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說破
晚飯是在大堂裡用的，紅木雕花大圓桌，桌上儘是美味佳餚，秦家的人能到的也都已經到了。
秦家大房只有三人，秦家大太太、秦曦和洛芸蕊。傑哥兒太小了，不方便參加這樣的家宴，再者也怕他因為睏倦而哭鬧，一早就讓奶娘抱回院子裡歇著去了。
秦家二房的人就多了，除了秦家二老爺二太太，還有兩位少爺兩位少奶奶，至於二少奶奶所出的姑娘則是也被奶娘帶下去了。聽說，他們還派人去請已經出嫁的秦燕，但似乎秦燕並沒有回娘家。
姑太太那兒自然是只有他們母子三人的，不過，姑太太一早就坐在了秦家老太太身旁，老太太也沒說別的，還讓方家兩位少爺挨著她坐下。
洛芸蕊和秦家大太太對視了一眼，卻沒有說什麼。雖說這桌上的位置有些不妥當，但考慮到秦家大老爺已經過世了，秦少天又不在家中。二房那邊倒是有三個男丁，可因為二老爺是庶出，本就不能坐在老太太身邊，因而也沒有開口。
這也算是一場家宴吧？只是洛芸蕊卻覺得，沒有秦少天的地方就不算是家。但為了不掃秦家老太太的好興致，洛芸蕊還是淡笑地用餐。洛芸蕊其實還算是好的，畢竟，她就算不喜姑太太和方家兩位少爺，卻也沒有討厭他們的理由，至少雙方都能平心靜氣地坐著，甚至於還能微笑。
可是，除了洛芸蕊以外，旁的人面上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秦家大太太和秦曦一直在擔憂親事的問題，吃得食不知味的。
秦家二房那邊也不見得能夠開心起來，二老爺覺得姑太太坐在老太太身旁是掃了他的面子，一直悶聲低頭不說話。二太太則是在擔憂秦燕，因為去報信的下人回來以後告訴她，秦燕的氣色很差，彷彿是病著的。二少爺和三少爺以及三少奶奶（薛家表小姐）則是非常清楚姑太太的為人，只恨不得將身子團成一團，不要引起姑太太的注意。二少奶奶跟洛芸蕊一樣不大瞭解姑太太，不過她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現如今洛芸蕊有了傑哥兒，又再次有了身孕。三少奶奶雖然懷得晚，但只要還沒生，那就仍然有機會。只有她……
整個家宴上，恐怕除了老太太以外，沒有人真心誠意地期待姑太太母子三人吧？
「母親，我好久沒有看到少天了，他是不是要到過年才能回來呢？」姑太太原本一直在低聲跟老太太說著話兒，忽的提高了聲音，雖然眼神並沒有看向洛芸蕊，但這話分明就是要她來回答。
洛芸蕊微微一愣，看到老太太已經把目光轉了過來，忙放下手裡的筷子，擺出了一個禮貌性的笑容：「夫君他確實要到年關的時候才能回來，不過也應該快了。」如今離年關也不過只有一個多月了，確實快了。
老太太點點頭，對於洛芸蕊的回答她稱不上很滿意，卻也知道這事兒洛芸蕊是沒法插手的。畢竟，秦少天是在長洲城為官，而不是在玩鬧。這官員的休假是朝廷規定的，任誰都不能更改。
見老太太並沒有說什麼，姑太太又笑著開口了：「好久沒見著少天了，我們這次可能會待到年關，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少天。」
秦少天年關才能休假，算是從長洲城來瀘州城的路程，洛芸蕊一點兒也不覺得姑太太能有幸見到秦少天。除非，姑太太打算到大年二十八二十九才啟程，因為秦少天能不能趕上小年還是個問題。自然，這種掃興的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面對期待跟自己夫君見面的姑太太，洛芸蕊除了微笑還是微笑。反正秦少天的行程是他自己安排的，就算是想要怪責於洛芸蕊，也是找不到理由的。
老太太雖說因為薛家表小姐事兒，對洛芸蕊有些不喜。但這事兒畢竟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久到洛芸蕊生下了嫡長子，又再次懷孕，久到薛家表小姐成為了秦家的三少奶奶，這會兒也有了身孕。自然，那事兒老太太已經放下了。也因此，雖然心裡還有那麼一絲不喜，老太太卻是不會表露出來的：「少天若能趕回來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無妨，你下回再來就是了。」
姑太太連連點頭，再三保證一定會經常回娘家的。只是，她這話也就哄哄老太太罷了，君不見上回秦家大老爺過世和老太太病重的時候，她都沒有出現嗎？天知道，這一回究竟是怎樣的理由才讓她屈尊回了一趟娘家。
本以為姑太太會一直說秦少天的事情，不想她突然話鋒一轉，雙眼直直地看向秦曦：「曦兒來，過來姑姑這邊，讓姑姑好好看看你。」
秦曦被嚇了一跳，幾乎拿不住手裡的筷子，洛芸蕊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手，這才勉強讓她靜下心來：「姑姑。」輕聲應了一聲，秦曦卻沒有起身去姑太太那邊。
「曦兒，怎麼了？來，姑姑這兒。」見秦曦沒有旁的動作，姑太太又喚了一聲，面上除了有些膩味的笑容外，還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秦曦很是猶豫，要知道姑太太那邊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方家的兩位少爺。雖說是親戚，但表哥表妹什麼的，本來就是要避嫌的。
洛芸蕊看了看秦曦，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曦兒又害羞了嗎？來，嫂子帶你過去。」
感激地看了一眼洛芸蕊，秦曦的身子在微微顫抖。洛芸蕊拉著她的手，緩緩地走了過去，卻不是直接走到姑太太面前，而是走到了老太太身邊：「祖母，曦兒的膽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小呢！」
對於秦曦這個孫女，老太太到底還是疼愛的：「是啊，曦兒從小就是膽小害羞的性子。也怪你姑姑，誰叫她這麼多年沒回娘家，弄得曦兒都不認得她了。」
姑太太十年未回秦家，而十年前，以秦曦的年紀是不可能記住姑太太的，頂多就是有一些印象罷了。
「娘，看你說的。」姑太太這次倒是收了不耐煩的神色，抬眼打量了秦曦一番：「曦兒真的長大了呢，瞧瞧，這多水靈呢！」
洛芸蕊感到秦曦放在自己手心裡的手一直都在顫抖，當下主動接了話題：「可不是嘛？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曦兒的時候，她還是個小不點兒呢！對了，那個時候燕兒也是同她在一起的。」
姑太太似乎對秦燕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事實上她對於秦家二房都沒有任何興趣。高傲如她，連自己的娘家都有些看不上，更別提是庶出的秦家二老爺了。聽著洛芸蕊這麼說，姑太太也不反駁，而是更加興致盎然地盯著秦曦看了：「嗯，不錯了，曦兒真是長成大姑娘了，姑姑以前很少回來，不過以後我們倒是可以親近親近。」
洛芸蕊隱隱約約覺得這話題再說下去，就有些不好了，略略遲疑了一會兒：「姑姑您以後可要常回來哦。曦兒也就罷了，這祖母可是想您想得頭髮都花白了。」
老太太被洛芸蕊這種略微有些打趣的話給逗樂了，她都這把年紀了，哪怕誰都不想，這頭髮也黑不回來。不過，說句良心話，自從那年病倒以後，哪怕後來勉強治癒了，可身子骨卻一直沒好利索。天知道她還有幾年的活頭，當然一心惦記著遠嫁的女兒了。若是遠嫁的女兒能經常回來看看她，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那是那是。」見老太太一臉深以為然的表情，姑太太自然只能順著這話題說下去，只是她今個兒來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敘舊，當然要想辦法把這話題再圓回去：「娘，等下回，我帶著我家老大和兩個媳婦一道兒回娘家，好嗎？還有老大的兩個孩子，老二媳婦也有孕了，下回都一道兒帶來。」
「好好好，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老太太笑得見眉不見眼，一疊聲地說著好。老人家辛勞一生，盼的還不是兒孫繞膝嗎？親生的兒子已經過世了，這唯一的女兒就是老太太最親近的人了。
姑太太一面哄著老太太，一面用一種估量貨物的眼神不停歇地打量著秦曦，看得秦曦一陣陣心驚肉跳，恨不得直接躲到洛芸蕊的身後去。洛芸蕊見狀，也暗覺不妙，當即就開了口：「曦兒，我的肚子有些沉沉的，你扶我回去坐吧。」洛芸蕊的聲音雖然輕，但卻還是落在了老太太和姑太太的耳朵裡，當下兩人也不好再留洛芸蕊了，秦曦也就從善如流地扶著洛芸蕊回去坐下了。等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洛芸蕊才發現姑太太看向自己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悅，也是，自己可是接連壞了她幾次好事呢。不過，這也沒辦法，她總不可能為了討好姑太太，而將秦曦的一輩子賠上去吧？不想，洛芸蕊已經帶著秦曦避成這樣了，姑太太還是沒有放棄。不過，大約也是覺察到了秦曦的不樂意，姑太太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淡淡的譏諷：「曦兒雖然年紀還小，但性子這般膽小怕羞卻也是不妥當的。我們方家可是百年世家，哪怕是小兒媳也應當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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