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濕陰冷的籠子裡渾渾噩噩地睡了一整天,郁梓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變軟了,在這種地方完全喪失了時間的概念,混沌之間郁梓全然不知戰凜趁他熟睡後偷偷地來給他換過藥,直到郁梓再一次睜開雙眼,看到林叔捧著乾淨的衣物,郁梓才猛然想起,今天可能已經是週一了——
「郁少,請問你今天準備去上班嗎?如果不去的話我可以代你請假……」林叔一板一眼地道。
「不必了,我要去上班,明天要開庭,我今天要去準備一下。」郁梓扶著牆站起來,有點搖晃地走到籠子門邊,林叔也不多話,拿著鑰匙開了門,郁梓接過乾淨的衣物,一語不發地回到大房間。
房間裡的男人們因為郁梓的歸來靜默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原來的狀態,郁梓掃了兩遍,發現原本擺著七號床的位置空空如也,臉色頓時一僵,猛然想起戰凜似乎說過他以後再也不配睡床的話,郁梓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抱著衣物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房間裡突然有了浴室,郁梓沒有多想,只考慮著要抓緊時間,不能再因為遲到而落人話柄,他在律師行業每跨越一步有多麼艱難只有自己知道,他絕不容許自己輕易被人打倒。
「喂,你走錯浴室了!」沈子巖堵在浴室的門口,毫不客氣地關上了浴室的門。
郁梓皺眉,「讓開,我趕時間。」
沈子巖並沒有讓開的打算,依舊堵在門口,風清冷笑道:「七號,你裝什麼?凜爺為了讓你獨享大廳的浴室所以才在這房裡再設了一間浴室,你不會不知道吧?」
郁梓當然不知道,也壓根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身上很難受,不洗澡的話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無比!他只好耐著性子重複道:「我說,請讓開!」
陸影輕聲道:「你還是到大廳的浴室去洗澡吧,凜爺不在。」
郁梓瞥了陸影一眼,沒興趣再跟沈子巖計較,轉身繞過屏風走進大浴室迅速地沖澡。
要不是趕時間,真想在浴缸裡泡上幾個小時,水,能清洗所有的污垢吧?應該能吧?表面上的,至少能吧!
洗完澡吃過早餐後郁梓便去上班了,臨出門林叔塞了一部鍍金的手機給他,是現下年輕人最喜歡的那一款機,要是戰凜在的話郁梓真想用力砸在他的臉上,可他現在不想破壞去上班的好心情。
手機被郁梓隨意地扔進口袋裡,甚至還沒開機,經過公交車的顛簸後終於到了律師事務所,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來,郁梓逼迫自己全神貫注地研究明天的案子,不知不覺喝了好幾杯咖啡。
「鬱律師,明天的案子對手是田律師,你要小心。」黎湘端咖啡進來的時候提醒道。
郁梓蹙眉,「怎麼會是他?算了,我知道了。」郁梓疲倦地用纖細的手指擠壓著自己的太陽『穴』。
「鬱律師,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最近沒有休息好嗎?」黎湘盯著郁梓蒼白的臉道,平常的郁梓工作起來格外精神,也很少需要咖啡來提神,並且工作效率很高,基本是案子到手的四個小時內就會想出萬全的對策,但這幾天怎麼總一副不在狀態中的樣子?
郁梓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揮揮手道:「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知道郁梓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黎湘也沒有多說,帶上門出去了。
中午時間黎湘將一個飯盒放在了郁梓的辦公桌上,輕聲道:「鬱律師,有人給你送飯來了。」
「嗯,放下吧。」郁梓正專心致志地圈出一個個可以反敗為勝的關鍵點,壓根沒聽清楚黎湘說的是「有人給你送飯」而不是平常的「可以吃飯了」。
將所有的關鍵點圈出來後,郁梓頭也不抬地打開旁邊的飯盒,摸索到筷子隨意地夾起一塊肉塞進了嘴裡,卻在品嚐到那熟悉的咕嚕肉味道後一下子手軟,手裡抓著的筷子也掉落在地,郁梓將視線轉移到飯盒上,赫然發現飯盒裡的菜經過精心的擺弄後是一個心形的笑臉!
「醫生大人。」郁梓看著自己最鍾情的菜式小聲地呢喃道,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以前在同一所學校的時候,那個傻男人就經常為他洗手作羹湯,那時候很多人給他送飯,但是他卻只記得那個傻男人做的飯菜的味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種味道還是一直都沒有變,跟記憶中一樣那麼溫暖。
郁梓撿起筷子用紙巾擦拭乾淨,他展開一個孩子氣的笑顏,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嘗到這種味道了,他要笑著吃得乾乾淨淨!
認真地咀嚼著嘴巴裡的食物,郁梓心中卻一片悲涼,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戰凜強壓在自己身上的片段,那種痛刻在心裡、身上、骨子裡、血液中,是他活了這麼多年最不能忘卻的痛。
真的很髒……
「嘔——」郁梓突然反胃地將剛剛咽進去的食物盡數吐在了飯盒裡,連帶著污染了飯盒裡原本還沒吃完的食物,郁梓呆愣著捧起滿是噁心的飯盒,像是懺悔般,一聲聲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強忍了很久的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滴落,在醫生大人面前,他永遠也難以堅強,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像醫生大人一樣包容他的任性、他的脾氣,可是,可是,他卻對不起他,對不起那個最愛自己的傻男人!
郁梓突然崩潰地將飯盒用力地摔在了地板上,冷聲罵道:「笨男人!蠢男人!你愛錯了人!你愛錯了人!你瞎了眼了,你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