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工作已經半年,盧向東卻沒回家一次,寫過兩封信還是為了幫尖溝小學聯繫進修的事情。但現在真踏上了回家的路,盧向東恨不得現在就見到父母,卻又擔心父母責怪自己不知孝敬,這種複雜的心情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瞭。好在陳紅幫他準備好了禮物,倒讓他心裡有了幾分底氣。
其實盧向東想的太多,父母對子女的愛總是無私的,並不求什麼回報。聽說兒子回來了,蘇惠蘭早就笑得合不攏嘴,根本不在乎他買沒買禮物,反而怪他亂花錢。當然,這也只是嘴上說說,蘇惠蘭心裡還是很滿意,兒子似乎真的長大了,知道把父母放在心上了。
吃晚飯的時候,盧文進提起了尖溝村小教師來進修的事情。盧向東現在是尖溝村的掛職支書,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如果能夠安排到城裡的實驗小學進修更好,但那顯然不現實,因此侯家集小學就成了最合適的選擇。現在雙方已經談妥,下學期尖溝村小學將安排兩名年輕教師到侯家集小學代課,這也算是老盧對兒子的支持。
蘇惠蘭忽然插嘴道:「那個小龔老師挺不錯的,不知道她來不來?如果安排她來的話,就讓她住咱們家好了。」
盧向東倒沒想太多:「安排進修是龔校長的事,究竟誰過來,我也不清楚。」
蘇惠蘭卻意猶未盡:「我看小龔老師對你挺感興趣,她可打聽了不少你小時候的事情。」
盧向東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媽,你老提她做什麼?」
「媽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蘇惠蘭沒好氣地說道,「你工作穩定了,現在該考慮成家的事情了。媽想早點抱孫子了,到時候還能幫你們帶帶。」
「媽,你也想太遠了吧。」盧向東把碗一推,「我吃好了,去看看師父。」
快過年了,劉超凡的學習依然緊張,三扒兩扒吃了晚飯,就回自己房間做作業,即使聽見了盧向東的說話聲也沒有出來。天才出於勤奮,看來劉超凡能夠接連跳級也不是憑空而來的。
劉振武卻還在不緊不慢地品著小酒酒,看到盧向東自然很高興:「東子,來,坐下喝兩杯。」
「師父,喝我剛帶來的。」說著話,盧向東已經把自己帶來的酒開了一瓶。陳紅給他準備了兩瓶劍南春,這樣的好酒師父肯定捨不得喝,所以盧向東便搶先把酒打開。
劉師母卻跟蘇惠蘭是一個心思:「東子,你怎麼買這麼好的酒,亂花錢。」
盧向東笑著提過兩隻袋子:「師母,這是給您買的棉襖,這是給小凡的羽絨衫。」
「小凡,你師兄來了。」劉振武輕輕搖了搖頭,「這丫頭。」
「二師兄。」劉超凡從房間裡走出來,滿臉的不情願,但看了一眼盧向東給她買的羽絨衫,又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怎麼了?不喜歡?」盧向東有些奇怪劉超凡的反應。其實不只是劉超凡,就連劉師母看到那件羽絨衫,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誇張。
「你等等。」劉超凡飛快地跑進房間拿了一件衣服出來,居然和盧向東帶來的這件,品牌、式樣、顏色、尺碼一模一樣。
這事弄的,盧向東有些尷尬:「沒想到你自己也買了一件。」
劉超凡卻一臉的神秘:「不是我買的。你猜,是誰送的?」
既然讓他猜,那肯定是他認識的人,而他認識的人當中會送東西給劉超凡的並不多。如果是過去,盧向東肯定首先想到王婷,但他和王婷已經分手了,王婷自然不會再送東西給劉超凡。陳紅當然也有可能,不過她買的東西是讓盧向東帶過來的。想來想去,盧向東有些不確定:「難道是楊眉?」
劉超凡拍起了巴掌:「你們真是心有靈犀,連送的東西都一樣!」
盧向東目瞪口呆:「真是她啊!」
「好了,我看書去了。」劉超凡臉色忽然就冷了下來,轉身回了房間。
盧向東不禁咋舌,小師妹什麼時候變得喜怒無常起來了?
劉師母卻很感興趣,一直追問盧向東和楊眉究竟是什麼關係。她知道楊眉給劉超凡寄過很多東西,有價值四百多元的復讀機,有大量的英語磁帶,還有在省城也難以買到的英文原版書籍。放寒假之前,楊眉又給劉超凡寄來了衣服。非親非故,她對劉超凡這麼好,肯定是看盧向東的面子。劉師母也是女人,同樣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她已經隱隱覺出些什麼,自然要刨根問底。
「師父、師母,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回頭再來看你們。」撐不住劉師母的再三追問,盧向東只能選擇落荒而逃。當然,盧向東也確實沒有什麼好回答的。在他看來,是楊眉想跟劉超凡學功夫,和他有什麼關係,畢竟楊眉和他見面除了鬥嘴並沒有其他話題,而且這麼久了,也只是通過一次信而已。
在家的日子,盧向東的身心徹底放鬆下來。除了臘月二十四這天幫著家裡掃掃地、撣撣塵,以後蘇惠蘭再沒讓盧向東做過任何家務。不過,盧向東也沒有閒著。
別看侯家集只是個村子,每年卻總能考上兩三個大學生,許多人畢業以後都分在了外鄉工作,再加上外出務工的、上學的、當兵的、做生意的,整個侯家集平時倒有四分之一的人生活在外面,就連盧向東的那幫師兄弟們,平日裡也難得見著幾個。正因為在外的人多了,不用單純依靠在地裡刨食,侯家集無論個人還是村集體,都要比尖溝村富裕得多。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現在到了年底,在外面的人陸續回來,村子裡也漸漸熱鬧起來。從外面回來的這些人當中,有不少是盧向東兒時的夥伴,多年不見,免不了拉上盧向東喝幾杯。農村條件簡單,即使侯家集這樣的村子,酒席也不會太豐盛,都是家常菜,但量管夠。當然,讓盧向東最頭痛的是,酒也管飽。
本來這半年,盧向東的酒量已經見長,一斤白酒不在話下。但陳紅對他的考驗尚未結束,而且正在最關鍵的時期,他可不敢確定村裡有沒有陳紅的眼線,只能推三阻四,每每受到兒時玩伴的奚落。
不過,這酒有時候卻是想躲也躲不過的。