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念站在公交車上下車的門口,她的手扶著一旁座位的椅背,視線一直盯著公交車的後面。那後面其實已經看不見什麼了,但那抹身影讓她真的移不開視線。
幾分鐘過去,公交車停在了站點。
有人一起下車,鄒念著急的比別人先直接跑下了車。
另一個公交車站的站點很遠,車開過來沒幾分鐘,但是距離真的不近,她無法用跑的過去。她試圖招手叫一輛出租車,可是叫的每一輛上面都有人,最後實在無法,她朝公交車的那個站點跑了過去。
這個天氣b市的氣溫已經不熱,她直奔上一站。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想像過再見到卓騰,心裡也基本確定了卓騰就在b市,心裡起起伏伏的多少天了,今天,終於親眼見到。她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眼花,她相信那就是卓騰,見到了他本人,鄒念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一年多……沒有再見過了。
卓騰是她曾經那麼愛的男人,即使他當時是名學生還沒有能力,但她仍然依賴過這個男人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氣喘吁吁,終於到了出發的站點,她撥了一下頭髮四處張望,卻再也找不到熟悉的身影了。
「看錯了嗎?」她擰眉喘著氣,四處的看。
鄒念用手撫摸著心口的位置,此時心跳跑的還穩定不下來。她閉上眼睛難過起來,低語:「沒有看錯,就是他……」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外面大街上她走走停停,人群稀少的地方,她都會看一眼,也許有卓騰的身影呢。人多密集的地方,她就站下來,慢慢地用眼睛一個一個過濾那些身影,失望的是,那些人中真的沒有卓騰。
沒有看到卓騰之前,鄒念的心情不是這樣灰暗的,親眼看到了他,她的心情就糟糕透了。她覺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對他傾訴,可是那個人卻眨眼就不見
將近七點,鄒念才回到了家裡。
鄒母看到女兒回來了,就問:「你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打你手機還關機著。家裡等你吃晚上飯呢。」
她低頭拉開包的拉鎖,從包裡拿出手機,自動關機了。她抬頭一看牆上掛鐘的時間,已經七點了……
「對不起,媽,路上有點事兒耽誤了,手機也沒電了。」
一路上渾渾噩噩的,她根本沒注意到時間已經晚了。
鄒母歎氣:「去洗洗,馬上吃飯了。」
「嗯。」
鄒念點頭,邁開步子走上樓。
保姆阿姨和鄒母在樓下準備開飯了。
趁這機會,保姆阿姨對鄒母說:「大姐,上次我給唸唸介紹的那個對象,他說,唸唸自那以後一次都沒聯繫過他。他給唸唸打電話,唸唸也是回一句很忙,感覺不適合,就給掛了。人家男方那頭是覺得唸唸挺好的,心裡真喜歡唸唸,想跟唸唸多接觸接觸,可就是這唸唸不給男方那小子機會。」
「是嗎?」鄒母驚訝地說:「我就以為倆孩子這是沒處到一起去,沒想到是自相親以後倆人沒見過面。鬧了半天,不是男方嫌棄我們唸唸啊?」
「男方怎麼會嫌棄唸唸呢,喜歡還來不及!」
保姆阿姨說著,歎氣。
……
七點二十左右,鄒念洗完了澡,換了一身舒適的衣服下樓吃飯。
飯桌上她感覺保姆阿姨和母親的眼神都很奇怪,只是母親什麼也沒說,她也就沒問,該說的母親自然就會說了。
這會兒她心裡都是卓騰。
晚飯之後,鄒念跟母親出去溜躂了一圈兒,散步。
「最近跟正東聯繫了沒有?」鄒母在外面問。
鄒念挽著母親的手臂,看著城市遠處的夜景說:「一直都在保持聯繫,不是敵人,可他還是堅持不簽字,等法院判決。」
鄒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唸唸,跟媽說實話,對正東就一丁點兒感情都沒有了?他是個好孩子,有悔過的心,你就原諒原諒他,給他一個機會。誰年輕的時候還不犯點錯?是吧!」
鄒念安靜地聽完,搖頭說:「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我自始至終也沒不原諒他呀。我知道年輕的人都會犯點錯,我也滿身的缺點呢。可是媽,我要的是有愛情的婚姻,不是隨便有一個男人就能湊合著安分過日子,生活不到一起去最糟糕,我和蘇正東就是這樣。」
她說完,聽見母親又是在歎氣。
當女兒的知道母親關心女兒的婚姻大事,是一片苦心,可是她現在覺得,婚姻大事真的不能將就。
若是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即使可以維持平靜的生活,那也終究會矛盾層層疊疊的出現。婚前,鄒念一門心思想著婚後怎麼跟蘇正東離婚,完全沒有考慮母親的意見和想法,以及感受。後來卓騰意外去世,母親病重,她著實萎靡了一陣子,也設想過是否該對這段婚姻屈服?是否接受蘇正東其實不難?
這些想法她都有想過,哪怕不是認真的想,但是也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
如果蘇正東不是和蘇姿在一起,又導致蘇姿懷孕被她無意發現,可能她還保持著某種妥協想法的,因為絕望,又不能不顧母親和父親的下半生獨自去死,所以只能選擇最卑微的妥協在既成事實的婚姻裡。
假如,蘇正東婚後不曾冷漠,不曾跟蘇姿有過*,蘇姿不曾卑鄙的讓自己懷孕。再假如,沒有她遇到阮聿堯——那她一定是蘇正東半稱職的妻子了。
她可以為蘇正東做任何妻子該做的事情,但惟獨,愛和感覺可能給不了他。世事難料,天底下移情別戀的人那麼多,她現在也是其中一個,也許她會對一直溫柔不冷漠的蘇正東生出愛意呢,當時的未來誰也說不準。
為去世的人死守的女友只是少數,她不覺得自己無恥,嫁給蘇正東時,跟卓騰也有過一個了斷。
跟母親散步的過程裡,她自己都聽見了自己的長吁短歎。
鄒念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卓騰不出現在她面前,聯繫一下這也沒什麼,他怕什麼?難道他會覺得見面是尷尬的事?
一整夜沒有睡好,第二天鄒念帶著兩個黑眼圈起*。
洗漱時她看到自己的臉,真的糟糕,她覺得臉色特別不好,就敷面膜,又想辦法去除黑眼圈,可是上班時還是帶了淡淡的疲憊樣子。
下樓吃早飯,她把手機開機。
忽然她才想起來,昨晚沒有給阮聿堯打電話,也沒有跟阮聿堯聯繫過。下班的時候,他有說過,晚上睡前等她的電話。其實這已經成了兩個人之間的習慣,見不到面,必須要手機聊天到一方想睡覺為止,昨天沒有聯繫,想必算是他眼中很特殊的一天。
「你去哪兒啊?過來吃飯!馬上要遲到了……」鄒母叫住下樓轉頭又要上樓的女兒。
鄒念回頭,擰眉看了一下時間,的確是要來不及了,她放下手機坐下了,快速的吃飯,吃晚飯盡快出門上班。
「明天星期六,你沒什麼安排吧?」鄒母問她。
「暫時沒有。」鄒念抬頭說。
鄒母點頭,笑了:「沒有就好,明天陪著媽去一趟醫院。」
「媽,你身體哪裡不舒服嗎?」鄒念立刻露出緊張的神色,她最擔心的親人就是母親,很怕母親的身體再有問題。
「沒有不舒服,但是媽也想去做一個檢查……」
鄒母面帶笑容地對女兒說。
鄒念點頭:「好,明天我應該沒什麼事。」
她很瞭解自己的日程,基本除了直屬上司就再也沒有什麼別的人需要應酬。陪母親去醫院,那就只好推掉陪阮聿堯的事情,大不了星期日再陪他一天補償回來。
吃完了早飯,鄒念拿了包包就離開了家。
到了外面,她立刻撥通了阮聿堯的手機號碼,他接了,問她:「你還好嗎?」
「我很好,聿堯……真的對不起……昨晚我忘了打給你就睡了。」
她覺得該道歉一下,如果是太累忘記了打給他也就算了,主要是,整個腦子裡昨天都是卓騰的身影,不見卓騰一面不死心的心理在作祟!
「到了公司,你先來見我。」他說。
鄒念聽他的聲音和語氣,好像沒有怪她忘記打電話的感覺。
心裡有一點點會覺得對不起他,昨天晚上,卓騰在她的腦海裡真的佔據了比他更大的位置!
早上,阮氏集團頂層。
鄒念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忙碌到九點半,她沒有一來公司就去找他,怕別人看到會議論,影響不大好。
支撐到了九點半,她去找他。
見她走了進來,阮聿堯起身,他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襯衫,顯得他格外深沉。他走到她的面前,抬起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霸道的吻,也許是他吻疼了她,她在躲閃。
可他並沒有放棄這個也許帶有他不高興心情的吻,他固定住她的身體,讓她完全在他的懷裡偎著,他吻得戀戀不捨,恨不得把她膠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喜歡拿著手機在想,她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打給他說一聲「晚安」?為什麼關機了,手機沒電了為何不充電,她跟母親吵架了嗎?她遇到卓騰了?蘇正東去她家為難她了是嗎?
諸如此類的猜測,他猜了很久。
但他沒有開車過去找她,他心裡還是知道的,自己的想法有些過多,也有些誇大了,也許她只是忘記了。
早上她說,真的是忘記了。
一個纏/綿的吻完畢,他憐惜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拇指在她粉/嫩的嘴唇上摩挲著,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道:「想了你一個晚上。」
「對不起。」鄒念摟住他的腰,雖然嘴還很疼。
阮聿堯緊緊抱住了她的身體,吻她的發,閉上眼睛歎息道:「我想讓你嫁給我,等你離婚。」
「嗯……」鄒念點頭,重重地點頭。
如果結婚了,早上可以一起上班,關心對方的早餐吃什麼,幾點起*,等等一切……晚上一起下班離開公司,她可以親自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不會因為聯繫不上對方而擔心的徹夜難眠,結婚之後,她能整夜的睡在他的身邊。
母親住院期間,跟他有過一段住在一起的日子,那是鄒念認為的非常幸福的時光。
阮聿堯心中有事,所以他湛黑的眼眸裡有幾分複雜神色,他攬過鄒念的腰,鼻對鼻親密地對她說:「中午,一起吃飯。」
「好啊。」
鄒念開心地答應下來,本打算星期六陪他,可是要陪母親去醫院,那只能今天盡量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阮聿堯俯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真乖……」
「啊,好癢。」鄒念害羞地躲了一下,臉紅,可臉紅還是抬頭看他,望著這張精緻的五官,她難免就笑的癡迷了。
她一癡迷,阮聿堯也受不了。
呼吸急促的吻在一起,然後,在他的帶領下腳步漸漸移向了沙發,兩個人一起倒下在沙發上,衣衫凌亂
纏/綿過後,阮聿堯整理好了自己,在辦公室裡點了一支煙。
片刻,鄒念在樓上也走了下來,完全整理好了自己,頭髮不亂,只是臉頰上還有潮紅顏色未褪去。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阮聿堯看她走進,忍不住抬手又撫摸了一遍她白希的臉頰。
他的鼻息靠近她,深呼吸了一下,一股小女人的嬌羞味道,無盡散發。
鄒念搖頭,看他,意思是回答他……沒有哪裡不舒服。
阮聿堯的唇角微揚:「中午,我帶你見一下卓騰,我找到了他,做了幾天他的工作,他才答應見人。」
「……」
鄒念一瞬的錯愕了起來。
他,帶她見卓騰?
聽他話裡的意思是,他早幾天就找到了卓騰?
「不要驚訝,唸唸,我有過一次把他嚇跑的經歷,自那以後我就沒敢再對他說什麼事情,我怕我會把他逼急了,他再跑掉。」阮聿堯解釋。
鄒念疑惑,問他:「卓騰,認識你嗎?他怎麼會聽你的?」
「他認識我。」
阮聿堯如實對鄒念交代:「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卓騰,在他高一的時候我開始接觸的他,我們算是很好的朋友,後來他管我叫哥。他上大學就認識了你,你們戀愛,這件事我並不知道。」
「那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嗎?」鄒念關心這個。
「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大學裡談戀愛,對我說過,但我沒有打聽他女朋友的名字,我更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女朋友。」阮聿堯有把握可以蒙騙過去,他說:「我跟你在一起,慢慢才知道你的前男友是卓騰,我很驚訝你是卓騰的女朋友,可我已經愛上了你,我沒退路!況且你已經跟他分手了,我認為我只是從蘇正東的婚姻裡搶了你,無關他人。」
「……」
鄒念深吸了一口氣,擰眉,她沒有想到阮聿堯是認識卓騰的,更沒有想到他們是好朋友,卓騰管他叫哥。
阮聿堯蹙起眉頭,一直盯著鄒念的小臉兒,他擔心鄒念生氣。
鄒念沒有生氣,她腦子裡有點兒亂,她說:「我先回我的辦公室,中午,嗯……跟他一起吃飯吧。」
情緒低落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外面的董助理,視線一直盯著鄒念的背影,不懂阮總跟鄒小姐到底怎麼了。
她見鄒小姐進去的時候就心事重重,現在出來了,非但沒有緩解心情,反而似乎變得更加心事重重。
……
回到辦公室的鄒念,徹底懵了。
從未有過的焦頭爛額感,昨天琢磨了一晚的卓騰,其實就在阮聿堯知道的地方。
她期待見到卓騰,一直期待,可是心裡又這麼不期待中午的到來,矛盾的心理,自己戰勝不了。
她安慰自己,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午餐時候,阮聿堯和鄒念一起離開,去了地下停車場,上他的車,再一同離開阮氏集團的大廈。
下樓的時候,為了顯出兩個人之間的疏離,他走在前,她走在後。
他是上司,她是下屬,如此……
在去餐廳的車上,阮聿堯直接表達說:「唸唸,我暫時不想在他面前戳破我和你的關係,我們沒有登記註冊,當然這是次要,我主要考慮的是,我們在他眼中應該是正常人,不是在婚姻裡走到一起的隨便男女。很快你會離婚,我們都是單身,我們又在同一個公司裡,我追求你,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正常的交往在一起。」
「可是,蘇正東早晚會說的。」
鄒念低著頭,心跳加速的自己馬上要受不了了。
他的眼眸裡是自信的光,他說:「蘇正東本就是卓騰厭惡的人,卓騰信我們,還是信蘇正東?你和我一個公司,一個上司一個下屬,以前你在宏遠,我們有過工作上的交集,正常工作被人傳成了*,這也說得過去。」
鄒念想了想,點頭:「好吧,都聽你的。」
她的聲音很無力,這讓阮聿堯眉頭蹙起的更深,他最怕見到的一幕,就是鄒念在他的身邊,卻因卓騰而傷神。
沒有刻骨銘心的初戀,所以,他不懂初戀為何物。
……
法式餐廳裡,卓騰在等。
來之前,阮聿堯有對他說過,鄒念如今在阮氏集團上班,其實就算阮聿堯不說,他也知道。他有跟著鄒念,見到她早上去阮氏集團上班了。
卓騰好奇,一個是自己哥哥一樣的男人,一個是自己深愛的女人,時隔一年多,兩個人竟成了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並且兩個人之前完全不認識,這可稱之為緣分嗎?卓騰沒有把這關係往複雜上想。
「這麼早。」阮聿堯鄒了過來。
他身後,是站住了的鄒念。
卓騰剛對阮聿堯打完招呼,就看到了鄒念。
「唸唸……」卓騰緩緩地起身,跟蹤了她很多天,如今她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卓騰走了過去,腳步沉重,好像鞋底粘了膠水一樣粘著地面,他挪動著,站在了鄒念的眼前。
兩個人對視,鄒念皺眉……
一年多不見,本以為死了的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他還是他,樣子沒有變化,沒有受傷,完好無損的這樣出現,鄒念眼眶有些濕了,眼前浮現出的是曾經的大學時光。
「別哭,你別哭啊。」卓騰輕輕地抱住了鄒念。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腦,苦笑安慰:「親愛的……我沒死,我活了下來。對不起,當時聽說我去世的消息一定嚇到你了。現在我回來了,你摸摸我,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回了b市一直有跟著你,有時跟丟,有時也跟得住,更有過衝動要上去抱一抱你。」
鄒念閉上眼睛,被他抱著,聞到了久別的他的味道。他提起了她得知他去世消息的事,這勾起了她的回憶,當時的她,沒有辦法形容的那種方式在難過,蘇正東曾因為她折磨自己,而打過她一巴掌。
想起以前,她的眼淚流了出來……
「坐下說。」一旁看的氣血上湧的阮聿堯,開冷腔打破兩個人的煽情。
卓騰方覺尷尬,鬆開了鄒念。
阮聿堯點了一支煙,在卓騰轉身時,眼神不悅地看了看鄒念,卻要故作出上司關心下屬的表情,帶她過來坐下。
鄒念看他,眼神裡是說……對不起。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