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墨今之所以會做出要與憐賢妃假意聯手的決定,並且如此肯定憐賢妃在接到香包之後必然會藉機先對付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歸功於一個人的及時情報——墨夷炘。這情報還真是來的不早不晚,恰到好處,倒真是幫了墨今一個大忙!
當然,到底怎麼說墨夷炘都是芒秋宮的人,他心之所向哪一方大家不言而喻。但是墨夷炘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是人就會有所圖所求,是人就有他自私的時候與貪念的萌生。而此事的關鍵就是要看,墨今到底能不能對症下藥,切中墨夷炘的命脈。
一切事情就源於憐賢妃小產之前的那個上午,而墨夷炘正巧為憐賢妃請胎脈……
墨夷大人,本宮的胎兒是否有礙?憐賢妃淡然的語氣適時的喚回了墨夷炘的沉思。
墨夷炘躬身站起來,頓了頓才開口道:娘娘脈象平和、滑促有力,龍胎並無大礙。下官稍後為娘娘開劑安胎凝神的藥,娘娘服用過後害喜的症狀便會緩解許多。墨夷炘的聲音平滑,一板一眼的並無波瀾起伏。
恩。憐賢妃滿意的笑了:本宮近日以來確實是有些不適,每每嘔吐不止,這兩日更是食慾不振。憐賢妃狀似輕愁的陳述著。
但凡孕事必會如此,娘娘切勿憂懷,下官定當為娘娘細心調養。墨夷炘一再的保證著。
恩,那就有勞大人了,希望你不會讓本宮失望。憐賢妃懶懶的說道,隨即看了眼一旁的樊師闕,示意他將東西獻上。
只見樊師闕恭敬地奉上一盤珍珠,顆顆都是大小均勻、光澤耀眼的佳品。
墨夷炘淡淡的瞥了一眼,隨即不卑不亢的回話:下官謝娘娘美意,娘娘請放心。
等到樊師闕恭送墨夷炘出去之後,憐賢妃才緩緩起身,輕撫了下小腹。略有些陰沉的眸光直直盯向一角,右手緊攥著被角,只是她嘴唇卻彎起了詭異的弧度,顯現出她此刻的心境並非是沉悶的。
墨夷炘離開春華宮之後,並沒有馬上返回太醫院,而是轉向往反方向走去,路經一處向一個正在打掃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便又轉了個方向往晨露亭走去。
墨夷炘特意繞了好幾個圈子,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輾轉來到花海深處,就見到墨今果然早已等在那裡了……
下官參見墨修媛。
墨夷大人有禮,沒想到大人約本宮來此想見,自己卻晚到了。墨今笑語嫣然的說道,表情上並無因對方遲到而不悅,話中暗示著墨夷炘道出為何來晚的原因。
為何墨夷炘會遲到,墨今心裡是猜到幾分的。
墨夷炘會在這個時候相約自己,必是有所求,甚至可以說是擺低了姿態。先前的墨夷炘總是居高自大的,也許是性格使然、也許是他一向不近人情慣了。但是越是這種人,他們在有求於人的時候,態度就是越是誠懇的。
與墨夷炘這種人一旦達成了共識,合作起來自己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墨夷炘會晚了墨今一會兒才來到這花海,墨今是可以理解的。
這宮中畢竟是耳目眾多的,時時刻刻都會有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稍一不留神就可能就會犯下把柄在他人手中。所以,墨夷炘若是聰明的話,再通知墨今前來之後是一定會多繞幾個圈子,多去幾處地方甩開耳目的。
以墨夷炘的機智來說,墨今是不擔心會有旁人跟來的。在這個非常時期,墨夷炘冒這麼大的風險約了一個本不應該相約的人出來,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所以,墨今也並不心急,只是耐心的等在此處,既然對方有誠意賣自己一個人情,自己早點到也是擺出一種欣然接受的姿態。
墨夷炘先前曾為憐賢妃請脈,墨今自是知曉的,所以墨今預感他必是有了某種可以與她可以作為交換條件的籌碼,才會在這個時候約她出來。墨今在等,在等一個可以與墨夷炘交易的機會,而如今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下官也知道這時候風險很大,但是若在過上半個時辰,下官恐怕就沒有機會再相約娘娘了。到那時,下官身邊恐怕就會充滿耳目,行動起來必是會惹人注意。墨夷炘淡淡的解釋著原因,成功的引起了墨今的好奇心。
哦?對於墨夷炘的這番話,墨今倒有些匪夷所思。
何以墨夷炘會獨獨要選在這個剛剛為憐賢妃診脈之後的時間,這確實是墨今最想知道的。又為何墨夷炘會如此肯定再過上半個時辰便再無此機會?
莫非……是春華宮診脈之事出了岔子?
墨今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大膽的假設,莫非春華宮的那位龍胎恐失?若是如此的話,這墨夷炘如此著急約自己出來見面就是可以解釋的了。若是墨夷炘前腳才請了脈,後腳春華宮那廂便出了事,這墨夷炘恐怕是難逃干係的,他的一舉一動也勢必會引人注意。
想到此處,墨今冷笑著反問墨夷炘:本宮還真是想不到,墨夷大人有如此膽量,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毒害龍胎,你可知你這麼做若是被查了出來,就算你後台多硬都難保小命。
墨今語氣略重:難不成墨夷大人是想本宮保你?你總不會這麼天真的以為本宮會有這個能力吧,就算有,本宮又憑什麼要保一個於自己非親非故之人。
只見墨夷炘一副胸有成竹的直視著墨今,坦然的回話:下官自然不會如此天真,下官亦知曉娘娘您絕對會見死不救的。而下官一向自認為我命由我,亦根本不需要旁人的助力便可度過難關,關於這一點,娘娘大可不必操心。
墨今微挑著眉,示意墨夷炘繼續說下去。
墨夷炘的嘴角微微上翹,掀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憐賢妃的胎必是保不住的,再過半個時辰便會胎流。但是這卻並非是下官的傑作。早在下官前去請脈之時便已然診斷出賢妃娘娘有胎流的跡象,想必必是服用了滑胎的藥物,只是下官並未將此事宣之於口。
哦?墨今有絲不解:何以墨夷大人並未告知憐賢妃?這事關龍胎的安危,也關係著大人你的性命,何以大人要賣這個關子……莫不是要用此事賣本宮一個人情吧?墨今思來想去,唯有如此才可以解釋墨夷炘不正常的舉動。
只是這胎再有半個時辰就不保了,就算墨夷炘將此事告知她,又有什麼人情可言呢?
墨夷炘垂下眼眸,想墨今躬身行了個禮:娘娘請看……只見他抬手奉上幾顆珍珠:這些均是憐賢妃所賞賜之物。
墨今看著眼前奪目的珍珠,微瞇起眼睛。
憐賢妃莫非真是吃錯藥了不成?墨夷炘不過是請脈而已,這本屬於太醫分內之事。臣子盡義務,賞賜不賞賜的根本談不上,更何況是賞賜如此珍貴罕有品種的珍珠?除非憐賢妃是對墨夷炘有所求,或者說……是她要墨夷炘隱瞞一些事?!
墨今腦中突然躥出一個大膽的念頭,難不成憐賢妃根本就知曉自己的龍胎保不住,卻要墨夷炘為此事守口如瓶,甚至是要他背下這個毒害龍胎的嫌疑?
若說這珍珠若是憐賢妃力求墨夷炘要保住龍胎所賞賜的,可能性並不大,否則此刻的墨夷炘在收下賞賜之後,應當是在春華宮為其細心診治、調理身子才對。
看來……憐賢妃有此一舉多半是前者的原因居多。
只不過……憐賢妃何以明知道龍胎不保還要堵住墨夷炘的嘴,為何她不趁此威脅墨夷炘幫她保住龍胎,否則便治他一個失職之罪,借此鏟掉這個芒秋宮的幫手?
這一切的猜測如果屬實,那麼憐賢妃這麼做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龍胎根本就是她自己要打掉的,才會心裡有鬼!
可是如此一來,這就更加說不通了。憐賢妃膝下只有妙嫿公主一女,她若是一心想坐上皇后的位子勢必勢要生育皇子才可以名正言順的。如今憐賢妃已然懷有龍胎,何以卻要毒害胎兒自毀前程呢?
這墮胎是件麻煩事,若是一個弄不好是會造成以後都難以有孕的後遺症的。憐賢妃不懂醫術,她若要這麼做風險有多大,她自己亦應該很清楚才對,冒這麼大的險她意欲為何?
墨夷炘觀察著墨今的神情,見她臉上忽暗忽明,心想墨今必是已然猜到了幾分了:以娘娘的智慧,或許已然猜到下官想要說的。如此,下官也不想再做隱瞞,下官就是想用此事與娘娘做個交換條件。
墨今微挑起眉,冷笑著:這倒是有意思了,墨夷大人如今已然自身難保、難逃干係了,你既然願意為憐賢妃背著個黑鍋,又怎麼還有資格與本宮辯駁?
只見墨夷炘的神情透露出瞭然的意味:下官要做交易的當然不會是憐賢妃胎流之事。這事既然已成了定局,下官亦知道是沒資格再拿出來說的。下官所指的條件正是此事的因由……如果娘娘有興趣知道的話,不妨與下官交換個人情。
憐賢妃何以自行墮胎這一點墨今是很好奇,但是她相信墨夷炘的條件也絕不簡單:大人進宮以來如此奔波,說到根由都只是為了一個人——宥淑妃。
墨今瞥了墨夷炘一眼,繼續道:而大人如今所謂的交換恐怕也是為了此人吧?雖然本宮並不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要為宥淑妃的,但是若是大人也肯答應本宮一個條件,本宮亦是可以考慮。
至於……憐賢妃之所以胎流的原因,這個條件本宮認為根本比不上宥淑妃來的有份量,所以大人若是僅以此與本宮交換條件,未免也太輕了點。這胎流的因由說與不說,大人隨意,本宮並不強求。
墨今一口氣說完這番話,淡淡的掃了眼墨夷炘又繼續道:當然,若是大人真有誠意的話,這個因由倒是可以作為大人附贈的額外條件,本宮心裡就會更加情願買你這個人情,如何?
墨夷炘輕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娘娘的話真是字字珠璣,論到口才下官自愧不如。既然下官有求於人,自是沒資格多講條件、論價碼的。下官別無所求,只是想請娘娘賞下官一味藥——雪蓮果。而娘娘所謂要下官答允的條件,下官不僅可以保得貴妃娘娘玉體安康、早占勿藥,還可以向娘娘保證今日之事,下官必不會用同樣的手法對付明雪宮!
好!墨夷大人果然快人快語。你這個條件本宮同意,雪蓮果不日便會有人奉上。墨今爽快的答應了,心中卻有另外一番見解。
這墨夷炘討要雪蓮果必是為了醫治宥淑妃的病情的。且不說其他的,雖然墨今並不願意將此果獻與敵人,但是若是能因此順利治癒宥淑妃,她必然會走出那座神秘的芒秋宮,試問誰又想一輩子幽居養病,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呢?
到時候,自然是就會有人替自己對付宥淑妃的。墨今也不用老犯愁躲在暗處的敵人會伺機對付明雪宮。一個從來不走出芒秋宮的女人,又有何弱點可捉?所以,要想對付宥淑妃,勢必是要引蛇出洞的。而雪蓮果既然有這個能力,墨今也不介意將它的功效揮到最大,物盡其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墨今手中最有力的武器便是雪蓮果,這也是後來她會放心被遷入裳嫄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