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貴客
楊菲菲抬起腳步，正要推開門，卻被老鴇子一下子就給擋住了，剛才笑得那擰到一塊兒的臉型一下子就舒展開來，面無表情，泛著白眼，冷冷地說道：「人家客觀又不是想見你，也不看看你這豬頭豬腦的模樣，好生呆著吧你？」
老鴇子害怕楊菲菲奪門而入，也一直都守在門外。
楊菲菲心中七上八下，滿心的好奇和不安。
美惠兒小心翼翼的邁著三寸金蓮，低著頭，雙手微微的放在腰間，一副婢女的模樣，這些年經過折磨，已經看不出半點曾經尚書府千斤小姐的傲氣樣子了。
天生的膽怯使她根本不敢抬起頭來觀摩一下房間之中的客人。
低著頭走路，看見了一雙穿著黑色長筒馬靴，這下她才停下腳步，恭敬的站在原地，渾身還有些哆嗦，呼氣吸氣都故意壓低了一些，盡量不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屋子之中顯得異常的安靜。
聽到了一聲茶杯放在木桌上的聲音，美惠兒身體都被電流擊中了一般，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眼睛都不敢四處斜視，直勾勾的看著鋪著紅色毛氈的花崗岩地面。
「你莫要害怕，抬起頭來？」良久之後，終於聽到坐著的男人開口說了話，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氣氛。
「這裡又沒有外人，莫要害怕，把頭抬起來，看看我是誰？」
男人的聲音聽著很沉穩，但是很囔，感覺好像是從腹中發出來的一樣，聽著給人一種熊包的感覺。
不過這個聲音，從她大腦記憶之中迅速的檢索了一遍，好像不大熟悉，但是又好像是有那麼一丁點的熟知，想不起來了。
在這種地方，真若是花錢來尋樂的男人，哪還有這麼多廢話，還有閒情雅致喝水聊天，早就跟精神病醫院出來的人一樣瘋狂上去就是一摸二炮三上床了，這可讓美惠兒心中料定說話之人少有些正派，微微的抬起頭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容滄桑，帶著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綢緞做的**一統帽，滿臉的歲月皺紋和老年暗斑，稀疏的鬍子黑白相間，看起來像是秋天的山坡一樣，就那麼幾根也即將要凋落了，瘦骨如柴的左手還擼著屈指可數一指多長的鬍鬚，右臂折曲悠然的放在身邊桌子上，一身淺黑色的綢緞馬褂，閃閃發光，便知都是上好綢緞所做，正襟危坐，端莊和藹。
一看就是一位長者，和藹可親，非常面善，此人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壞人。
不過來這裡的男人，如若不是前來尋花問柳的話，又有何干？美惠兒雖然看著眼前端莊的老人，不像是惡毒之人，但是心中早就暗罵道：「這般老人，竟然還來此地作樂，豈不是連老命都可以不要了？」
看著眼前老人，估摸著也都五十多歲了，滿嘴黑牙黃牙相間，而且還空缺了幾顆，微微一笑，看起來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這般老人了，估計上床脫衣都不便，還來尋樂？美惠兒心中不禁一陣鄙視，她知道老鴇子還在門外等候著吩咐，自然也不敢多生事端，以免最後還是她受到皮肉之苦。
眼前客觀，擼著鬍子，滿臉緊張之餘還帶有淡淡的微笑，美惠兒頓時心間一股濃烈的父愛油然而生，想想自己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與父親謀面了，心中也暗自痛恨那禮部尚書葉赫文，當初她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他作為尚書大人，一家之主，竟然在景寒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看著自己親身閨女被掃地出門。
不過美惠兒記憶中已經對「父親」這個名字幾年都沒有叫出口了，對父親的面容也早就陌生了。
只見那端莊坐著的客觀，微笑著，微弱的眼神兒之中帶著一股慈愛，飽含著晶瑩剔透的淚水。
美惠兒也雖然抬起了頭，但是也不敢正眼看著眼前的客觀，眼神兒放在房屋之中的一側，房屋東床西座，擺滿了一些美觀的瓶瓶罐罐，而且還有一些高雅的花花草草，很溫馨。
在房間裡面果真是絲毫聽不到樓下那些喘叫的嬌媚之聲，心神寧靜很多。
屋內擺設非常的奢華講究，地面全部都鋪著乾乾淨淨的紅色毛氈，給人一種喜慶的感覺，床很寬大，用潔白的薄紗違章，工工整整的疊放著兩床花被。
「你難道真的不曾認出來我？」眼前客觀，剛一開口說話，滿眼的淚珠噴湧出來，臉上猶如水簾洞口一般掛滿了滾動的淚珠。
見到這一幕，美惠兒驚爆了，沒有想到讓她特意來見的客人竟然看著她落淚了。
從他的眼神兒之中和口吻中，似乎這位客人他們都相互熟知一樣。
美惠兒看著客人哭了，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心中升起一股憐憫之意，恭恭敬敬的彎曲了一下身體，行禮道：「客觀，奴婢不知您為何這般所言？」
美惠兒看了半天還是沒能夠認出來。
看著老人家哭了，順手從胸前取下自己的手帕就要遞過去的時候，一股腥臭味兒撲鼻而來，她又「捨不得」的收了回去。
疑惑的看著眼前老人，反而哭的更加厲害了，「水簾洞口都被水給封住了」，甚是讓她驚訝起來，美惠兒雙手稍稍疊放在腹部之間，微微的點了一下身子：「客觀，您莫要哭了，您有何吩咐，奴婢去做便是？」
「你難道果真認不出來我了嗎？」
突然好生坐著的這人，竟然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站起了身子，伸開了瘦骨嶙峋的胳膊和手，顫巍巍地哭著，重複著那句話，朝著美惠兒走了過去。
「客觀您要幹什麼，幹什麼啊，您可別這樣啊，我可是這裡後院的一名婢女啊，不賣身的還請客觀您自重便是？」
見狀嚇得美惠兒身體直往後退。
那老爺子跟著了魔似的，依舊是這個動作，朝著她走了過去。
美惠兒還以為這老爺子要逼迫她上床，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身體，一個勁兒的閃躲，嘴裡面一個勁兒的澄清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在一個「著了魔」的老爺子面前，似乎根本不頂用。
「老爺子，您都這把歲數了，您要保重身體才是啊，您這身體是經受不住折騰的，您還是盡快回去吧？一會兒您的家人就來找你了？」
這個時候美惠兒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是哪家走失的老爺子？」
不過看起來很有錢，至少是能夠到天廂房來的人，不是一般人。
「老爺子，您不要這樣，我說過了，我只是一名奴婢而已，不賣身的，您在這樣我可要叫人了？」
這老爺子哪裡聽她的話，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看起來又可憐，又讓人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