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洛芸蕊想破了腦袋,甚至連秦家大少爺都猜過了,卻獨獨沒有想到她們救的竟然會是那位傳聞中的郭家哥兒。
大太太比洛芸蕊略慢了一步得知消息,當時,洛芸蕊正帶著娃娃急匆匆地趕去大太太的院子裡,才走到簷下,就聽到裡面一聲驚呼,隨後就是茶盞破碎的聲音。洛芸蕊有些擔心,沒等丫鬟通報就闖了進去:「大伯母,您不要緊吧?」
好在大太太被剛才那個消息弄得整個人都懵了,也沒責怪洛芸蕊的闖入:「蕊兒,你知道了嗎?那天我們救的人竟然是郭家那哥兒!」
「嗯,我剛剛知道,娃娃她……就是我們從念雲庵捎帶過來的這個小丫頭,她告訴我郭家的人已經找過去了。」洛芸蕊指了指娃娃,因為太急切了,她甚至於沒幫著娃娃想好名字再過來。
「天呢!竟然是郭家哥兒。」大太太明顯沒把洛芸蕊的話聽進去,這娃娃進府是要通過她的,她自然一早就知道。擱在平日裡或許還會勸上幾句,可這會兒她哪有心思管洛芸蕊房裡的事情。
洛芸蕊慢步走到大太太身旁,挨著她的身子坐了下去:「大伯母,我問過了,堂姐夫的腿傷並不是那麼嚴重的。」
怎麼可能不嚴重呢?被從山上滾落的巨石碾壓過,沒有直接折斷算是不錯的了。也是那郭家哥兒運氣好,正好遇到洛芸蕊把娃娃放了出來。這娃娃別看她外面年紀小,但事實上她的醫術可不比那些個醫道聖手來得差。再加上娃娃是可以隨時從旎虛空間裡拿取藥材的,也因此那郭家哥兒才會好運地保住了雙腿。
不過,娃娃也說了,雙腿是保住了,但後面能夠調養成什麼樣子,她也不敢肯定。而且一提起那個郭家哥兒,娃娃就會不屑地癟了癟嘴。原因倒是簡單,只是因為那郭家哥兒怕疼怕苦,而受了那麼重的傷勢,又怎麼可能不疼呢?只要一想起郭家哥兒那扭扭捏捏的樣子,娃娃就很是不屑。
自然,這些話洛芸蕊是不會說出去的,大太太雖然不怎麼待見自己的女婿,但卻未必容得下別人說女婿的壞話。再說了,郭家哥兒到底現在還在病中,這會兒說人家的壞話未免有些觸人霉頭了。
因而洛芸蕊只是低聲寬慰著大太太,其餘的絲毫沒有提及。
「那哥兒現在無事了?」許久,大太太才接了一句。
「彷彿是無事了,不過要想跟往日一樣,怕是要好好休養吧?」洛芸蕊的語氣也不是那麼肯定,畢竟當時那郭家哥兒的傷勢,大太太也是看到的。
大太太又愣了一會兒,這才一疊聲地吩咐丫鬟去把這件事告訴管家,讓管家派人立刻轉告給大老爺。不管怎麼樣,郭家哥兒也是在這裡出事的,若只是陌生人,把他送到醫館給了藥費,也就仁至義盡了。可是,那終究是大堂姐的夫婿,哪怕對大堂姐再不好,洛家也不能薄待了人家。
到了晚間,大老爺回來,但也把郭家哥兒帶了回來。回頭告訴老太太,那郭家哥兒身旁只有兩個小廝,其中一個還被責打了一頓,剩下的那個年紀也不大,怕照顧不周,只得帶回家來了。考慮到家中還是未嫁的小姐,因而只是把他放在客房裡,反正他的雙腿有傷,也不可能亂跑。
老太太大概覺得是這個理,便沒有太多的干涉。事實上,這會兒管家權已經給了大太太了,但大老爺想著老太太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有些事情最好解釋一下,免得事後被老太太責怪。
只是,這麼一來,郭家哥兒的事情,洛家卻是丟不開手了。這求醫問藥倒是容易,反正也不需要主子們跑腿,但郭家哥兒受了重傷,卻也必須告訴長洲城的郭家。自然,這事還得洛家去辦。
出於禮貌,大太太和大老爺都去看望過郭家哥兒,洛芸蕊倒是不用前去,可也派了娃娃送些藥材過去。聽那郭家哥兒說,他此次前來是為了求學,正巧路過這裡,就想來給洛家告個罪,不想竟然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聽說那郭家哥兒倒是爽氣,竟直接就說了要跟洛家告罪。不過,這親事還真的不能怪他,畢竟那時他也是說不上話的,一應事情皆是父母長輩安排的。
大太太初時聽到郭家哥兒這麼說,心裡很不是滋味。獨獨的一個嫡女,還是打小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偏偏給人當了平妻,她還不能直接反對。可要是說完全怪罪到人家郭家哥兒頭上,又顯得不講理了,尤其是人家認錯認得極為痛快。
矛盾了好幾天以後,大太太最終還是妥協了。這郭家哥兒萬一落個不好,她的女兒肯定也跟著討不了好。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照顧郭家哥兒,讓他對洛家心懷感激,也好對女兒好一點兒。
本來,大太太這麼想倒是沒錯,可是她卻錯估了郭家哥兒的腿傷。
這洛芸蕊曾經跟大太太說過,郭家哥兒的腿傷應該是不重的,可這話並不能全當真,至少大太太沒有太在意。想來也是,洛芸蕊又不是大夫,也沒看到過郭家哥兒的腿傷,所說的也不過是聽人說的罷了。洛家後來又連續請了幾個大夫,大夫都不敢打包票,只說這腿傷也許能好也許不能。
等到時隔一個月,郭家哥兒還是不能下床後,大太太卻是急了。
本朝律例,身有殘疾的人不得為官。
可那郭家哥兒從小身子弱,以後趕考做官的,一旦這條道走不通了,那往後的日子……想到自己女兒還在郭家,大太太忍不住了,一疊聲地吩咐趕緊去找好大夫,硬是要把郭家哥兒的腿上完全治好了。
洛芸蕊也有偷偷地問過娃娃,若是想要郭家哥兒的腿上痊癒可有辦法。娃娃聽了這話只是點點頭,隨後卻是一臉的不情願:「很難很難的,而且也得他配合呢!這人根本就不聽我的,有時候我給他換藥還要動手動腳的。」
「什麼?」洛芸蕊卻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頓時怒不可遏。
娃娃一把拉住了準備找郭家哥兒算賬的洛芸蕊:「不要緊的,我沒吃虧。哼哼,我還偷偷地給他的藥裡面添了點兒料。」
「什麼料?」教訓是一回事,但要是直接把郭家哥兒給玩死了,但悲劇的可不止是郭家。
「藥膏裡添了些諾馨花籽,藥材裡加的是黃連。」娃娃得意地一昂頭,一臉等著被誇獎的表情。
洛芸蕊一愣,黃連是什麼她當時是知道的,擱在藥裡能讓藥發苦但卻也不會有太大的危害。可是,這諾馨花籽又是什麼?
看到洛芸蕊茫然的表情,娃娃獻寶一般地說:「就是添了以後會很疼很疼的,鑽心的疼,就好像往傷口上抹了辣椒一般。」
「嗯?」洛芸蕊傻眼了,諾馨花籽的效果她是不清楚,但只要一想想傷口上抹了辣椒,那真是……
「嘿嘿,誰叫他自己不老實了。不過,主人你放心吧,娃娃是知道分寸的,只是讓他多吃點兒苦頭,不會讓他的傷勢加重的。」雖然娃娃到外面也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但關於一些稱呼問題她始終是改不過來。這在人前倒是還好,娃娃一般都不多話,可一旦娃娃和洛芸蕊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會立馬變得隨意多了。
而洛芸蕊的初衷也並不是要娃娃懼怕她,因此也懶得說她,反正就像她說的那樣,娃娃好歹是知道分寸的。
只是,娃娃知道了分寸,卻不代表郭家哥兒也會知道分寸,在養傷的一個半月以後,郭家哥兒提出了一個在洛家看來很是過分的要求。
他要娃娃近身伺候他。
這真心有些過分了,畢竟任誰都明白,這所謂的近身伺候代表著什麼意思。這若是在郭家,他提出這麼個要求倒是無妨,可這裡是什麼地方?洛家!
被妻子的娘家人所救,在妻子的娘家養傷,卻提出要妻子堂妹的貼身丫鬟來伺候他,這個要求何止是過分呢?只是,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就像這次,明明是郭家哥兒提出了過分的要求,可最後卻惹的老太太、大太太同時動怒,要求處置娃娃。
洛芸蕊怎麼也想不通,這事兒跟娃娃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照這樣看來,但凡是郭家哥兒要的人,那人就必須付出代價嗎?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洛芸蕊卻是最明白不過了,娃娃根本就不是人,更不可能對郭家哥兒有什麼非分的想法!只是,這話能說清楚嗎?
聽說老太太已經派了嬤嬤過來把娃娃帶走了,洛芸蕊也顧不得什麼了,帶上小綠就衝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裡。她絕對不會允許娃娃被責罰,尤其是在娃娃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情況下。
至於那郭家哥兒,哼,若是老老實實呆著也就罷了,若再敢動什麼手腳的話……
娃娃既然能讓他的腿傷好起來,也同樣能夠他的腿傷再度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