北京來看她,而且只要是假期,我們完全不會阻攔妮妮去你那裡!」

    謝家人是有驕傲的,不然謝聞均當年也不會那樣斥責自己兒子。

    他一直都是老派做法,不喜上鏡,即便莫妮這個孫女兒是他所不喜的,可他也不能讓她跟著外人姓了。

    對面的謝夫人雖然語態柔軟,但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想把妮妮接過去。

    寧夏壓下心中憤怒,揚唇冷聲道:「謝夫人,我對您的家產真的不感興趣。妮妮今年七歲了,她已經懂得辨別善惡了,我不知道再次之前,您有沒有找過妮妮,但今晚回去,我就會和她說,怎麼選擇也由她來決定,她要想和你們回去,我一定不會阻止!」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寧夏覺得她完全沒有必要咱繼續呆下去。

    當下,她站身來,面色冷冽告辭之後,就迫不及待離開這繁花似錦的包廂。

    這裡處處充斥著金碧輝煌,簡單的一個包廂即便不點餐消費也不下上千,就是這樣一個豪華的地方,卻讓她一直窒息。

    其實她很想質問,既然你們謝家都知道自己兒子在紐約街頭出了車禍?當時怎麼不把妮妮尋找回去?非要等到現在?

    ……

    寧夏快速離開之後,謝聞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雖然年過半百,但保養的很好,看上去就如四十多的男人一樣精神抖擻。

    如今他黑沉著臉,上位者的氣勢展露無遺,讓旁邊伺候的服務員都煞白了臉,生怕這份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

    「不識抬舉!」謝聞均微啟薄唇,氣的臉色發青,眼底冷光濃郁:「要不是看在殷家面子上,我才懶得和這個小丫頭廢話,我謝家人就是死終究也是姓葉。」

    老爺子年輕時做生意,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對於寧夏這樣纖弱的女子並沒有放在眼中。

    要不是她嫁的丈夫有些本事,他就打算直接採取暴力手段了,哪能這麼好心情在這和她喝茶?

    謝夫人最是清楚丈夫的心性,見他面露寒霜,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嗓音溫軟:「你呀,還是這麼的沒耐性,早知道今天就不讓你一起來了,你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了?」

    說到目的,謝聞均神色微變,眸光閃了閃,感覺一下子老了數十歲:「要不是那個混賬小子那麼和我對著幹,現在哪會發生這種事?」

    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兒子,謝夫人清明雙眸中滿是惋惜疼痛之色:「無塵那麼好一孩子,沒想到最後卻英年早逝。」

    說到這,縱使是端尊的貴婦人也不禁紅了眼眶,指責的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哽咽吐口:「早知道無塵最後會是這麼個結果,我們就不應該逼他,他不就是看上了一個法國女子嘛,大不了我們接受就是了,你瞧瞧……。」

    她這番神情懷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聞均厲聲打斷:「夠了!」

    他負著手站起身來,拉長了臉,朝包廂內伺候的服務員遞了個眼神。

    那倆個貌美的女服務員立馬躬身離開之後,謝聞均臉色這才好轉一些,然後惱怒瞪了一眼謝夫人,惱火道:「哼,他有從小就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居然還敢背著芷寧在外面找別的女人,這樣不忠不義的人怎麼配為我的兒子?」

    謝聞均和他的夫人兩家是世交,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知根知底,結婚這麼多年來,一直相親相愛。

    芷寧更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是個難得的好姑娘,這樣的女子有哪點配不上他謝無塵?

    這樣的話,謝夫人已經聽了十多年了,想起那才情出眾的清冽女子,她心中忍不住一歎:「的確是我們家無塵對不起她,可聞均,咱們無塵已經走了,他離世的時候才二十七啊!多麼鮮活的年紀,人生才剛剛開始,就這樣隕落了,你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可惜心傷?」

    出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無塵的一生注定了不能平靜,他必須學習管理家族,長大成年之後接收家族裡的一切,在商場上爾虞我詐,把集團發揚光大。

    只是偏偏無塵是個那樣的性子,真的如他的名字一般瀟灑如風,纖塵不染。

    謝聞均本想說這樣不受信用的人不配為他兒子,但轉念一想,自己妻子對兒子的疼愛,這些話他始終都沒有說出來。

    而是負著手站在一副油畫下,重重哼了一聲:「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虧得我們做父母的這麼為他著著,但凡他謝無塵當年能考慮到我們一點兒,當年就不會犯下那樣的彌天大錯!」

    就算最後他不娶芷寧,他也不會生氣,怪就怪,他在外遊玩把心都給玩野了,居然瞎了眼喜歡上一洋妞,最讓他氣憤的是那個法國女人身份竟然是個做小姐的。

    謝家是上百年傳承下來的,文化底蘊深厚,他的兒子即便不是雛鳳清微,也一定是循規蹈矩。

    可他倒好,先是帶著相機在世界各地旅遊,完全不管家裡生意,後來更是那樣混賬,丟盡了他們謝家的臉,更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在世交好友面前抬不起頭。

    好,那個時候,他就當他年少不懂事吧!可最後居然和那樣不乾不淨的女人牽扯上關係,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能接受的了?

    謝夫人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在丈夫氣惱憤怒面容下,她濕潤的眼眶險些落淚。

    良久之後,她才低聲一歎,嗓音寂寥苦澀:「都過這麼多年了,你還這麼固執。你也不想想,當年要不是你逼的緊,無塵怎麼會那麼叛逆?是,在選擇另一半上,他的確是有些糊塗,可你最後把他趕出家門,斷了他的生路,不覺得太過份了嘛?」

    他們始終都是一家人,無塵是他們唯一的兒子,怪只怪她一生太過軟弱,在兒子的事上沒據理力爭多說上兩句。

    現在演變成這樣,他們誰也不希望,可傷痛已經發生了,他們如今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好好把妮妮撫養成人,讓她來繼承謝氏的一切。

    「好了,不要說這些了。」對於這些陳年舊事,謝聞均一點兒也不想提,因為每次說起這個,都讓他覺得自己當年的教育實在太失敗了,要不然怎麼謝無塵會那麼膽大妄為?

    ……

    七歲的妮妮今年上小學二年級,她比同齡孩子要成熟不少,在加上她是中法混血,沒有金髮碧眼的老外那麼獨特,但在一眾黃皮膚黑頭髮的中國孩子裡面還是很扎眼的。

    她和學校同學一樣穿著藏青色校服,百褶裙下套著黑色打底襪,黑色蝴蝶結皮鞋,背著粉色書包。

    尤其外貌出眾,妮妮在學校裡面享有盛名,而且這姑娘腦袋格外聰明,老師教過的東西一遍就會了,求知慾還特別強,在學習中,總是能舉一反三。

    這樣家世出眾,成績優異,面容可愛的孩子總是格外受老師青睞。

    此時的妮妮很所有孩子都一樣,天真燦漫,她不知道她那些所謂的親人正打算把她帶回家撫養。

    ……

    兩年的時間裡,寧夏改變了許多,由於平時要帶著寶寶出來遊玩什麼的,她又重新報了駕校重學了駕駛,克服心裡障礙,又能自己開車了。

    從酒店裡出來之後,她開車帶著倆個孩子回家了,進門的恰巧妮妮已經放學回來了,她作業已經寫完了,坐在鋼琴旁練琴。

    靠近陽台的位置擺放了架斯坦威白色鋼琴,流水線的琴身在落日餘暉中散發著淡淡精光。

    而真正吸引她目光的卻不是那架價值不菲的鋼琴,而是坐著鋼琴前彈琴的妮妮。

    七歲的妮妮已經不如先前那麼稚嫩了,她明媚嬌顏在橘紅色光芒照射下,散發著瑩瑩光輝。

    這樣的姑娘,即便年紀還小是個孩子,也能想像長大之後是怎樣的明艷不可方物。

    寧夏忽然有些感傷,該有怎樣容貌絕色的父母才能生出像妮妮這般精心動人的姑娘?

    她讓保姆把倆個兒子抱進房裡,自己走了過去,在琴音落下的時候,她伸手撫上妮妮柔軟髮絲,溫聲而笑。

    「是牧童短笛吧?」

    紮著馬尾的妮妮按下最後一個音符,靜靜享受著那份樂曲中的歡快,然後才慢慢收手,回眸笑瞇瞇看著寧夏:「看來媽媽真的變聰明了。」

    一向五音不全的寧夏實在不喜歡唱歌這種娛樂方式,只是沒想到如今倒是被妮妮打趣了。

    她眼底笑意更深,揉了揉妮妮柔軟的金色髮絲,低沉聲線中透著感慨:「一轉眼的功夫你也都七歲了,我還記得我剛把你帶回來的那會你就那麼一丁點大,每天還要喝奶,小眼睛眨丫眨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七歲的妮妮已經懂很多事了,至少不會在像以前一樣站在那張手就要媽媽抱抱。

    她和倆個弟弟相處的很好,每天放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和弟弟玩,更甚至還學著給弟弟換尿不濕,泡奶粉,餵奶這些事。

    那會寧夏還在坐月子,瞧著妮妮拿著奶瓶給寶寶餵奶,她總是忍不住想笑。

    那時的妮妮還是個孩子,聞著奶香味還會嘴饞的想喝,正好寶寶嘴刁不喝奶粉,家裡買的那些奶粉最後全進了妮妮的肚子裡。

    每次想到這些事,她總是會笑的合不攏嘴,但今天找上門來的謝家人卻讓她不得不正視。

    「媽媽?」將寧夏的恍惚看在眼中,妮妮疑惑皺著眉梢,眨著琥珀色大眼睛問道:「媽媽,媽媽,你在想什麼?怎麼走神了?」

    寧夏眼底氤氳朦膿漸漸退去,她捏了捏妮妮精緻面頰,面前的小姑娘已經到她腰了,上了二年級的她已經懂了許多人情世故。

    想到這,她唇邊揚著溫柔弧度,深邃清眸中浮現出淡淡鄭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和平時一樣平靜。

    「妮妮,媽媽要和你說件事,你要坦白告訴我,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媽媽都會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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