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氣氛安靜得令人髮指!
彷彿沒有人願意去打擾這一刻一般,那個男人,那個孤傲的男人,就像戰神一般,安靜的站在這天地之間,在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的步伐,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牽絆住他前行的腳步。
葉輕翎,傲然而立!
這一刻,北堂青木怔怔的看著葉輕翎,彷彿想要把這個葉家大少看穿一樣,但是,這個活了大半輩子,閱歷深到令人髮指的老人,竟然無法從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中,看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那個挺直脊樑站在這天地之間的男人,此刻眼神深邃得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池水。
北堂青木,猜中了結局,但是沒有猜中過程,他斷然不會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將他擊退了三步。
當年,他與魔刀在九道天那一戰,互換一刀,何等的英雄?何等的豪邁?但是作為刀中之神慕容千億的入室弟子,依舊沒有讓他後退三步。
時間,彷彿定格在這一秒,所有的事物,似乎在這一刻定格成為一個永恆的畫面。
終於,這個老人深深歎了一口氣,有些不為人知的落寞,輕聲說道:「罷了,罷了,能夠將我擊退三步,你已然步入龍榜前十的行列,我們的這座江湖,已經老咯!」
當年輕的江湖未成雛形,而老一代的江湖已然老去,這是一種怎樣無可奈何的哀傷?這又是一種怎樣無可奈何的英雄遲暮?
北堂青木這淡淡的話語,夾帶著怎樣一種淒涼?
這個老人,這個曾經在西蜀棧道上一念之間讓那個自污藏拙的葉家傻子少年俠氣死西蜀的老人,那一直挺直的脊樑忽然在這一刻,顯得佝僂了幾分,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多了一份出世的淡然。
緩緩轉身,北堂青木拖著斷幫的拖鞋,撓了撓白色的背心,痞氣的雙手插兜,朝著大門之外走去
「心不正,劍則邪,我該走咯,少年,希望你好之為之!」
北堂青木淡淡的聲音傳來,人已經走出了門外,沒有人擋道,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老人遠去,那聲音,飄渺得就像來自九霄雲外,那個身影,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這座江湖,恐怕再也不會看到這個老人的身影了吧!
這座江湖,又會冒出多少老人的縮影?
沒有答案!
這本身就是一道無解的題!
葉輕翎一直目送那個老人遠去,而後輕輕的轉身,面朝那些皇朝成員,輕聲開口,卻有種發自內心呢傲然氣勢,不怒自威:「雲若,筱德,納蘭軒鳴,上官婉兒跟我進來,其他人在外面守著!」
說完,葉輕翎再次轉身,朝著二樓走去。
心思玲瓏的夏晴走在前方帶路,葉鶴軒歎了一口氣,有些不為人知的無奈,緩緩跟在葉輕翎的後面。
天空中多了一絲寒意,北風呼嘯,拍打著醫院的窗戶,這鬼天氣,恐怕要下雪!
緩緩走到謝蘭的病床前,葉輕翎忽然停住了腳步,似乎,他在懼怕著什麼?不敢上前,而是怔怔的站在那道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了病房門
下一刻,入眼之處,那個女人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臉色憔悴,令人心疼,那張以前總是掛著千年不變的笑容的臉龐,此刻為何覆上了一種叫做歲月刻痕的東西?
葉輕翎,沒有挪步,整個人就那般站在那裡!
彷彿,他本就屬於那裡,彷彿,他本該這樣一直陪在這個老人的身邊,安靜的凝望著她!
這一眼,道盡多少歲月的滄桑?
這一眼,道盡了多少刻骨的思念?
你曾含辛茹苦站在我的背後,你曾不辭勞累的為我撐起這一片天,無聲的歲月卻剝落了牆上的青瓷,歲月無情的在你臉上刻上了痕跡。
多少個不眠的日夜,你守候我在哭泣的床邊,用你那無法修飾的一對手,撫摸著我青澀的笑臉!
而我,卻不曾對你說過一句感謝!
母親啊!你可知,我曾在心底私藏了一份信箋,為你寫上最真摯的想念啊!
浮萍本無根,漂泊之後是否會想起曾經的諾言?
是誰曾在我跌倒的時候,叮囑我不應放棄?
是誰從我嚶嚶學語,就開始操碎了心?
這一刻,葉輕翎凝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一種叫做內疚的情緒瀰漫在自己的心頭,一股令人無法抵擋的愧疚,充斥著靈魂深處。
他,緩緩的,緩緩的,朝著那個老人走去,卻不經意間,是風兒不小心,還是沙子進了眼睛?
這個男人,在任何一種絕境之中都沒有流淚的男人,此刻心底猛然的顫抖起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掛上了怎樣一種滄桑?
一步!
兩步!
三步!
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個孤傲的男人,紅著眼,站在那個老人的身邊,看著她安詳的臉龐,輕輕握住她那雙經歷了多少風霜洗禮的粗糙大手,就彷彿握住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那是沉寂了千萬年後的吶喊,那是沉睡了許久的赤子之心!
砰!
這個男人,猛然跪在了病床前,淚流滿面。
「媽,對不起!」簡單的三個字伴隨著哭腔從這個男人的口中說出,那是童年多麼美麗的童話啊!
他哽咽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一般,輕輕的捧著她那雙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龐。
那兩鬢雪白的青絲,道盡了多少歲月的滄桑,這可是童話裡面的重逢?
許久許久
看到這一幕,令狐雲若心底猛烈的顫抖!
看到這一幕,夏晴別過頭去,任風狠狠的吹進自己的眼中!
「孩子,你回來吧!」葉鶴軒突然開口!
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寬容,葉輕翎怔了怔,隨即站起身來,那絲掛在臉龐的淚痕悄然擦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憤怒,那雙眸子,彷彿將要吞噬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那般決絕!
「我要帶我媽走,誰也不可能阻止我,你不行,葉鶴鳴不行,甚至葉衛國,更不行!」葉輕翎掩飾住心底的悲傷,切冰斷雪的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然後深深的望著病床上的女人,眸子之中突然變得無比的溫柔,撫摸著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不容置疑的說道:「媽,您放心,我會讓打傷你的那個人,付出他該付出的代價!」
這是怎樣一種堅決?
說完,這個男人,再沒有一絲留念,而是毅然轉身,走出了病房門。
「你要幹什麼?」葉鶴軒臉色大變,匆忙拉住了葉輕翎。
葉輕翎輕輕的甩開葉鶴軒,人群讓開了一條道,這個男人走了出去
醫院門口,天空陰沉的看不見一絲雲彩,寒風肅殺之中,那個孤傲的男人仰望著天空,眸子之中閃爍著滔天的殺意!
令狐雲若輕輕的站在他的背後,許久,許久
「白展羽在燕京飯店!」令狐雲若輕聲開口。
葉輕翎點了點頭!
再次抬頭看著天空,猛然,冷風中閃過一絲涼意!
京城,下雨了!
雨滴落在葉輕翎的臉上,有著不為人知的哀傷。
這個男人,這一次沒有驅車,而是緩緩踏入雨中
身後一群皇朝的成員緊隨著他的身後!
那個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淒涼!
這一日京城一場突如其來的雨,打了這座京畿重地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日葉輕翎衝冠一怒為父母,京城將為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