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棠州會再次遇到熟人,春惠瞥了眼卿之林,感覺這世界真小。
卿之林看到春惠也是相當的驚訝,更讓他驚訝地是春惠的改變,真符合了那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你想去哪裡看看?我雖然到棠州不久,不過城裡的大部分都逛過了,我可以帶路。」
至於卿之林為何在這裡,是因跟他母親相好的園丁是春國人,聽聞春王即位,就想回家鄉,他母親就想一起來,以至於卿之林放心不下母親,變賣了家當跟了過來。
會來棠州,一是這裡就是園丁的老家,二來琴娘的哥哥們在這裡,花桑,老貓就是琴娘的哥哥,有個熟人好照應,他們暫時就在這裡落腳了。
不過不久前園丁和之林娘住到了鄉下,卿之林繼續留在這裡搭把手,卿之林也是男人,他也想過報效國家,雖然這裡不是他的祖國,然而他覺得這是一次機會,所以他在這裡當起了跑腿。
之前他好歹是個老闆,現在卻是小跑腿的,這個落差他也有些難以接受,然而醉花閣的酒好,美人也好,他姑且是留下來了。
卿之林被交代的是監視春惠的一舉一動,但他認識春惠,他不認為春惠會是什麼臥底,相當隨意地帶著春惠在城裡亂轉著,春惠也從他口中認識了棠州城的一些事。
包括郊外的汁醍草園,加工汁醍草的作坊,當然,這並不是他們這邊的,而是官方的種植地,他們的還要更隱蔽些,不能被外人所知。
走了半天,單用看的。春惠在城裡沒發現什麼異常,反而覺得棠州是個相當繁華的地方,這也是,棠州相對而言比較接近夏國,這裡的氣候比內地要濕暖些,植被豐富,農畜業發達,再加上海洋資源豐富,漁業非常的發達。
這樣的如同天堂的地方,自然是繁華的。
「沒想到真是官府的人。不過意想不到的是他們竟是明著干,還是壟斷事業。」入夜春惠回到暫時居住的房間,皺著眉頭細想著。
如此明目張膽。只要派人過來,見到汁醍草,棠州的官員就一個都跑不了,根本就不用調查什麼。
就是因為如此明目張膽,卻沒人來查。那麼在朝廷中一定有人在給這裡撐腰,春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木隅,因為只有他的權利大到可以隻手遮天。
「叩叩叩。」
敲門聲起,春惠道:「進來吧。」
子語應聲進來,手上端著得是春惠的晚飯。
前頭客人吃的是大魚大肉,給春惠端過來的只有青米飯跟一樣小菜。子語將飯菜放下道:「不是剋扣你的食物,連剩菜剩飯都捨不得拿出來,只是前頭的菜裡都多多少少加了汁醍草提味。我們都不吃那樣的菜的,所以只有這些了。」
「都加了汁醍草提味?」春惠微驚。
「這是官府的規定,酒店飯菜都要加些進去,城裡人都知道,不過沒辦法。大多都已經上癮了,外地人不知情。來到這裡也會吃上癮。」
春惠覺得不可思議,這是打算用毒來控制百姓?
連走了半天,春惠也覺得餓了,其他事先不想,坐下來安心吃飯,子語並沒有走,一同坐下看著春惠。
「有什麼事儘管說吧。」春惠扒了幾口飯說。
春惠可不認為子語是等她吃完,想順便帶走空碗,可以說,她來送飯就是有目的性的,子語的事情,多多少少,春惠已經聽卿之林說過,聰明得不像話的神童,一來就博取了信任,在幕後出謀劃策支持著老貓這群人,這便是讓卿之林刮目相看的子語。
「你是為何如此在意汁醍草?」
春惠一時沉默著,她的那套說辭,想必子語已經聽說了,現在再提倒顯得是浪費口舌。
「是為了自己嗎?但我覺得你是受了誰的差遣。」子語微笑著說出了她的看法。
不置可否,春惠問:「你呢?我聽說你是自願加入的,你也不是春國人,為何攪這一蹚渾水?」
「因為是機會。」見春惠不解,子語輕咳了聲道:「你或許會認為我不自量力,不過我的目標是替王辦事,說簡單點就是,我想當官,還是不小的官。」
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子語突然面色嚴竣起來,說道:「春娘的登基大典那時,我人在茂春,在那裡我聽到了一些事。」
時間回到大典的那天,茂春的一個小酒館裡,子語和子書在酒館裡吃麵,聽到身後讀書人的對話。
「今年的科考你們要參加的吧?」會如此一問,是因為當朝是女皇,有些人不怎麼想在女皇手下做事,前幾天他們幾個喝醉酒就發過牢騷。
「十年寒窗苦,只為今朝,能不參加嘛。」
「前幾天你還說死都不要的呢。」
「那就醉話能當真嘛,真是的。」
「不過說起來是不是春娘也沒差別,朝政把持在三公手上,我們相當於是替三公辦事。」
「你這有所不知了,在朝三公,你還得分清投靠哪一邊。」
「所以說你笨,自然是太師底下了,誰人不知現在是角家當權。」
三位讀書人在那暢談言論,子書早就狼吞虎嚥吃完了,子語卻是慢慢吃著聽著,一碗麵她吃了很久。
春惠聽著露出了絲苦笑,朝中局勢局外人都看得清,不過這跟子語來這裡有什麼關係?
「我原先是聽聞春國登基的是春娘,才千里迢迢來到春國,不為別的,只為了同為女性,春娘該是會重用女性,因為是春娘,女官們才更能崛起,跟朝中男官們一較高低,平起平坐。」
跟個小娃談論這種國家大事,春惠有一時的覺得好笑,然而,眼前這位小女孩神情,語氣都是極具成熟,根本不像同年齡的孩子,這讓春惠想到了春曉,同樣的老成,明明都只是個孩子,卻有不輸於大人的氣魄魅力。
「那麼你現在來這裡,是想借此立功,一舉成名?」春惠沒忘了她說過的機會。
子語搖搖頭:「不,這是給春娘的考驗。」
春惠差點被乾澀的青米飯噎死,忙是倒出了水,一杯灌了下去,她是被子語話裡的傲氣給驚到了。
子語繼續說道:「現在朝中局勢對春娘相當不利,如果她有收回實權的打算,那麼棠州就是她的突破口。在朝中有三公把持,春娘不會有機會下手,棠州就不同了,棠州官員明目張膽,只要注意到這裡,就能將這裡一鍋端了,從這裡的官員下手,順籐摸瓜,朝中的貪官污吏也能抓起來。」
「你想考驗春娘有沒有收回實權的打算?」春惠端著茶杯遲疑的問道。
「不,我是想考驗,她有沒這個實力將手伸到棠州來,有決心還不夠,若是沒有相應的實力,春娘也逃不出三公之手,那麼她注定了只能當個傀儡,若是如此,我也不需要做什麼了,我會死心回家。」
春惠想到了若是沒有暗部,沒有事先得到心宣的支援,若是當初她什麼都沒經歷過,直接進了牢籠般的春宮,如果情況是這樣,現在她該是坐在王位上,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能感覺到的只有大臣們製造出來的假象。
如果是這樣,「或許春娘現在連棠州的事情都不曾聽到,那你們現在所做的事又有何意義?」
子語沉默片刻道:「說了這是考驗,如果春娘將手伸到了這裡,那麼我們現在所做的就是支援她的力量,如果春娘沒注意到棠州的情況,那麼他們現在所做的就是垂死掙扎。」
「不是我,只有他們,生活在棠州這片土地的他們,為了保護家園,明知沒有勝算,哪怕孤身奮戰,他們都必須拚一拚,不拼只有等死,拚搏或許還有奇跡。」
「正如我說的,棠州的事對於我來說只是機會,考驗春娘是非值得我效忠,同時,也如同你說的,借此立功。考取功名還得靠家世背景,但這個機會卻不用,我只需要表現出我的機智,世人就會注意到我,一舉成名也不在話下。」
幼嫩的臉蛋,幼嫩的嗓音,講出來的話卻是極其的有份量,豪情壯志都表現在了其中,她的傲氣,她的智謀,她的冷然,這一番話下來,春惠已經見識到了。
果然,年齡是不代表什麼的,眼前這個孩子,春惠雖然不想承認,不過,事實是她根本比不上她,神童天才的智商,她這個平凡的人根本是望塵莫及啊,不服氣都不行。
然而,現在又回到了原點,她對她說這番話的意義何在,春惠不覺得現在是談心時間,何況,在他們的眼裡,她還是個值得懷疑的人。
「說吧,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春惠處事不驚地繼續扒飯吃,未被子語的豪言所動搖。
春惠的冷淡倒是在子語的意料之外,她以為像春惠這樣有本事的人,她該也是有些想法,聽了她這番話後,難道她不想趁著這個機會證明自己嗎?
有心計的孩子,看似談心的話語,其中勢必另有目的啊,在朝中耳濡目染了一段時間,春惠還是有成長不少。
春惠向子語瞟來,等她的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