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愛上一個人。你以為你們之間永無可能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告訴你,離開你最熟悉的世界,你將有可能得到他,你會怎麼做?
那麼多年來不是不後悔。只是後悔的時間遠遠比不過不後悔的時間。
責任遠比愛情更重要。
——博果爾
假如有一天你重生了。你會做些什麼?
是登上皇位。
是殺死那對狗男女。
還是找一個真正愛他的女人,生下一堆兒女,快樂到老?
博果爾在回到過去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同樣即使他回到了過去。他依然沒有做過這些。
在沒重生之前,即使許多大臣宗室對他的印象都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時候,對於福臨他也從來沒有嫉妒過。
他傻乎乎的長大,看不出太后的防備,看不出福臨眼裡的忌憚和嘲笑。甚至把母妃的話當耳邊風。尤其是在他娶到董鄂婉兒的時候,他對於福臨的感情除了濡慕佩服,還多了感激。
九哥多麼可笑的稱呼。
他滿心濡慕的叫著他九哥,甚至不耐煩母妃在他耳邊總是說太后怎麼樣怎樣,皇上怎麼樣怎樣,皇位本該怎麼樣怎麼樣。
無論福臨在別人面前是什麼樣的,在他心中都是個好哥哥,好皇帝。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陰謀,叫捧殺。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起碼即使被養成了一個莽夫廢物般的王爺。他心中依然一直有著自己的夢想。
他想帶兵打仗,他想站在戰場上。
可是在一次一次被太后和皇上以各種借口留在京中,即使在笨他也察覺出來不對。
雖然痛苦失望,但是終究他還是放棄了從軍的想法。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見到了十七歲的董鄂婉兒。
那個時候她正站在一個乞丐面前,讓侍女扶起被撞到在在地的老乞丐。
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更迷人的是那雙如水的眸子,那裡面的溫柔似歲月江南水鄉的流水。只是一眼他便著了神。
那個時候他把所有的美好希冀都加在她的身上。
後來他也傻傻的試圖和董鄂婉兒搭訕。
每次那個女人都一臉羞怯的溫柔,幾乎印證了他在心裡勾勒的所有女性美好的一面。
即使她比他大,他依然想娶了這樣的姑娘,和她和和美美的過一生。即使只能做一個沒有權利的閒散王爺。那樣的人生應該也很幸福。
即使在知道董鄂婉兒那完全不匹配的家世,依然沒有動搖他想娶她的心意。
那樣美好善良的姑娘,她值得最好的。
所以他用自己的性命威脅讓本來激烈反對的母妃妥協,甚至親自進宮像太后和皇上請旨意,皇上的賜婚,嫡福晉的位置。這樣才不算委屈了她。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他到底又多麼的單蠢,才沒有看出來這個女人背後的算計和醜惡?
是了,她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他。
是了,有太后在,他又怎麼會知道啊心中美好如洛神一樣的女子,不顧廉恥,在御花園和他的好九哥吟詩作畫?
是他笨。看不出太后慈愛之下的歹意和幸災樂禍,娶了一個和皇上有私情的漢女。所以活該沒了前程。
是他笨。毀了董鄂婉兒心心唸唸想要入宮的謀劃,所以活該被她帶綠帽子。
是他笨。搶了九哥心意相通的紅顏知己,所以合該被逼死。
是他笨!!!
可是又有誰懂得他的恨他的怨?
他想質問董鄂婉兒,為什麼不喜歡他還要勾引他?為什麼嫁給他,卻又不願意好好過日子?
他想質問他的好九哥,為什麼要把他的女人賜給他?為什麼賜給他了之後卻又和那個女人藕斷絲連?
他想質問太后,為什麼不願意留給他一點生機?為什麼明明不是他的錯,死的卻是他?為什麼他死了,她依然不放過母妃?
十五歲那年,駿馬紅衣,十里紅妝。他娶了自己心心唸唸的女子。
十五歲那年,洞房花燭夜他得到的是新福晉滿臉的哀愁和眼淚。
十五歲那年,新福晉懷有身孕,他興沖沖的從母妃那裡回來,見到的卻是自己的福晉依偎在自己最親近的九哥懷裡,一臉羞怯的告訴他,孩子是他的。
十五歲那年,知道新福晉和皇上之間的醜事,他暴怒的差點砸傷皇上,就被強硬的帶到慈寧宮,見到了永遠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
十五歲那年,為了母妃,他絕望的飲下那一杯毒酒。然後纏綿病榻,離開人世。
十五歲那年,他死後重生,帶著滿腔的怨恨回到了十歲的時候。
原來那個女人她在這麼早就和他的好皇兄勾搭到一起了。
原來所謂的九哥從來沒有真的把他當弟弟過。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一種陽謀叫捧殺。
他早早的便是那被困在魚缸裡的魚,即使明白了所有,依然沒有力量報仇雪恨。
他的身邊到處都是眼線,只要他哪怕又一絲異動,便會引起太后那個老妖婆的注意和警覺。
所以在從費揚古那裡知道他那個大哥董鄂博因之才他便上了心。
費揚古是他從小到底第一個朋友,所以即使知道他是董鄂婉兒那個女人的弟弟,他依然捨不得放棄這段友誼。更何況他知道費揚古是很討厭他那個姐姐的。
費揚古巨大的變化看在他眼裡,也愈發堅定了他的決定。
他是困獸,他從來別無選擇。
他是見過董鄂博因很多次的,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就連他那個自視甚高的皇兄也對他讚不絕口。
但是他卻莫名的總是覺得這個人很危險,不是因為他是董鄂婉兒的哥哥,而是那雙眼睛即使帶著最謙和的微笑,眼裡依然是一片平靜。
最重要的是他在他的眼裡的看到了他對於皇權的漠視。
即使他很得太后和皇上的寵幸,但是顯然他並不在意這些。他對於皇上似乎連最起碼的忠誠都沒有。
這也是促使他最終找上他的原因。
那個人眼裡的高傲,讓他又一股莫名的相信,即使在這個人面前暴露他一些秘密。他也絲毫不屑於去沾染麻煩。
他是帶著會被拒絕的準備找上他的。
可是沒有想到那個人雖然故意刺激他,徹底撕掉他心底最後一絲遮羞布,卻最終還是收下了他。
他其實也總是很疑惑惶恐,這個人到底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除了母妃,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對他好,不求回報。
他讓他徹底看清自己的處境,讓他學會理智的看待一切,讓他慢慢放下仇恨,走出前塵。教他兵法,教他習武,角他用兵之道。
越學越驚心,越學越驚歎。
世界上有一種人就如同食人花,即使你知道他滿身危險,卻依然抵擋不住他絢麗的色彩。
顯然董鄂博因就是這樣的人。
他從來不會特別聰明的人,即使重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個神秘而危險的男人漸漸上了心。
在知道皇兄為他賜婚時的沉重和不開心。
在知道他讓他娶董鄂婉兒時的痛苦和受傷。
在發現一切環環相扣,他甚至違背原則,算計家人,終是給他博得一次上戰場,徹底成長的機會。
所有的一切匯聚在一切。他居然沒了見他的勇氣。
他總是給他一種錯覺,讓他覺得,他於他是不同的。
可是無論是前世的教訓,發現了費揚古的秘密,他終是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這絲心動,被他強硬的按在最心底,成為他不能說的秘密。
費揚古可以不顧禮儀倫德愛上自己的哥哥。他卻連邁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在上戰場的前一天,他是知道他來了的。
他的氣息和身形,幾年的相處,他怎麼會不熟悉?
那一刻他幾乎抑制不住騷動的心,想要叫住他。
可是他終究沒有,他知道,他們之間的聯繫,暴露在陽光之下,無論是他還是他都會面臨著什麼。
只是博果爾沒有想到,這一別便是永別。
等他凱旋而歸,得到的卻是他的死亡和費揚古的失蹤。
皇上和太后決裂,董鄂貴人死了,佟貴妃死了。然後皇上出家了。
太后扶持才剛剛出生幾個月的小阿哥上位,垂簾聽政。
董鄂博因死的悄聲無息,就連屍體都沒有。宮中諱莫如深。他小心翼翼探尋,才最終得到他被太后殺死的消息。
可是這樣的結果讓他如何相信?
那樣的人怎會會讓自己死在別人手裡?
心裡像破了一個口,空蕩蕩的難受極了。
在這一刻,博果爾才終於肯承認,他真正愛上了一個人。
一個風華絕代,卻不知是死還是生的人。
他最好的兄弟的心上人。
「你想再見到董鄂博因嗎?」
博果爾從來不相信神,可是在這個一刻,這個突然出現陌生的聲音,卻在實實在在的告訴他,那些未知也許是存在的。聽到那個聲音所說的話,他難以抑制突然劇烈加速的心跳。
「怎樣才能見到他?」
「離開這個世界。到他的世界去。」
博果爾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是用多大的毅力才抑制住那已經滑到嘴邊的「好。」
良久,他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費揚古是不是去了那個世界?」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博果爾不知道自己是該傷心還是該鬆了口氣。他早該猜到了,以費揚古對博因的那種幾乎可以灼傷一切的感情,他會有什麼好猶豫的。
他終究的是拒絕了那個聲音。
不是不愛,不是不願意承認。而是他們之間阻隔了太多東西。
與母妃之間的母子情誼,與費揚古之間的兄弟之情。還有很多很多。
他早就不是曾經心無雜念的博果爾了。太多的東西牽絆住他。
想到消失的費揚古,義無反顧的追尋。博果爾再次閉上了眼睛,也許這些不過都是借口,他是如此的怯懦,他知道在那場從來沒有開始的愛情戰役裡,他永遠都是費揚古的手下敗將。
因為他已經沒了那顆全心全意的心。
愛在心口,終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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