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到門口,卻聽外面小太監跑了進來,「皇上,貴妃娘娘來了,已經進來了……」
「什麼?」司空希真想踢那小太監一腳,「快去說,就說朕在睡覺!」
「啊……」那太監一臉為難,「可是……奴才已經說,皇上沒在睡覺……」
「你……」司空希這次真的氣的一腳將那太監踹了好遠,順子趕緊走過來,勸著,「皇上稍安勿躁,奴才替您去看看!」
渴司空希有點後悔了,不該給了湘南特例,允她進出書房自由,那麼她也就不會……
這時,李湘南已經帶著微笑走了過來,看著司空希,一愣,「怎麼。皇上要出去?」
「啊,不是……」司空希說著,轉身向裡走去,「坐的累了,走走!」
接李湘南走過去,帶著溫婉的笑,「皇上可要注意著點身子,累了,就別看了,不太重要的,拖一拖也沒什麼的,若是累壞了,可怎麼是好!」
他挑了下眉。看著她,「湘南怎麼會來?可是有事?」
她撅著嘴,一臉委屈樣子,「怎麼,難道必須要有事,臣妾才能來了?」
他笑,「不是……」
她立即恢復了笑容,過來挽住了司空希,「我就是擔心皇上也不顧身子,一天忙到晚,所以來看看,皇上都不知道多久沒去主動看我人家了,人家都覺得,皇上是不是……」
他摟住了她的肩膀,「湘南別胡說,朕近些日子比較忙!」
她抬起真摯的臉,看著他,「皇上,我知道,我在開玩笑呢,皇上的心,我怎麼會不知道呢,皇上說過的話,我都記著的,皇上的心,分成兩個部分,別的人和事,都在那個部分,我在這裡……」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伸手,撫住了他的心跳,怦怦,怦怦,她微微笑了笑,她要永遠都在那裡,那裡,只有她一個人,他的心跳,只為她一個人……
他瞇著眼睛,任她靠在他的懷中,半晌沒有動。
許久,他才輕輕的環起了她,她一笑,更緊緊的抱住他。
她就是在故意提醒他,他自己說過的話,他是不是自己都快忘了?他說過,只愛她一個人的,他說過,她是他所有女人中,最特別的一個,唯一的一個,現在他怎麼能為另一個女人擔心?
而此時,洞中,九媛一直看著簡如,她好像死了一樣,靠在那裡一動不動。
九媛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她一直都覺得,簡如這個女人,該是深沉可怕,蛇蠍心腸的,可是,現在想想,她還不是為了她主子,她做這麼多,哪個是為她自己了?今天看她,為她主子做了那麼多,現在反而被當做了棄子,九媛不禁為她感到可悲。
她歎了一聲,是啊,她不是個大善人,可是,也不是個大惡人,沒到了能看著一個人在那裡流血受傷可以不管不顧的地步。
她慢慢走了過去,聽見了九媛的聲音,簡如帶著一絲恐懼的臉,轉了過來,看著九媛,謹慎而緊張,彷彿隨時都可以衝上來,九媛不過是歎了聲,道,「行了,都這樣了,還想著互相攻擊,有什麼用?」
九媛搖了搖頭,坐到了簡如旁邊,然後用那跟簪子,將自己的裡杉捅開,撕下一塊布來,看著簡如那謹慎的目光,不為所動,直接拿起了她的手臂,血已經將她的棉衣染紅了,看起來血跡斑斑的,讓人覺得難受。
「嘖嘖,沒想到一個那麼細的簪子,也可以弄的這麼深,真是對不起了……」九媛說著,已經挽起了她的袖子,用布將那傷口擦一擦,邊擦邊說,「放心,我衣服今天剛換的,為了去見太后,還特意沐浴更衣了一下,唉,可惜太后總是給我這麼一驚喜……」她小心的為簡如包紮著傷口,簡如只是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痛了,不過是顫一下,哼也不哼一下。
九媛將自己為她添上的四個深深的傷口都包好了,然後看著她,「你別這麼看我,我也沒想著你會感恩戴德,從此就不再想著殺我,我這個……純屬是……」九媛抬起眉來想著該怎麼說,「應該算是職業病,嗯,沒錯……」前世本來就是小護士啊,她想著,笑了笑,「所以啊,最看不得別人流血,而且據說要是流血流乾了,會變成殭屍,很噁心的,我可不想跟一個殭屍同在一個洞裡。」
簡如瞪了她一眼,「多大的傷口啊,放心,流乾了……」
九媛臉拉了下來,「是,死不了,可是疼啊,我是看不慣你在這病怏怏的樣子好了吧,看慣了你隨便可以殺人的野蠻樣子,你突然這樣,多奇怪啊!」
簡如又瞪了她一眼,估計覺得她很讓人無語,她轉過頭去,不想理會九媛。
九媛哼了一聲,不過還是靠在了她旁邊,看著面前的黑暗,她喃喃道,「別總是好像要死了一樣,我們說說話吧!」
簡如一點聲音也沒有,九媛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其實,你看我們同在一個皇宮裡,包括你家主子,我們都是可憐人,你家主子怎麼進宮來的?」
簡如仍舊沒聲音,九媛也不管她,「是選秀進來的吧?唉,誰會想要進宮來的呢?一入宮門深四海,不說別的,從美人,到常在,到昭儀,到嬪,再到側妃,再到妃,一路倒下了多少人啊,從入宮門,便開始爭啊爭,可是到底在爭什麼呢?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這麼多女人爭破了頭,爭的你死我活,說句不好聽的,怎麼就那麼賤,非要吊死在那一棵樹上,再說那樹,也不是什麼好樹……」
簡如這時卻突然轉了過來,「你還不是要爭?別裝的那麼清高!」
九媛看著她,「我爭?我告訴你,我還真沒想過要爭,若不是你們逼的我不得不爭,又怎麼會有我今日?」
簡如輕哧一聲,表示不相信。
九媛道,「就說我進宮,我爹爹被人害死,正是喪期,卻一道聖旨下來,就將我封為了皇后,聖旨一下,誰敢抗旨?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就被塞進了花轎,進宮就進宮吧,我就想我那副樣子,皇上定不會看上我,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將我趕出宮去,可是呢,太后竟然將他硬塞給了我,然後我就那麼奇怪的懷上了龍種……」她越說越氣,「這回輪到你們了,我好不容易弄了點藥來,想將孩子打掉,你們又將此事鬧了出來,若不是你們鬧出來,早就沒有後面的事了!」
這下簡如安靜了,在一邊聽著,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孩子既然必須要生下來了,我便想,好好的生個孩子,然後將他交給太后,太后不就是想要個可以傳宗接代的孩子嗎,或許我完成任務了,便可以走了吧,可是你們竟然將我趕到了別宮,一困,便是五年……那裡想走又走不掉,我便想,苦是苦了點,好歹,可以住下去,就在此安度一生,也好,可是……派人去刺殺昱兒的是你們吧?是你們逼的讓我相信,一直忍讓下去,最後害的,是昱兒,是你們讓我明白,我必須要走到你們面前去,必須要將你們打壓下去,我和昱兒,才能平安,你說,這些事,到底怪誰?」
簡如微微抬起頭來,看著九媛,「你真那麼想的?」
九媛冷笑,「隨便你相不相信,所以我說,很多事都是天注定的,你們做出那麼多事,卻不知道,若你們不那麼爭那麼搶,或許根本就不會如此……」
簡如仰起頭靠在了牆邊,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可是,笑的比哭還要難聽,九媛呆呆的看著她那瘆人的笑,一時,空蕩的石洞裡,儘是她悲涼的笑聲,淒愴的讓人想要潸然淚下……
九媛無奈的看著她,「其實,你心裡也並不想殺人的吧,除非是變態,不然誰沒事想要殺人玩呢?可是你為了你家主子,不是親自殺,就是預謀殺,不知殺了多少人了,你說,你圖的什麼?她值得你這麼為她嗎?」
「你知道什麼!」簡如笑容斂住,突然厲聲的叫了一聲,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九媛。
「你一個千金大小姐,自然不會知道,我們這種人,是怎麼活的……」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彷彿陰天裡的水流,沉悶的,緩緩的流著,「你從一出生,便含著金湯匙,有爹娘的疼愛,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以為一頓飯沒吃好,就是飢餓,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飢餓,當我們全家十幾日都靠著野菜樹皮過活的時候,你卻在為一點不合意的菜發脾氣,你不知道餓的難受的時候,喝水喝的肚子漲的受不了,痛的直想叫,那種感覺有多難受……」簡如隱忍著,眉頭緊成了菊花瓣一般,「我家發大水的時候,爹爹和哥哥都被水捲走了,娘用盡力氣,抱著我將我放到了木盆裡,我看著水埋過了她的頭,將她淹下去,可是,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她去死……那種感覺,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輾轉數省,總算到了京城,被買進了李府……自六歲,便跟在娘娘身邊,跟她一起長大……老爺可憐我,從沒將我當下人,小姐有什麼,便也給我什麼……」簡如眼中,慢慢集起了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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