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仙島起源,流入大海的瀑布,那水不是別的,就是時間之河的水,過濾掉所有,清澈的河水。
混入大海,或是蒸發凝結成雨,落於大地。或是被魚兒吞下,魚兒又成為他物的盤中餐。時間之河的河水深入這世界的每個角落,不僅是眾魂的歸處。
對這世界,時間之河有要負起的責任,但辰不想背上這樣重的責任。她從本體分離出來,分身重生在別的世界,為得就是遠離與年界有關的一切,平平靜靜地過完身為人的短暫一生。
然而事與願違,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早就安排了命運給她。
在她回到這個世界,面對歷史遺留下的問題的現在,她覺悟了。她的重生一開始就背負了重責,為此,她不再逃避。
面對一切,結束一切,或許老天看在這份上,會完成她卑微的心願。
攻上來的元嬰被春惠所釋放的死亡之氣阻隔在十步之外。靠著這段時間恢復過來的蘇夜無視了這濃厚的死亡之氣,直取春惠的面門。
銳利的,烏黑的毒指甲帶著陰沉的勁風劃過了春惠的下巴。
春惠退步閃過此招,不過下巴還是被厲風刮出了道細長的傷痕。
鮮血剛從傷口的尾部滲出,從淺到深,傷口便自動癒合了。
鞦韆葉跟小貓纏上了元嬰,春惠身上的氣息一改,跟死亡之氣相剋的生命之源隨之溢出。和蘇夜的氣場相撞,相相抵消。
蘇夜雙眼微咪,掛著冷笑,再次衝了上來,「不管是何人,辰也好。蘇晨也罷。就憑這令人作嘔的氣息,我都要讓你葬身大海!」
春惠默不作聲,用行動來表示,「做夢!」
骨針在手,隔開蘇夜的攻擊,另手的骨針隨即飛射而出。
蘇夜嗤笑,「你往哪裡射呢!」說著。凌厲的攻擊已經從下至上,往春惠的喉嚨插去。
春惠動作非常靈敏地往後倒,數個後空翻,跟蘇夜拉開了距離,同時,拋出了雙手中的骨針。
骨針跟蘇夜的指甲相觸的瞬間,就有大量的黑氣噴出。如爆炸般。將骨針彈開。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一時看不出哪邊佔有優勢。
倒是元嬰和鞦韆葉這邊,元嬰佔有的優勢非常明顯。
元嬰之前重傷鞦韆葉,鞦韆葉氣血消耗的太大,哪怕有小貓幫忙,但是小貓也是大病初癒。體內還有少量的毒素,需要時間消散。
而元嬰。趁著這段時間,跟肉身的契合度又加密了幾分,隨之,破殘的魂也恢復了幾許。短短數幾小時只比之前要強悍!
一掌重重拍在胸口,鞦韆葉瞬間被轟飛,倒在地上,大吐了數口血。而此時他的背後就是萬丈懸崖,底下是碧藍一片!
也是這時,春惠腹部正中一腳,也是飛了出去。
然而就是這刻,在春惠與其說是被踹飛,還不如說是她自己藉著力道閃遠的這刻,元嬰和蘇夜都停了下來,僵直的站著,雙眉緊皺望著周圍。
不知何時,這片區域被藍霧籠罩,跟個罩子一樣,正好罩住了元嬰和蘇夜。
但元嬰和蘇夜不能動,並非受藍霧影響,而是藍霧中隱藏的絲線!
淡到幾乎接近透白的淡藍絲線縱橫交錯著,以看不見的氣牆為支點,密密麻麻的交錯著。這些線原先都是在地上,隨著春惠退出戰場,她手上的絲線一收,編織完成的網瞬間立了起來。
由生命之源濃縮而成的絲線,有了實質,一條條反射著光源,泛著寒光。
蘇夜一動,身體跟絲線剛接觸,衣服便劃破了,絲線的鋒利程度可想而知。就是她想用死亡之氣抵消掉這生命之源,但這絲線卻不想跟它鬥,沒有任何的反應,線還是線。
「啊!」死亡之氣從蘇夜的身體裡沖爆而出,充滿了整個結界罩子,一道道細小的閃電閃過。
短暫的渾濁之後,結界裡再次恢復了能見度。藍霧還是藍霧,線還是線,兩人都在,一塵不變。
一直沉默的春惠,拂了衣上的塵,終於開口說話了,話裡還是不帶一絲溫度,但就是因為沒有溫度,而顯得是如此的高傲。
「蘇夜,你活的是夠久,但比你活的久的人物大有人在,比你修為高的更是多不勝數。他們沒有出面,只是不想以大欺小。」
「歲月無情,有那什麼狗屁規則在,在漫長歲月中,不受誘惑,始終保有真我的人能有幾個?跟我同齡的都早就死光了!呵,修為比我高的大有人在?你倒是說說看有誰!」
「或許吧,很少有像你一樣,一出生就代表了黑暗的存在。你的存在在規則之外,所以你能活到現在。但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跟年界不同的另外世界更是多如繁星。」
春惠將話停了停,蘇夜聽聞有另外的世界,面色未改。
見狀,春惠瞭然,「是這樣的嘛,所以你才會想毀了年界,你是找到了後路,打算到另外的世界裡生存了。」
厭倦了年界的生活,大有人到了另外的世界,年界的大神不是沒有,只是大多都不在罷了,蘇夜沒見到,就以為他們都死了。
以前蘇夜感覺到了另外的世界,然而,她在計劃沒開始前,就被蘇晨發現,葬身時間之河,如何打開另外世界的大門,該是不知的。
「好吧,我讓你見識一下別樣的世界如何?為了讓你死得瞑目。」
蘇夜沒有表態,但目光炯炯。
鞦韆葉不知春惠打得是什麼主意,蹲坐在地,沒有吭聲。
忽而。耳邊有瑟瑟風聲,仙島不曾動,但突然起了風,不似吹來的風,這風是從四面八方湧來,好似龍捲風。他們正在風眼中。
「吼!」
巨大!非常巨大的三頭蛇衝出了海面。張口就想吞掉它上頭的仙島。
前不久不過是蟒蛇大小,現在三頭蛇已經大到可以吞食掉仙島的龐大。
一直被壓制了發育,一旦身體恢復完整,強大的生命力是恐怖的,迅速膨脹的身體,要將這些歲月裡落下的時間都補回來,成長。撐大!現在的三頭蛇終究還不是完全體,只要再給它時間,它可以吞掉一個星球。
三頭蛇的恐怖就是這點,為此它的出生就注定了它是個禍害,不能生存於世的存在。
周圍的景象猶如日夜遞交,天空星辰快速運轉,周圍一片模糊之後。當一切恢復正常。周圍的景色變了。
密集的建築群,馬路,汽車,高樓大廈,人群,城市的喧鬧呈現在了眼前。
底下人沒有發現頭頂突然出現的漂浮的島嶼。時間之河斷流,就仙島安安靜靜地漂浮在異世界中。
怒飛而起的三頭蛇。未曾咬到仙島便緩慢地掉落,掉落途中身體分解。
蛇眼泛白,如死魚眼,鱗片脫落,肉身粉碎顯露粗大的骨頭,最終連骨頭都風化成渣,消散在空中。
島上的蘇夜未看到三頭蛇的慘狀,在結界消散後,猙獰一笑,迅速逃離,跳下了仙島。
這樣的高度,在年界對蘇夜構不成威脅,但恰恰這裡已經不是年界了。
不曾戴面具的元嬰,春惠看在眼裡,她稍微注意了一下他手上戴著的黑玉鐲,但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做的看著他跳下了仙島。
春惠回身望了眼仙島的一切,閉上眼,也縱身跳下仙島。
傻傻的鞦韆葉和小貓還想跟著去,被跳出來的春伏拉住了,「別想不開啊。」
「這樣的高度,死不了人的。」眼看春惠被一群鳥兒接住,緩解了墜落力,掉到了地上,鞦韆葉就想再跳。
春伏死抓著不放,「年界這樣的高度是死不了人,但這裡不是,這裡的規則,以這樣的高度,絕對是肉身四分五裂。」
鞦韆葉不信,正想反駁,但他看到稍早跳下去的元嬰……
蘇夜已經不見了身影,但元嬰是跳到高樓樓頂,那裡,他的屍體清晰的出現在鞦韆葉眼裡。
隨著元嬰的遺體化成灰燼,飄散到了空中,鞦韆葉信了這話。
「每個世界的規則不同,而這世界的規則就是存不了威迫規則的存在,還有就是這世界沒有神,沒有仙,你我在這裡都是屬於平凡人。」
春伏解釋著。
這也是為何三頭蛇一經出現這世界,就成了那副模樣,只因它本身就是異類。
春伏交給鞦韆葉一隻望遠鏡,自己走到島的邊緣,蹲了下來,用望遠鏡看著下面。
「聽說有人跳樓了?」
「誰啊?幾班的知道嗎?」
「看不到啊,喂喂同學,裡面什麼情況?」
「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聽說是穿著漢服。」
「啊?尋死還穿漢服,以為能穿越嗎?」
周圍熙熙攘攘地,春惠在吵鬧的討論聲中醒來。
「讓一讓,讓一讓!」人群外,校長和幾位老師硬是擠了進來。
一位老師看到春惠坐起,驚道:「春惠?!」
幾年前曾引發騷亂的學生,連校長都認出了春惠,「你……」
春惠愣愣地望著周圍,眼前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校服,雖然這些學生中,沒有一個是眼熟的,但其中的一個老師,春惠倒是還記得。班主任嘛,怎能認不出來,雖然老了點。
春惠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這裡是她學校的操場,周圍的建築是她的學校。這並不奇怪,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
但是,她原本應該在仙島不是嗎?
「同學,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校長關切地問著。
「是學姐,你記不記得幾年前有個學生突然消失的事?」
「被外星人綁架的那個學姐?那是真的?」
「都登報紙了,你以為是假的?」
「報紙上說的是被綁架了吧。」
「我聽上一屆,上一屆又是聽上一屆說的,說是親眼目睹,那個失蹤的學姐是被個穿著古裝的美男子綁架的,當時還出現了通往另外個世界的通道。」
爭論聲不斷,身在眾人目光之下,春惠卻是恍若隔世,如霧中看花,那麼不真切。
眼見春惠面色越來越不好,班主任急道:「春惠,你不要怕,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先坐下吧,坐下會舒服點。」
繼而轉身道:「同學們讓讓,讓空氣流通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